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感觉好多了?”方化关心地询问道。
何洁灵微微点头,就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踩着滑板朝她冲了过来,方化眼疾手快将她拉入怀中,惊呼道:“小心!”
少年从他们身边快速地擦身而过,知道险些撞倒人,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方化抬头望了一眼少年离去的方向,眼神中带着责备却又无可奈何,一时忽略了怀中人的感受。
何洁灵怔怔地望着方化,穿过茂密枝叶的点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熠熠生辉,看得入了神,心中一阵悸动,突然有种触电的感觉淹遍全身。他拥有孟家鑫没有的耐心和体贴,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心里热切地渴望着,如果孟家鑫能像他一样关心自己该有多好。
两人相拥的姿势保持了几分钟后,方化猛然回过神,尴尬地推开了何洁灵,垂下眼帘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道:“沈小姐,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何洁灵被他推开的同时清醒了过来,眼神有些慌乱,急忙搪塞道:“不用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回去了!”说完,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公园。
方化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上还残留着她的香味,刚才那么紧紧地抱着她,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会不会惹她生气了?
林志威颓废地坐在吧台前,背对着舞池,一瓶又一瓶的啤酒灌进肚里。他天天都在这里买醉,自从为何洁灵报了仇之后,就变得一蹶不振,只想用酒精麻醉自己,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何洁灵,然而他喝酒就像喝水一样,什么滋味也没有,唯一清晰的感觉是痛苦,一百次的忘记,却是一千次的记忆。
基仔和阿南急匆匆的找到了林志威,基仔忧心忡忡地说道:“威哥,不要再喝了!你都灌了一个月的酒了,很伤身体的!”
阿南急忙帮腔说道:“是啊,珍姐泉下有知,也会不安心的!跟我们回去吧!”
林志威没有理会他们,双手因饮酒过度而有些颤抖不止,两眼迷离无神,仍然吃力地拿起一瓶啤酒,仰头咕嘟几声,一口气喝完,扔掉手中的空酒瓶,不耐烦地低吼道:“滚开,别来烦我!”
阿南朝基仔递了一个眼色,一人架住一边,打算强行带他离开。
林志威条件反射地推开两人,自己踉跄了一下,还未站稳脚跟,眼中已经透出一道凶光,厉声喝道:“滚开!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威哥!你别再自暴自弃了!弟兄们都看不下去了!荣哥很生气,再不回去,又会……”基仔无法再说下去,心里又急又气。以前那个他崇拜的威哥,如今变成了一个酒鬼,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几个巴掌打醒他。
没过多久,唐龙带着一群手下大张旗鼓地进入了酒吧,径直朝林志威走来,看见他萎靡不振的样子,戏谑道:“哟!兄弟们,知道我今晚看见了什么吗?一摊烂泥!呵呵,别人说我还不相信呢,全香港最威风凛凛的威哥,像只醉猫躲在这里。哈哈哈……”后面的人跟着一阵哄笑,有人还得意地吹着口哨喝倒彩。
基仔顿时气结,挺身而出,气极败坏地骂道:“唐龙,你今天是存心来找碴吗?”
“混账!你算老几,这么跟老子说话!”唐龙嚣张地回骂道,不屑的眼神冷冷地瞪着基仔,他的手下开始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林志威冷哼一声,无视众人的存在,向酒保再要了一打啤酒,拼命地灌酒,可是无论喝多少下去,意识仍然保持着清醒,总觉得不够,脑子里何洁灵的影像总是挥之不去,心中的怒火不由越烧越烈。
阿南将基仔拉到自己身后,息事宁人地说道:“龙哥,基仔不会说话,请你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威哥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不能招呼龙哥,还请你多多见谅!如果龙哥也是来喝酒或是消遣的,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吗?”
唐龙双目发出愤怒的光芒,一边戳着阿南的胸膛,一边盛气凌人地说道:“你小子知不知道,老子今天来就是找他算账的!就是这段时间,他借酒发疯,打伤我不少兄弟!嚣张也要有个限度,别以为身手了不起,没人杀得了他,老子偏不信这个邪,今天就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你们识相的最好滚远点儿,否则连你们一块儿砍!”
