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奴家这个丧命记来,自己悲楚,你也不爱听,这还真是个两伤的主意。”
“这样,我看你如此魁梧,凭我知道的一些乌头鬼由来,我猜你一定是丧于路途亡于刀剑,少不得还干过写轻快道上勾当?”
这红箫家人遭祸早亡,自己悲苦短命不假,说这乌头鬼以前干抢货掠财勾当的也蒙对了。可是这时是碰上凶煞恶鬼,命倾之刻。
叶清侨听到这些有一茬没一茬的话,终于想到这就是红箫在跑也不能,打又心虚的情况的拖延呢。与其说是晃这压根不知道你们说什么的乌头鬼,还不如说是自己多念叨念叨,加快心里头的盘算呢。这么想着,她又抓紧了手中刀。
红箫还在说,“为什么要你不要动粗好生商量呢?因为你自己对比下也知,老娘的道行还真比你高。想那年家中遭变中沦落风尘,什么鬼怪男人wāng yáng大盗没见识过?你真要伤和气能在我手上讨半分便宜?”
“说倒这个鬼的资历阅历和实力的事,我来讲个鬼故事。是老鬼与小鬼的故事。”
“以前有这么个新死的鬼,以为自己还是像生前一样进食吃饭,那哪能呢,结果弄得形色憔悴身体消瘦,忽然又遇见一个鬼,是他死了二十多年的朋友。”
“这个鬼就又肥又胖,问新鬼说:‘你怎么弄得这副样子啊?’新鬼说:‘饿的呀,我愿意这样吗?老兄这么胖,大概知道不少窍门儿,教教我好?’”
“胖鬼说:‘太简单啦,你只要到人们家里去作怪,他们一害怕,就会给你吃的。’新鬼就来到一个大村庄东头的一家,这家人十分信佛。西厢房里有一盘磨,新鬼就像人那样推起磨来。这家主人看见后就向他的儿子们说:‘佛可怜咱们家穷,派来一个鬼为咱家推磨了!’”
“于是就弄来很多麦子往磨上续。新鬼磨了好几十斗麦子,累得跑掉去找胖鬼骂道:‘你这死鬼家伙怎么骗我?’”
“胖鬼说:‘你再去一家,保证能行。’”
“新鬼又到村西头的一家,这家信道教,门旁有个舂米的石碓,新鬼就上了碓捣起谷来。这家主人说:‘昨天鬼帮助村东头那家推磨,今天来帮咱家捣米来啦,快给他多运谷子来!’又让婢女们跟着又簸又筛。”
“新鬼一直干到天黑,累坏了,也没混上一口吃的。晚上回去见到那胖鬼,大发脾气说:‘咱俩在人世时还是沾着亲呢,平时也非同一般交情,你怎么总骗我?我白帮人干了两天活,连一盆吃喝也没混上!’胖鬼说:‘兄弟你也太不凑巧了,这两家不是信佛就是信道,都不怕鬼怪。你再到平常百姓家去作怪,保你能成。’”“新鬼就又去了一家。这家门口有竹竿,新鬼进了门,看见一群女子在窗前吃东西,到了院子里看见一只白狗,新鬼就把狗举起来在空中走。”
“家里人看见大惊,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事,请来巫师掐算。巫师说:有个外来的鬼到家讨吃的,你们把狗杀掉,再多备些酒饭果品,放在院子里祭祀,就什么事也不会有了。”
“这家人照着办了,新鬼饱餐了一顿。从此新鬼就常常作怪,这都是鬼朋友教会的。”
这故事倒也中规中矩,换平时叶清侨也能听上阵,眼下哪有心思。转眼看那乌头鬼,居然鬼叨叨蹲下了,奇哉怪哉。
红箫说:“你看,怎么混生活,什么是最重要的?不就是经验么?经验就是实力。你一个小鬼怎么跟我大红衣斗呢?而且人家做乱做怪是为了口吃食,你这又嚎又叫的是要取我们性命,这是何苦?”
貌似这是个无休无止的打鬼局面,叶清侨只能自个想办法了,却乍然生变。那乌头鬼蹲后突然跃起,好大一阵阴风,一偏鬼影,两条毛腿分两个踩踏而来,这是不跺为肉酱不甘啊。
叶清侨暗自咂舌:“这红箫还真是憋坏了,活生生把一个无灵智鬼念叨出羞辱暴怒感来了……”
“来得好,忘了告诉你了,老娘这么有底气的原因还是我的名头,我这一身红衣胜血,我向来吹得一口好箫。”
红箫话音一落一转,未见出箫,实际上只是她口型一换,空中真飘起一阵谜之箫声。
那分辨下:
是大猪小猪落玉盘。
是风吹草地现鬼神。
是摸一摸来套马的汉子。
是苍茫的天涯啊我的爱。
是一种,寂寞的挂牵……
乌头鬼居然雷声大雨点小,高高跃起轻飘飘落了下来。接下来更不可思议地是,竟然扭起了奇怪的节奏。
具体来看是,臀部大转,头前后甩动,那后脑勺的绿发,活像摇摆的水草。
叶清侨无法言语:“这……”
红箫赶着大大呼了口粗气:“这家伙,还好还好,宝箫未老……”
叶清侨也不再拖延,飞起一刀,被乌头鬼甩过去了,割掉一大摞绿毛鬼发。
又飞起一刀,又被乌头鬼甩过去了,这次割了一大块腐皮。
再来一刀,地下便有了一大颗乌头滴溜溜转,鬼身轰然倒地,叶清侨没好气地一脚把那鬼头踢到一旁。
红箫得意说:“嗨,这么管用我跟它费那么多嘴巴子皮干嘛呀?清侨呀,知道么,我这支箫曲可大有来头,以前就名头极大。成鬼后我又好好琢磨改良了阵,取名叫谜魂引……”
这时距离无邪消失过了大半天了,叶清侨心焦起来,早没心思听些闲言碎语。
按她开始的估摸,那两应该是被这乌头鬼用来果腹了。当下便利索隔开了鬼肚子,只流出乱七八糟一些暗黑污秽,什么也没有。
叶清侨又在乌头鬼钻出的地界上开始刨挖,心焦用力之下,没多大会儿便翻开了地皮,底下只是一洞穴,一松动表层之下马上塌了。
红箫见此情形也不再多说,过来帮忙。
两个跃下坑去,翻出松土,足足又往下掘了半丈,哪有半点活物的影子?倒还真挖出一些森然骸骨出来。
叶清侨不禁有些神伤:那家伙不会是已经被消食了?
正忙乱想着下步妥当探寻之时,突然神叨叨飘来一声问候:
喂~你还好吗?
这,不是那无邪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