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站在门外候着,听了未英同韩烺来回的这几句,吓得浑身僵硬。
方才她一路追着未英让他别去节外生枝,可未英拿定了主意,笑着安慰她道:“没事,同你不相干。”
言罢,他便步步生风,直奔正房去了。夏南哪里真的能做到不相干,胆战心惊地跟来,却被未英抬手挡在了门外。
此刻她站立不安地听着里间的对话,只想找个人问一问,这未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旁人避之不及的韩指挥,他竟然敢去主动挑衅?!
然而让她心颤的还在后面。
房里,未英只见韩烺同裴真解释的神色,只觉得他似被人兜头浇油一般腻歪,心里对这老男人的恶心不喜更上一层。
“大人,魏央见到的此人,会否就是您要搜寻的女贼?”他将话题扯了回来。
果然韩烺也不是真的对女贼不感兴趣,正色沉吟了一下,“那你可看清她去往归宁侯府哪个方向了?”
归宁侯府当年败落之后,韩家人也没有遣返离京,因着侯府附近的宅子早被韩家买下,只是迁居到了一旁的梅花胡同。后来韩瑞承了爵位,他这一房迁入了侯府,另外两房都还在侯府旁住着。
韩烺这般问未英,未英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却摇了摇头,“并未在意。”
看着韩烺陷入了思索,未英绷紧的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他去过归宁侯府不错,可根本没有什么负剑女子在侯府附近出现。他不明说,就是要让韩烺自己去猜,是韩烺厌烦的侯爷老爹,还是那些暗藏心思的韩家族人。
而他,只是想让韩烺莫要再死皮赖脸赖在正房罢了!
只是韩烺虽陷入了沉思,却不说不动,更没似他想得那般起身离去。未英不禁皱了皱眉,眼角瞥见裴真似也有些心急的样子,直觉裴真必定也受不住这老男人了,此时此刻,他不上前谁上前?
“大人,这女贼也许还在京里,大人该尽快吩咐人搜查,莫要让她跑了!”
韩烺闻言从思索中抽身出来,点了点头,温和地看着未英,“那便劳烦你,去同黄谅说一声,他晓得如何做。”
说完,端起茶盅饮起了茶。
未英怔在当场,他想把这该死的老男人支走,咱们反被他支使了?!
少年人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未英顾不上裴真让他顺势离去的眼神,直接道:“这不合适吧?我才入府,黄总管怕是不信我的话,反而怀疑于我,还是大人亲自吩咐的好。”
韩烺端茶的手一顿,忽的笑了,转头看向裴真,“夫人,这孩子倒把自己当外人。”
裴真眼皮直跳,按下心里对未英的担心,道:“他才刚进府,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夫君大人不记小人过才好。”
她说得没错,只是这话落尽韩烺耳朵里,他嘴里不由冒了了酸水。
魏央此人,进府那次他便记在了心上。一个不过十四的毛头小子,到了他面前没有半分敬畏不说,目光大胆地在他夫人身上落定,他问过去,那毛头小子却不卑不亢!偏偏夫人同这魏央关系不浅,处处回护。
他派人打听过新进三人同唐家的关系,这个叫魏央的,据说是唐沁打小捡回来的,两人几乎一道长大,情分不同寻常。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若说上次他对着魏央只是不喜,那么这一次,舌尖的酸意让他心下不爽起来。
韩烺心里如何作想,面上不露半分,他同裴真温和地笑了笑,轻轻点头,“夫人也见外了不是?咱们如今是一家人。”
他把“一家人”三个字咬的格外清楚,回头去看未英,脸上仍旧挂着那温和的笑,只是眼神再同看身旁的夫人全不一样,眼角斜斜地勾了上去。
“你这点子年纪,比我那堂侄儿大不了多少,我是自不与你计较的。”言语里充满了长辈的慈爱。
话音落到未英耳朵里,脊背上的汗毛立时炸了起来——将他同小辈并在一处,什么意思?!
房里暗起刀光剑影,裴真又不迟钝,怎会毫无察觉。她心道不妙,得赶紧打发走一个,不然怕是要血溅五步了!
可打发谁呢?
目光从两人身上飞快扫过,两人全转过来看向她,好像知道她的意图一般。裴真不敢犹豫,目光又在二人身上游走了一回,最后落定了韩烺。
她沉一口气刚要开口,韩烺却突然以手撑住了头,眉头轻皱,“夫人,我怎有些头疼?”
裴真一愣,“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便如此了。”声音里顿时有了娇弱,“夫人扶我回内室躺一躺吧。”
住人家的府邸,吃人家的饭,人家现在出了症状,裴真还能说什么?赶忙朝未英一摆手,“你去吧!”
未英眼中似有火苗,只看着韩烺捂着头认真装相的样子恨不能破口大骂“老男人无耻”,他不甘地想说些什么,却被裴真一个眼神阻止了回去,“去把韩均叫来给大人瞧瞧,再把大人交代的事办了,快去!”
未英没了办法,只看着那装模作样的老男人靠住了裴真的手臂,两只大猪蹄子落在了裴真绣了桃花的衣袖上,气得炸毛,却又不得不离了去。
他一走,韩烺立时松了口气,现下由着裴真扶着他往小榻上去,鼻尖闻到身旁的人身上似有若无的香软气息,方才手心里传来的酥麻感,又浮现在脑中。
只是这一次,他想到毛头小子同她过于亲密的关系,有些不得劲。
“夫人别忙活,坐下休息,你身子还没好。”瞧着她要去倒水,他拉住了她的手腕,他不想喝水,只是想知道他的夫人对那魏央到底如何看待。
他拉着她坐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已经摸过了手的缘故,这会儿他拉着小姑娘手腕,竟没觉得有任何不自在。
“夫人几岁认识得魏央?”
“八岁。”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裴真不犹豫。
然韩烺却眼皮一跳。八岁,那果真是从小长起来的!
“哦。”他装作毫不诧异,又问,“魏央师从何人?这般年纪应该在师父身边才是啊!”
“自是有师父的,只是他师父去的早,他在唐家的时候多些。”
这话更是证实了从小长到大一说。韩烺接着又问了几句魏央之事,听着他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不是帮着那魏央说话的,他面上半分不表,心里不爽更甚。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别说夫人是难得遇见的说得上话的人,便是不是,他八抬大轿娶回家的人,也容不得这小子横插一杠!
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