龙马湖的隋军内营大约是由五百余条大型趸船组成,其中不乏一些隋军离开江都时从民间强征的民船,既有民用的客船也有画舫,因此那令狐行达的坐船便设在一条规模约在千料左右的大型画舫之上。
而如今正是落日余晖已,刚刚掌灯的时分,便也能听见画舫之中隐隐有丝竹之声传出,并且不时还会有几声极煞风景的叫好之声一同传出,这混杂的响动在船营中虽然传不了多远,但却挡不住听见的人遐想翩跹。
本来这令狐行达和李覆受命执掌后军大队,任务既是要看牢这些从江都征集和裹挟北上的漕船还有民众,也得掌握住江都朝廷手上唯一的一支水军,奈何从江都出发至今的几个月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委实太多,因此整个队伍内部实际上早就分崩离析,各自都打起了小算盘,并且设法互相牵制和掣肘。
就拿现在来说,后队直接一分为二,民船、漕船拢做一营在龙马湖扎营,水军却是非要去埝头湖下锚,然后宇文化及来信催促上路,一边推托说水军粮草不足不愿开拔,另外一边却说民船结阵难解并组织百姓困难暂不能走。
反正双方就这么互相推诿着耗了下来,但暗地里还是有些勾连,比如说每隔几日船营还是会组织一批粮食给水军运去,但分量也就仅仅足够他们吃上三五日的,反正就是让水军这批南方人要死不活的吊着命,想走也走不远。
至于说船营内部,这令狐行达与李覆的关系如何,自然是虞老二和蔡五这样的低层小卒无法窥伺,就比如说现在两个老卒怕就无法猜到,这李覆如今便就在令狐行达的画舫之上,正在狎玩着令狐行达最近极是喜爱的一名姬妾,而二人的真正关系早就已经超越的“通家之好”的阶段,或可称之为“通船(床)之好”。
但听得此时营中刁斗声声,正好报时初更,便有军官进入画舫问道:“将军,请颁今夜行营口令!”
但见得李覆和令狐行达对视一眼,便见李覆捏拿了一下怀中的姬妾,先开口道:“左令:残花。”
令狐行达闻言一笑,很是无奈的瞪他一眼后,接着道:“右令:拜月。”
随即军官便也领令而去,而画舫之中丝竹之声依旧,似乎刚刚军官前来讨令不过是给他们二人行了一个酒令而已。
很快,得了最新口令的军官自然将口令传遍了整个船营,但其中当然不包括正在鬼鬼祟祟往内营方向摸来的虞老二和蔡五。而两人对于今次的任务,认识也还算到位,知道竹筒中的信是假装写给李覆的,但要设法让令狐行达拿到,所以二人一合计便计划好了如何设局。
这首先,作为老兵油子,就他们所知令狐行达的坐船和李覆的坐船虽然并非停在一处,但双方却处在同一个由趸船组成的核心区内,虽然要前往李覆的坐船未必要经过令狐行达坐船所在的区域,但隋军的军营管制是轮班制度,外出巡营的卫兵必定要向自家直属的将军汇报巡营的情况,而令狐和李覆也都有派出自家所属的卫兵外出巡逻的制度,所以只要设法让属于令狐行达的卫兵拿到竹筒就成了,至于最终令狐行达能不能看到就不是他们二人能够负责的了。
因此,二人很快就潜入到了属于令狐行达派系的卫兵所居的趸船附近,等待好了一个机会在巡逻人员的面前一晃,在卫兵喊出口令以后他们便装作不知,慌忙丢下竹筒落荒而逃。
果然卫兵在捡到竹筒后马上意识到了这东西的特殊性,于是急急忙忙就往画舫送了过去。
“朝贵兄,前日那凤军落锚禺头湖,兄如何看?”
画舫之内,李覆和令狐行达倒也不再狎玩姬妾,各自整了衣衫高坐小酌,令狐行达唤着李覆字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便也听见李覆答道:“虚张声势而已,贤弟不必理会!”
令狐行达对此却是抱有异议,便听他道:“愚弟命人探知,那凤军人马该也有五、六千人之多,虽然战船数目偏少,但瞧其军容严整,并非是可以轻视之辈!”
李覆闻言倒是一乐,一口饮下一盅酒水,笑道:“愚兄我却听闻,那凤军的什么监军,却是刚刚用了八千石粮食,把那寡妇和不少女子换了过去,想来化及借道北行之事应该不难,倒是我等只管跟在后面,谁人能奈我何?”
令狐行达听了却是满脸好奇的问道:“咦!不知兄长却从何处听闻,这消息可是非同小可啊!那寡妇再怎么说也是大隋皇后,大丞相当真拿她换了粮食?”
李覆当即哈哈笑道:“自然是真!便是今日午后从司马德戡营中传来的消息,是那智及主动传信与司马,称军中粮草已能自给,要求司马即刻正军上路,西行归还洛阳!”
令狐行达听得一愣,狐疑道:“为何我却不曾听得这般消息?”
李覆浑不在意的笑道:“你没听到消息也是自然,这消息乃是有人悄悄从营中传出,至于说拔营上路之事司马似乎尚未决定,我瞧他恐怕打算抗命不尊,于是对外封锁了消息。”
“抗命?”令狐行达越发狐疑起来,不由问道:“若要抗命,他意欲何为?”
李覆便也如同显摆八卦内幕消息的妇人一般,故意挤眉弄眼道:“你道何为?叫我看来,他估计是想退回江都称王称帝,若真如此,你我兄弟当如何处之?”
这令狐行达和李覆原来本身就是司马德戡的手下,跟随他起事之后也升了官发了财,如今既然猜到司马德戡要搞事去,要问如何处之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便听令狐行达道:“还能如何,自然是与将军共进退才是!”
哪知李覆却是故意摇头:“非也!如今那凤军不是来了么?这不就等于给咱们又多了一条退路?”
令狐行达闻言一怔,便也道:“你是说……投了凤军?”
李覆便也道:“不错!如今我们要财有财,要人有人,我听闻那凤军近年以来很是强势,已经横扫山东大半地区。而我等本就是随司马从江都撤出,如今总不能还跟着他吃回头草吧?所以转投凤军,也是一条大好出路!”
这话自然引来令狐行达的思考,随后二人便自闲聊起转投凤军的利弊,具体内容也不细说。待说过不得多久,便有军官入内求见,与令狐行达耳语之后便也奉上了一枚他们查获的竹筒,令狐行达取出筒内书信展开一看,顿时怒不可遏,便拔剑指着李覆喝道:“好个李朝贵,你倒是张罗了一场好富贵!”
凤舞隋末
凤舞隋末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