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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千洋独坐在房间里,想了很多事。

    他把自己最近的行踪,前前后后在脑海中反复推敲。

    他认定了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不成想,电话却响起了。

    什么?他接到电话的瞬间,脑子里嗡了下,像一股寒流在他心头炸开,瞬间就封闭了他的身心。

    他有点喘不过来气。

    不可能。他咬牙切齿道。

    电话那头的人却道:您亲自来看看吧?

    你不能确定吗?金千洋怒喝,还需要我亲自去看?赶紧处理掉。

    那人嘀嘀咕咕又说了几句什么。

    金千洋好像被他说服了,骂了句废物,狠狠挂了电话。

    他拿起自己的外套,去了车房。

    司机殷勤问:大少要出去?

    金千洋脸色不善,摆摆手:不用你开车,钥匙给我。

    司机道是。

    金千洋一路上风驰电掣,往城中某个脏乱的小地方赶去。

    他远远把车子停下,然后步行穿过街道。为了避人耳目,他专门挑了小胡同走。

    这样的小胡同,在初夏的时节里,发出各种生活的气息,令养尊处优的金大少难以忍受。

    他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快速的穿过挂着衣裳甚至尿布的屋檐,往更深处走去。

    就在此时,他敏感感觉到有什么人跟踪他,猛然回头。

    没有人,只是一条小癞皮狗,正好奇打量着他,往他小腿上凑,似乎想跟他亲近。

    金千洋满脸的嫌恶,踢了那狗一脚,把小狗踢到了墙上,闷哼了声,半晌没爬起来。

    脏死了。他低声骂道。

    待他回头继续走,却有什么东西,触及了他颈侧的肌肤。

    轻微的刺痛之后,冰凉液体注射进入他的血管。

    金千洋心中大叫不好,想要挣扎,眼皮却一瞬间千斤重。

    他的视线里,只有那些脏乱的房屋,屋檐下滴水的衣裳,以及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弯腰抱起被他踢开的小脏狗。

    他陷入昏迷之前,努力想要看清楚男人的脸,可对方始终没有转过脸来。

    良久之后,金千洋才醒。

    他感到了炽热,四周滚烫得像着了火,汗早已浸湿了他。

    金千洋的视线,被不由分说滚落的汗珠模糊了。

    他想要动一下,却发现难以动弹,四肢被捆绑在柱子上。

    司行霈跑了一整天,把能请的人都请到了。

    他在燕回楼定下一个雅间。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偶然会有几个卖唱的女子,弹些悲切的曲子,装点着酒楼的格调。

    司行霈订下了雅间,也承包了那个戏台。

    我就要这个了。他对老板道,明天就别接待其他客人。

    老板有点为难:这......有好几个雅间是提前订好的。而且......

    而且,订好雅间的人非富即贵,老板也不敢答应。

    司行霈带着一顶深灰色的帽子,此刻他略微抬了抬帽檐,那双眼睛露出来,似笑非笑看着老板:就说叶督军订的。若是对方还不识趣,你把电话给我,我亲自打过去问问。

    老板不敢招惹他。

    司行霈今天没穿军装,也没有带枪,可他身上有种奇怪的气质,就好像惯于生杀予夺,叫人胆寒。

    就这样,他很顺利订到了自己想要的酒楼。

    回家之后,后院的打醮也结束了,狗子在替四丫守夜,空气中只余淡淡檀香的清味。

    如何?司行霈问顾轻舟,暖和一点了吗?

    我好多了。顾轻舟道。

    她也问司行霈,他的事情办得如何。

    等明天早上,也许会有结果。司行霈道,现在还不知道。

    顾轻舟揉了揉太阳穴。

    司行霈问:很累吗?

    不算很累,就是有点伤感。顾轻舟道,我睡不着。

    她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

    她倒不是做梦,而是情绪莫名其妙的紧绷,让她躺下不过片刻,自己惊醒。在她惊醒之前,她也并未被噩梦缠绕。

    她和程渝一样,不安心。

    心不安,魂难守舍,睡眠就很浅。顾轻舟是个娴熟的中医,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却无法解决。

    因为任何的药物,都不能让她的心踏实下来。

    司行霈看出来了,伸手过来抱她。

    将妻子圈在自己的臂弯,司行霈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明天就尘埃落定了,相信我。

    我信。顾轻舟道,自从我和你结婚,就信任你,把我的后背全部交给你。也谢谢你。

    司行霈在她额头弹了下:学会了肉麻,谁教你的?

    顾轻舟:......

    耳濡目染的顾轻舟,很是委屈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深感这位老师的自谦。肉麻于他,不过是信手拈来,哪里还需要顾轻舟特意去学?

    睡一会儿吧。司行霈道。

    说罢,他将手覆盖在顾轻舟的眼睛上,替她挡住了光明。

    他们俩没有回房,就在客厅的沙发上,顾轻舟蜷缩在自己丈夫怀里。

    她睡着了。

    这次,她没有半途惊醒,而是沉沉睡到了凌晨五点多。

    电话声吵醒了她。

    她猛然醒过来时,心跳加剧,可见之前的睡眠很深很稳。

    司行霈比她更早醒过来。

    他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你再睡一会儿,我来接。

    电话里是副官的声音。

    师座,已经办好了,金千洋全招了。副官道,是他亲手掐死了四丫。

    顾轻舟在寂静微凉的清晨,从电话里清清楚楚听到了这句话。

    她打了个寒颤。

    电话给我。她对司行霈道。

    司行霈就跟副官道:你再给太太解释一遍。

    副官还没有来得及道是,电话就到了顾轻舟手里。

    顾轻舟的声音,像寒夜泠泠水声:你从头说起。

    副官道是,把他们连夜对金千洋的审判,告诉了顾轻舟。

    顾轻舟捏住电话的手指狠狠收紧。

    她的眼眸瞬间冷若冰雪:知道了。不要出错。

    副官:太太放心。

    从凌晨到上午的这段时间,对顾轻舟而言很难捱。

    她几乎是数着秒钟,一下下挨过去的。

    十点左右,顾轻舟去了四丫的灵堂,给她上了一炷香。

    四丫,今天我就能给你讨一个公道了,明天给你下葬,你入土为安,早点去投胎吧。顾轻舟喃喃道。

    说罢,她就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