林志威一把推开阿南,站在唐龙的面前,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三分清醒七分醉,轻蔑地说道:“想要教训我?好啊!到后面的巷子解决,别砸坏了这里的东西,我以后还要在这里喝酒呢!”
阿南急忙阻止道:“不行,威哥,你已经喝醉了!他们人多势众,唐龙今天摆明的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笑话!”林志威不以为然地说道,瞥了唐龙一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基仔兴奋地哼笑了几声,暗想有好戏看了,随声附和道:“威哥打架从来没有输过!前几次不是都有青龙帮的人找威哥麻烦吗?还不是通通被解决掉了!放心,才几十个人而已!他们还不是威哥的对手!”
阿南狠狠地瞪了基仔一眼,不帮忙说话也就罢了,还添油加醋,气不打一处来,急忙赶到了后巷,凑到林志威的耳边说道:“威哥,这几天有条子24小时跟踪你,如果今晚把事情闹大,荣哥也会有麻烦的!”
林志威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沉声说道:“阿南,立刻跟基仔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走一起走!”阿南不解地反问道,坚持自己的立场。
“唐龙身上带了枪,如果真要进差馆,他会比我更麻烦!我大不了是被关上48小时!”林志威轻描淡写地说道,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一样。
阿南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差点惊呼出声,压低声音说道:“那岂不是很危险!威哥,我去叫那些条子过来,唐龙到时藏枪的罪名绝对洗不掉!”
“他不会把枪交给别人吗?这里有的是人给他顶罪!别烦我了,赶紧带基仔走!”林志威不耐烦地说道,狠狠地推了阿南一把,使他险些撞上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急忙走到一边接通了电话,然后形色匆匆地离开。
唐龙命令手下堵住了巷子的两边,不让林志威有机会逃跑,这一次他是铁了心的要杀了林志威,只要林志威一死,对付金帮就容易多了,其他帮派也会向他靠拢。
这时,何义玮带着重案组的警员赶到,将他们重重包围,虚张声势地说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聚众闹事吗?”
唐龙心里一慌,没料到警察会突然出现,手足无措地将怀里的手枪塞给了其中一个手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望着何义玮向他走来。
林志威将唐龙的一举一动全看在了眼里,酒精在体内开始发作,不得不靠着墙壁才能站稳,双手抱胸,微眯着眼睛,看上去醉得很厉害似的。
唐龙态度嚣张地说道:“何sir,什么事啊?我们觉得酒吧太热了,出来透透风不行吗?”
“透透风?一边是青龙帮,一边是金帮,两帮势如水火,感情会这么好,在一起喝酒?还是想打群架吧!”何义玮冷冷地说道,凌厉的眼神落在林志威的身上,走到了他的面前。
“林志威,每次看到你都在酗酒闹事,这次是不是又想进警察局坐坐?”
林志威冷笑了一声,酒醒了大半,轻蔑地说道:“何sir,林某一直以来承蒙你的关照了!西九龙重案组那么多的案子都不办,每天都派人跟着我,做你的手下似乎很累啊!不过今天还没有喝醉,也没有发生什么事,让你不好跟上头交差。要不我再喝上几十瓶,把这帮人打倒了,你们再来抓人怎么样?”
何义玮强忍住怒火,狠狠地瞪着林志威,咬牙说道:“就算你今天没做什么,我一样可以抓你!”
“威哥!原来你在这里,我到处在找你!担心死我了!”朱玉玲在阿南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挤了进来,满脸的焦急神色,不悦地半埋怨道。她如往常一样下班后到酒吧里找他,可是在酒吧里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情急之下打了阿南的电话。
唐龙见何义玮的注意力集中到林志威的身上,心里盘算着什么,似笑非笑地说道:“何sir,我和兄弟们回酒吧继续喝酒,不妨碍你办事了!”
林志威安抚地拍了拍朱玉玲的玉手,煞有介事地说道:“何sir,你不妨搜搜他们的身,或许会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当送个见面礼给你了!玉儿是来接我回去的,我先走了!”
