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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潮涌动,方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麻木了,提不起一丝力气离开这个想要逃避的地方,停止了大笑,神色黯然下来,嘴角却溢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喃喃念道:“孟家鑫,你赢了!小蚕说不定已经回到你的身边了,这场赌局一开始我就输了!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就是对我的仁慈了!”

    继续无助地朝前方走去,方化听到心层层碎裂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脑袋沉重得发晕,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身形。

    突然,方化被脚下一块不知哪里来的砖头绊倒,重重地扑倒在地上,右手肘擦破了皮,渗出一丝血迹。

    方化自嘲地笑了笑,想象自己现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呆呆地望着绊倒他的这块残缺了半边的红砖,苦笑着说道:“连你这没有生命的东西也要欺负我吗?”

    不一会儿,心里压抑了许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如同面对着仇深似海的仇人,方化捡起砖头,狠狠地扔了出去,砸在对面建筑工地的墙上,“啪”的一声,砖头反弹了回来,同时溅起几块碎裂的石花。

    方化的视线突然聚焦到一点上,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被他砸中的墙上挂着一块工地招工的纸牌,上面用鲜红的油漆大字写着,“急需工人数名”。

    方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欣喜若狂地冲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抓住满是灰尘的纸牌,将招工启示认真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走进喧嚣的工地。第一次找工地的工作来做,孟家鑫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做这种粗重累人的活儿,猜想他不可能把命令下达到这里来。

    结果如他所料想的一样,老板很高兴地答应下来,并且让他立刻上岗。

    半个小时后,方化换上工地的工作服,戴了一顶安全帽,由工头张宏建亲自带着进入了工作场地。

    面前的空地上停放着三辆大货车,上面都装着满满一车的水泥,不见有其他工人,与另一边热火朝天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宏建冷淡地命令道:“方化,把水泥从车上缷下来!搬到那边工地的仓库里去,速度要快!”说完,遥指了一下离这里有百米之遥的仓库。

    方化粗略估算了货车里的水泥重量,加起来至少有一百多吨,疑惑地张望了一眼四周,不解地问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缷货吗?没有其他工人?”

    张宏建立刻不耐烦起来,板着一张臭脸说道:“工地不是缺人手吗?要不然招工做什么?你到底做不做?今天下班之前就要缷完!”

    “什么?下班之前,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方化条件反射地反问道,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是要人命吗?六个小时要缷下百吨水泥,就算是累死也做不完。

    张宏建不为所动,反而轻蔑地挑了挑眉,冷冷地说道:“就知道你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小男人,做不了这份工,从大门走出去便是!”

    一股愤怒的火焰涌上心头,却被最后一丝理智压住,方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咬牙上车搬起一袋水泥,在扛上肩头的一刹那,脚下直发软,颤抖着双腿站稳,吃力地朝着仓库走去。

    方化没走几步,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滴落,摇摇晃晃地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两步、十步、百步,离仓库越来越近,好不容易走到仓库,放下水泥袋时,自己差点儿软倒下去。

    方化大口地喘着气,背上全是汗水,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只是一百斤的水泥就搬得如此吃力,从小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变得比女人还柔弱了。他再一次苦笑了起来,回头望着那满满三车的水泥,胡乱抹掉额头和脸上的汗水,走了回去。

    张宏建坐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他,嘴边挂着一丝讥嘲的笑意,看样子是打算监工了。

    方化转头瞥了一眼,见对方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心里苦不堪言。欣赏他狼狈的样子真有那么有趣吗?

    方化奋力扛起了第二袋水泥,再次向仓库走去,每走一步,肩上的水泥压得他快要窒息一般,心里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这算不算是自讨苦吃呢?

    突然,张宏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急忙接听电话,不管对方有没有看到,脸上堆满了笑容,露出一副奴才相,拼命地恭维道:“正在做苦工!……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呼他的!……是、是、是,一定让他爬都爬不回去!”

    挂掉电话,张宏建阴冷地笑了笑,望着方化累死累活地搬运水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原来折磨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得到这么大的满足感,而且还有一笔丰厚的奖金,当然要尽情地折磨了。

    时间在疼痛中缓慢流逝,搬了还不到两个小时,仓库中才堆放着十几袋水泥而已,方化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搬重物,口干舌燥不说,好像还有中暑的迹象,眼前一阵发黑,索性躺了下去。

    “起来,谁让你装死的?做不下去了么?”张宏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无情地呵斥道,甚至还用脚踹了他一下。

    方化无力地睁开眼睛,很想反驳抗议,可是发现自己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勉强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让我休息一会儿!”

    工地里一些工人看见这一幕,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小声议论着他们的看法。

    “事先bss交待下来,不让我们靠近那个男人,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谁知道呢!看他文质彬彬的模样,怎么可能做得了这种苦力!”

    “搬运缷货不是有叉车吗?为什么工头要他搬到那么远的仓库?吃错药了?”

    “难不成是他得罪了工头,或是借了钱还不上,才被工头折磨的!”

    “我想这个男人一定有被虐倾向,会不会那种gy啊!看不出张工头还有这种癖好!”

    ……

    如果方化听见那边工人的谈话,一定会气得跳起来,然而他已经累得动一下身体都觉得异常难受,骨头快要散架了一样,全身弥漫着灼热的疼痛,恨不得现在昏过去减轻一些痛楚。

    张宏建看他脸色潮红,气息有些微弱,生怕真的弄出人命,出于好心让他休息了十分钟,却又担心另一边不好交待,不耐烦地催促道:“赶快起来!还有三个小时就下班了,一车的货都没有缷完!”

