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终是得到了一些安定,然而接下来却又是关于他将会如何处置他们的决定。
药庐的大门被打开,眼前被一道光射了进来,像是一种崇光,又像是一种落幕,说不清当时心里的感觉,平静只是一时,忐忑只会接踵而来。
“做得好,将全数叛贼关押待审!”
“是,皇上!”
看清了眼前的人,有那些熟悉的面孔还有几个陌生的神情。
当年西山一役,他们还是逃了出来,只是却未看见吕四娘的身影,难道她?还是说,独臂神尼这次不仅是不死心,还是为了替死去的几个徒弟报仇吗?所以,固执的人想要她改变决定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许今天再次受创,她是宁愿一死也不会屈服的。
耳边这些人不忿的怒骂声随即被士兵们的呼声掩盖,谁料这边声音刚落,只见另一个声音突然冲了出来,直喊道:“皇上,请你开恩,饶了我爹,皇上,我求你了。。。”
声音还未彻底落下,已被在场的官兵上来围挡住,令人惊诧的是这个声音竟是来自靳姑娘?
这一举动,不仅我感到惊讶,也是所有人都岂料未及。
“皇上。。。”
一时间只见严大哥一阵无措,我随即转而看向一旁的胤禛,他眉宇间却是聚起了些冷静和严肃,眼神深邃之中似在揣测琢磨。
“把她也一并抓起来!”
什么?心中顿时一震,再想开口去说些什么,他却又道:“至于薛素天。。。先留着他!”说罢已决然转身,不留一丝余地。
“严大哥,你没事?”胤禛和两广总督一行人离开了中庭,去往一处闭门商谈,这便立马向严大哥问清事实。
他脸色是缓和了些许,冲我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靳姑娘刚才”我没有把话说完,他自然明白,也是接道:“我想她事先也不知情,刚才在对打的时候才遇到的,所以一定要想办法救她才行!”
“你真的了解她的为人?”说着,我还是有些怀疑,不能尽信。
“她绝对是个大是大非的人,我相信她!”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坚定,我遂点了点头应下。
“弘昼,你这是去哪里?”过了些时,见到弘昼似是授命出谷,遂上前拦住了他。
“皇阿玛把审问犯人的差事交给了我,我要先下山去了!”
闻言,遂认同地点了点头,又抬手握住了他的臂膀,道:“弘昼真的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姑姑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和皇阿玛的期望!”
“嗯!”欣慰地应了一声,又道:“不过,在你带犯人下山之前,可不可以让我单独见见靳姑娘,我有些话想问她!”
“这。。。好,我来安排!”
看着他挺直的脊背走出去的身影,我的心底满是欣慰和感慨。
弘昼之后便带了靳姑娘来到屋室里,见她第一眼的神情是慌张和焦急,遂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缓和情绪。
“严夫人,我知道你跟皇上一定有很深的交情,你一定要帮帮我,帮我爹求求情,好吗?”她缓和了一些的情绪说到这时,又变得激动起来。
我遂抬手示意她,开口接道:“你先不要这么着急,我问你几个问题!”
“嗯!我一定知无不言!”
点了点头,便道:“你先前来严府的途中,是怎么跟皇上遇到的?”
“不是我,是皇上他主动邀我前去的!”
闻言,倒是一阵错愕,又道:“他是怎么认识你的?”
“那次我去严家的铺子捣乱,但是被严老板赶出来了,就在铺子外遇到了皇上,他说他有办法替我讨回公道。”
原来如此,那至少可以减低她蓄谋的可能性了。
“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你爹是反清复明的成员?”
听我说起,她当即眉间紧皱,溢出痛苦,“爹从来不让我过问他任何事,我也是刚才才知道,严夫人,请你相信我,我爹是个好人,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他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听她说着,我顿了顿,接道:“姑且不论你爹是否另有隐情,不过我相信你并不知情,我会替你跟皇上求情的,而至于你爹他们,皇上也一定会审问清楚再做定夺!”
“不是啊,严夫人,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救救我爹!”才说罢,她却再次不安地俯身过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爹是无辜的,他是个好人,我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见状,忙倾身过去扶她,“你别这样,你先起来再说!”
“严夫人,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请你帮帮我!”