唐龙立刻暴跳如雷地吼道:“林志威,你小子说什么?别太嚣张!”
“我看是你太嚣张吧!阿勇,搜他们的身!”何义玮肃然说道,拦住了林志威的去路,“你也不能走,跟我回警局!”
朱玉玲瞬间变了脸色,温柔的神情悉数褪尽,冰冷的目光如刀锋般扫了过去,毫不客气地说道:“何sir,威哥今晚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他只是喝多了酒而已,醉酒不犯法吧!如果你硬是要拉他去警局,我就告你滥用职权!公私不分!”
何义玮闻言一怔,不知该如何反驳,额头上青筋暴跳。有好几次可以抓住林志威,都是这个女人出来搅了局,似是很懂法律,头脑相当聪明,每次都让他有口难辩,林志威有她在身边,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一名警员走到了何义玮面前,递上一把手枪,报告道:“何sir,搜到这把左轮手枪!”
朱玉玲振振有词地继续说道:“何sir,威哥这次帮了你的大忙,是不是该拿个好市民奖呢!”
何义玮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气得肩膀大幅度的抽动,咬牙说道:“林志威,你可以走了!”
朱玉玲冲何义玮翻了一个白眼,翻脸比翻书还快,转瞬间便温柔地对林志威说道:“威哥!我们走,别跟这些条子一般见识!你身上的酒气好重,我回去给你冲杯参茶解解酒!”说完还不忘体贴地扶住林志威,顺势揽住了他的腰身。
林志威心里有种隐隐作笑的感觉,有她出面自然是省心不少,向站在旁边的基仔和阿南打了一个手势,四人大摇大摆在走出了后巷。
何义玮眼里腾起了熊熊怒火,牵怒唐龙身上,愤然说道:“把他们全部带回警局!”
唐龙急切地辩解道:“何sir,不关我的事,我根本不知道那个混小子带枪啊!一定是林志威存心害我的!”
“是不是跟我回警局再说,带走!”
“威哥,小心!”朱玉玲搀扶着林志威回家,心里纳闷不已,他刚才坐车还很清醒,怎么现在就醉得不省人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脚下像踩进泥潭里一样,每走一步都那么吃力。
林志威微眯着眼睛,将自身的重量全部交给了朱玉玲,其实他早就酒醒了,只是不想面对现实,故意装醉而已。现在有朱玉玲细心体贴地照何他,温香软玉抱满怀,堕落就这么简单,没有了何洁灵,他的心已经死了,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什么女人都没有关系,他只想得到解脱,更何况这个女人是爱他的。
“威哥,这样下去真的好吗?我对你的爱真的不能救活你已死的心?你是在后悔没有保护好何洁灵,还是在痛恨自己忘不了何洁灵?”朱玉玲突然意味深长地问道,眼里装满了受伤的神色,怅然无助地望着天花板。
林志威浑身一震,心里百般滋味涌上来,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拼命地压制住快要爆发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然而胸口的起伏却越来越大。
朱玉玲明白他心里的感受,很想紧紧地抱住他、安慰他,可是双手被他压在身下,根本无法动弹,略带悲伤地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也为何洁灵报了仇,为什么还不肯从痛苦中走出来?借酒浇愁根本就是在伤口上洒盐,永远都好不了!你再这样萎靡不振下去,金帮的弟兄们会怎么看你?就算你不在乎,但是你始终都是金帮的支柱,这段时间你也看见了,青龙帮有多嚣张,唐龙真的想杀了你,难道你真想死在他的手上吗?如果你觉得这样是种解脱,就让我来结束你的性命!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更不想别人把你看成废人!”
林志威猛然睁开了双眼,迎上她闪动着深邃光芒的黑瞳,看上去柔情似水,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生寒。他不想去深究这双眼睛到底隐藏着什么,避开她的眼神,翻身仰躺在床上,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深沉的呼吸声在夜里回响着,心潮澎湃,痛苦地说道:“玉儿,我不想清醒!不要让我清醒!我忘不了洁灵,根本就忘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