    经过短暂的休息,方化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可是全身撕裂般的疼痛都在叫嚣着要罢工,特别是双肩和脊背火辣辣的疼,早已被压垮了。

    如果现在放弃,是不是等于自己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一样拿不到工资!方化不甘心地想,咬牙隐忍着痛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好像双脚陷入了泥潭,每走一步都感觉越踩越深,最后连脚尖都抬不起来。

    突然,方化再也支持不住疲惫的身体,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地面,不停地颤抖着,完全使不上力气,只是浅浅的呼吸也会牵起剧烈的痛楚,噬心碎骨的痛。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太阳光,方化以为是张宏建,不想去理会随之而来的漫骂,把头转向另一边,却发现一双红色高跟鞋出现在自己面前,疑惑地抬头,是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茫然地挪动视线,对上孟家鑫冷得彻骨的眼神,心里猛然一惊,身体向后一仰,坐在了地上。

    孟家鑫看着方化比落水狗还要狼狈,嘴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冷嘲热讽道:“我还以为自己见鬼了,没想到是方先生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化呆呆地望着他,心里却是出奇的平静。恨他?没有这个本事。骂他?不屑那些粗言秽语。打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不可能。现在保持冷漠的态度,就是对他最好的反击,不就是想看自己落魄的样子吗?让你看过够本,然后从我面前消失!

    孟家鑫以居高临下之势,飘然地欣赏着方化的窘态,略有所悟似的笑着说道:“原来方医生是在这里打工啊!啧啧啧,做苦力的滋味不好受吧!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帮你啊!市随便一家医院,只要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成为那里的专家。呵呵,很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刺激我生气吗?要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你一拳,然后就告我故意伤人罪,直接把我送入监狱,果然是棋高一招,你认为我会上当吗?方化暗自苦笑,吃力地站了起来,不理会他的言语中饱含了多少嘲讽的意味,绕开他走向货车,继续缷货。

    孟家鑫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闪动着深邃光芒的黑瞳紧缩了一下,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旁边的l不由得绷紧了脸,心下骇然:主人是真的铁了心要折磨这个男人,命令er一直暗中跟踪方化,掌握他的一举一动,用常人无法想象的手段下令所有他面试过的公司不许聘请他,并且在各方面施加压力,把他一步步逼上绝路,只因为他想要保护一个女人,一个主人看上的女人。主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却一直强忍着不用非常手段夺回来,都是因为那个女人不同寻常吗?所以想要击垮所有接近她的男人,要她深刻地体会到谁才有资格拥有她!

    想到这里,l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虽然很清楚孟家鑫隐藏阴狠的一面,但是这样漫不经心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是他一贯的作风,一旦不按照自己的习惯做事,那就会在别人的眼中变得非常可怕。她尽量屏住呼吸,希望不是自己惹怒了他,以后也必须更加小心地伺候。

    孟家鑫不动声色地说道:“方化,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工地的老总是谁?”

    方化浑身一震,肩上的水泥袋滑落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顿时尘土飞扬。

    孟家鑫冷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走到方化的面前,仔细地打量他脸上震惊的表情,故作不解地说道:“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怕知道真相吗?”

    方化沉默不语,坚决不反抗,绝不能给他找到任何的借口,心里却是痛苦得真想大哭一场,自己辛苦搬运了几个小时,全身疼痛难忍,居然是被他当猴子一样戏耍了。算了,认命吧!自己是斗不过有钱人的,尤其是这种卑鄙的有钱人。

    自我暗示了片刻,总算恢复了平静,方化不屑地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孟家鑫不由皱了皱眉,这个男人果然不一样,心理学专家比常人更能冷静地分析现状,找出最有利的方法为自己解围,而不让对方有机可趁。不过,对手要有一定的实力才好,如果输得太快,自己赢得太容易,反而会失去兴趣,玩弄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孟家鑫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不快不慢地说道:“这家公司不是我的,而且老总和我还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竞争对手?!方化停下了脚步,不自觉地陷入沉思:这么说来可以无所何及地留下来,他来的目的只是想看看我狼狈的样子?不对,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派人全天跟踪?或许说得过去,不然自己应聘什么公司都会被拒绝。还是不对,我有那么幸运,以前去面试的公司全是孟家鑫的公司?退一万步讲,不是他的公司,也是不敢得罪他……有些地方总觉得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孟家鑫见他失神,十分有兴致地挑起了嘴角,戏谑地说道:“你是不是在想自己应该离开还是留下?”

    方化仍然在沉思,无视他的言语挑衅,思绪却越来越乱,眼神阴郁而深沉,看上去十分苦恼的样子。

    孟家鑫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觉得狠狠地践踏他仅剩下的尊严,可以得到很大的满足感,继续挑弄着他的心弦:“需要我帮你做个选择吗?听说你半个多月都没有找到工作,是不是都不合你的胃口呢?哦,原来你喜欢做苦工啊!真是没有看出来,以前坐在舒适的办公室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外面风吹日晒吧!”

    虽然孟家鑫的磁性嗓音非常动听,但是方化觉得他的声音越来越刺耳,已经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理不清任何的头绪无疑是雪上加霜,双目发出愤怒的光芒,压抑着怒火说道:“孟董事长,你奚落够了吗?取笑够了吗?我方化何德何能,让你费心费力到如此地步!”

    孟家鑫原本冷漠的眼神掠过一丝诧异,他终究是反抗了,还以为他会继续保持沉默,面带懒散的笑意,优雅而又残酷地说道:“因为折磨你,让我觉得很有趣!这个答案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