“靳姑娘,靳姑娘,你不要这样。。。”若是换了之前,我一定能将他拉起,但是谁叫我受了伤,腿还是做不到力,只能极力劝阻。
“你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帮你了。。。”随即,她也是一怔,停了动作,抬头看了过来,脸上已是泪迹斑斑,心下不忍,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眼底却一下愣怔,只见从她身上掉落在地上的一块玉佩,仔细看了过去,心下不禁连连震惊。
随即,弯身去捡,她也是一时诧异,拽在手里的玉佩,定睛看着,惊惑和疑问一一泛起,忙转而看向她问道:“这块玉佩你从何得到?”
被问及,她也是遂感莫名,直道:“这玉佩我从小就带着!”
“你说这玉佩是你的?”我更感大惊,真的这么巧吗?
“我爹告诉我,自我出娘胎,它就已经跟着我了!”
声音落下,心也重重落下,又道:“你今年多少岁?”
见我问她年龄,她似乎有些难堪,但见我神情严峻,只低声应道:“二十六!”
是了,真的是她!她竟然就是康熙要我一直寻找的失散已久的yòu nǚ,一时间百感交集,激动不已。
“我终于找到你了!快起来!”
“啊?”
“我终于可以完成一件先帝交托给我的任务,总算可以有个交代了!”
“你在说什么?”
于是,我将事情的真相全数告诉了她,告诉她,其实她是满人,不仅如此,她还是康熙的十八格格!
房门被打开,迎上来的是等在门外的严大哥,还有不远处一直等待的弘昼。
见到她脸上仓皇失措的神情,他们都有些怔然。
我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已经都问完了,弘昼你先下山!”
“姑姑,那她。。。”
“我带她去见你皇阿玛!”
闻言,两人又是一怔。
“不,我要亲自问清楚我爹!”随即,她像是收回了神一般,我明白要她立刻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身世的确困难,还未等我说什么,转眼,她已经撒腿跑了出去。
“姑姑,我去看看!”
待两人悉数跑出了院子,严大哥不解地上前问起,“小如,发生了什么?靳姑娘她?”
我抿了抿嘴角,只道:“还是等以后她亲自跟你说!”
闻言,严大哥更是疑惑地紧了紧眉头,我又补充地说了一句,“哦,对了,你跟薛神医比较熟,你去药庐看看他!”
他凛了下眉头,随后应下转身走了出去。
“咚咚!”隔着门板,敲了两声,再推开门,只见他独坐一旁,一手撑着头,神情略显疲倦。
心中泛起微微的疼惜,走了过去,他已放下了手,抬眼看了过来,我挨着桌边坐了下去,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掌,那里却是一片冰凉,叫人心中不由得一颤,“你的样子有些累,不如去歇会!”
他看着我的眼神慢慢地从温柔变得凝重,随后收回了视线,连带着手里的触觉也生涩地扯开了,“你也很累了,回去休息!”说着,已然起身走向了床榻。
望着他疲惫的身影,本来想告诉他靳姑娘的事,但还是没再继续说。
宁静的夜晚,只有山风在轻轻扣着窗舷,七月的暑热却毫无觅踪。算算又是一年,很快就是四十七岁的年纪,这个年纪在现代也已经不年轻了,更何况在这里?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也有了一丝皱纹,不论身体再怎么特殊,新陈代谢再怎么缓慢,比起二十一年前的样子,确实苍老了许多。
二十一年,经历了太多,生与死,悲与喜,突然觉得自己累了,第一次感觉到身体真的累了,不想再走,不想再动,也不想再继续挣扎在对与错的分辨中,继续地错过。
握在手里的紫白玉佩,已经回来了,辗转流离,终究还是要把我们绑在一起了,天意也好,人为也罢,都随他。
一夜天明,清晨山里的空气清新凉爽,对于一个怕极了广州暑热天气的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一处圣地。
想着要赶快将靳姑娘的事跟他交代清楚,敲开了他的门,却不见他的踪影,这么一大早会去哪里?
转身在院子里搜寻了一番,正巧碰到了起身出来的严大哥。
“早啊,小如!”
“早!”
“你在找什么?”见状,他关心地问起,我遂简单地应了一声,“哦,没有,刚才去胤禛的房里,没看见他!”
严大哥听到,微微合了合眼,接着说道:“这些时间,你想通了?”
接过他的话,淡然地笑了笑,“发生了这件事后,突然想的很清楚了,不想再逃避,也不想再庸人自扰。。。”
“那就好!只要你想清楚,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说着,他便像亲人一般地上前轻轻拍了拍我,示以支持和鼓励,我欣慰地冲他点头笑笑。
“哦,对了,薛神医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