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羽心如刀割,思绪早已飘进了手术室。
她一定要坚持,一定要挺过这一关。
只要她能活下去,他愿意用一生去守候她、保护她。
可是,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司方世横眼司寒羽,怒道,“就因为你的大意和疏忽,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今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我错了。”司寒羽低垂着头,不敢看一眼舒俊云,更不敢瞥一眼舒万安。
他无法面对他们,更无法面对他自己。
“错?”司方世威严的目光紧锁着司寒羽。“不是每个错误都有修正的机会?!”
“你给我立刻停职检查,”司冥山指着司寒羽,“涵丫头什么时候好,你什么时候再回家!”
“冥山,”舒万安迈着迟缓的步子,走到司冥山身旁,轻轻摆了摆手,“这事不能怪寒羽。当时的情况,我也是知道的。”说着,他拍了拍司寒羽的背,“你先去你萧叔那儿。涵涵,我们守着就行。”
司寒羽深深地埋下头,愧疚难安。“舒老,我想在医院。”
舒万安摇了摇头,转身徐步而去。
司寒羽望着他消瘦的身影,微微佝偻的背,觉得他一下老了十几岁。
这时,舒万安一个不稳,几乎趔趄摔倒。
一旁的舒夜忙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扶住舒万安,“爷爷。”
舒万安摆摆手,避开他的搀扶,缓缓走向一旁的椅子。
就在这时,乔浩生痛苦而悲戚的声音骤然在长廊响起。
“舒万安,你还我涵涵!”
司寒羽回头一瞧,见乔浩生在仇靖宇和萧艺柔的搀扶下,步履艰难地走来。
原本鹤发童颜、精神奕奕的老人,不过几天功夫,竟变得苍老颓丧,颇有风烛残年之像。
仇靖宇冷冷地觑了眼司寒羽,转头对乔浩生道,“乔叔,你别急,涵涵还在抢救。她会没事的。”
乔浩生紧紧抓着仇靖宇的手,怒视着舒万安,“如果涵涵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他舒家偿命!”
一个“三长两短”,让司寒羽已经绷紧的神经更加敏感。
她不会有事的。
昨晚,她还在和他说笑,还在为他的发烧担忧,她怎么会……
司寒羽的腿不受控地走向了手术室。
他怔怔地望着紧闭的门,有种不顾一切闯进去的冲动。
他希望他能陪在她身旁,为她与死神的战斗而击鼓助威、摇旗呐喊。
然而,他没有资格。
这一刻,他恨,恨自己的轻敌,更恨自己的无能。
司寒羽忍不住心中的惶惑和不安,猛地转身,紧握的拳头用力砸向冷硬的雪壁。
“咚”一声闷响。
舒蓝轻轻拍了拍司寒羽的背,“寒羽,别这样。我妹知道了,一定不希望你这样。”
司寒羽将头埋进臂弯,低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门口。
司寒羽猛地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洞开的大门。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儿。
医生一面摘下口罩,一面抹着额头的汗。
“我妹怎么样了?”
舒蓝几兄弟几乎都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医生紧紧围住。
舒万安在舒夜的陪伴下,也起身走到了医生身旁。
医生眉宇憔悴,表情迟重。“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虽然这孩子求生欲很强,但她失血过多,送来也有点晚,能不能醒,……”说着,他摇了摇头,“我们也没有把握。”
司寒羽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他几乎有些站不住了,忙伸手扶住墙。
“不过,”医生扫了扫众人,“我们已经答应刚才给病人输血的男孩的请求,同意他在icu陪着她。你们有空,也多来和病人说说话。这样有助于她的清醒。”
舒万安点点头,“谢谢医生。”
叶冥寒坐在舒涵床边的椅子里,紧紧地握着她冰凉的小手。
氧气面罩下的小脸比他的巴掌大不了多少,却又苍白得近乎透明。
曾经生动活泼的表情在这张柔美的脸庞上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如水的平静。
过往,她的一颦一笑依然在他脑海中闪现。
如今,那浅浅的呼吸成为了她的全部。
涵涵,你别抛下我。
涵涵,我想你。
涵涵,你答应过陪我出席游戏发布会的,你不能食言。
涵涵,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去看我爷爷,看我大伯的。他们可等着你呢。
涵涵,你不是还希望我陪你去看司爷爷吗?你不好起来,我们怎么去?
一声声的深情呼唤,一次次的真情倾述,蕴藉着叶冥寒的无限深情,饱含着他不尽的期盼。
一分一秒渐渐消逝。
三天悄然即将过去。
72小时的期限行将到来。
她还没有苏醒的兆头。
这几天里,他想了很多。
如果……
如果她真得没法醒来,那么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算她以后只能这么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他也要伴她一生。
他要不惜一切代价,留她在这世上,留她在他身旁。
“小叶,”护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三天没合眼了,去休息一下。”
叶冥寒对她的劝说置若罔闻,依旧握着舒涵的手。
护士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骤然在门口响起。
叶冥寒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这几天,司寒羽也每天都来。
不过,他大多是和舒万安或舒家几个兄弟一起来。只有一次,他是和他母亲柳香凝以及萧万长一起到的。
他来的时候并不总在探望时间内,但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医院并未为难他。
“司少请。”
沉缓的脚步声在叶冥寒身后响起。
叶冥寒自顾握着舒涵的手,连个余光也没给司寒羽。
脚步声消失了,一抹颀长的暗影在床上出现。
静静地凝望,饱含着诸多情绪。
叶冥寒无视他的存在,继续与舒涵絮叨。
长影移动,渐渐变短,又再次拉长。
司寒羽已经移步来到叶冥寒的对面。
他拖过一旁的椅子,在舒涵身旁坐下。
他叹口气,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涵涵,我的烧退了。你也该醒了。”
叶冥寒蓦地想起那晚舒涵地突然上山。此刻,他明悟了舒涵为何会冒着生命危险爬上葬魂山了,虽然这事是舒万安安排的。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眸光似利刃般堪堪射向司寒羽。
他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舒涵的手。
“因为你,涵涵才上得山。”叶冥寒用了陈述句。
他在内心已经肯定他的推断。
司寒羽迎视着他,点了点头。“没错。所以不管涵涵会不会醒,我都会对她负责。”
叶冥寒一听,立刻火了。“涵涵的事轮不到你插手,你还是回去管好你的队员。”
极具huǒ yào味的话,立刻掀起了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