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雪拉开玻璃弹簧门,“呲溜”一下便闪了出去。
当男子重新拉起已经复位了的弹簧门,也一下追了出去时,却已不见了陶雪的影子。
他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街上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就那么几个,在有些炽热的太阳下匆匆行走,可怎么看都没有发现那一身的洁白。
在震惊之余,男子不免感觉到了奇怪。就这么后脚跟前脚的,也就是玻璃门关了又拉开的瞬间,就算是会飞,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飞的无影无踪了吧?
如此怪事,不得不让男子惊诧万分。他已经没有心思回去西餐厅吃他的烟熏三文鱼,喝他的果汁饮料,而是跑上大街疯狂地寻找。
眼看着就要到手的美人儿,就这么突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对于他来说,那种心理上的落差,就如从天上突然跌落似的,那种失落,是没有任何的词汇所能形容的出的。
跑了上头跑下头,西蒙的街道就那么点长,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就把上下两头都跑穿了,可是,美丽的姑娘,芳影何在?
感觉实在是无处可寻的时候,他,失魂落魄般地站在西蒙大桥的正中,无力地靠在桥栏杆上。
却说陶雪,好不容易遇上一位相貌不错,追求方式也算独特的男子,动了芳心,本想留个机会继续了解的,可当与他一同进了西餐厅之后,方才感觉到在太多的事情上,人鬼之间是不能共融的。心想,与其在交往中让对方发现端倪,而白白地吓坏一位无辜的人,还不如趁早离去,也免得给自己无端地添上一个罪恶。
于是,在走出西餐厅的玻璃门之后,她便马上隐去了自己的身形,化一缕清风,快速地回翁堂去了!
男子靠在桥上,左思右想想不清楚。那美女怎么突然间就跑了呢?问题出在哪里?他把自己前前后后说过的话,哪怕是动作表现全都想了一遍,都觉得自己并没什么地方冒犯了人家。
疑团,就像铅块一样的压着他的心,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从失落中解脱出来。
回到翁堂家中的陶雪,她的心又何尝不是波浪翻滚,难以平静?
并不是说她对刚刚认识,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男子有多钟情,心里有多放不下,而是在这样的半阴间,女人要想转世为人,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啊!要不是林紫岚给她们创下了这么个托胎转世的先例,在这个朦朦胧胧的世界里,每日里所做的也就是修行再修行,可修来修去的,何日才能修得足够转世的道行?目标虽有,何日才能走到那一步啊!
林紫岚闯出的路虽然也不好走,但比起修行,毕竟是容易多了。但作为一个阴间的孤魂,要遇上一位有情有义的阳间好男子,那也绝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今日里好不容易遇上一位刻意追求自己的人,让自己有了了解对方的机会,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难道自己就这么白白地放过了吗?
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下个店的事,不要说在这朦朦胧胧,人烟稀少的半阴间,就是在阳间那滚滚红尘之中,其例也是不胜枚举的。
正因为有着这些原因,对于今天的不辞而别,陶雪又深深地感到后悔了!
是不是要重新回去城里,去寻找那位男子,并且人为地制造一次“不期而遇”,是摆在陶雪面前的一个迫切需要抉择的问题。
……
男子回到了自己城里的住处,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傻了一般似的,嘴里不住地自言自语着:“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会这样的啊?”
就那么嘟囔了好大的一会,突然间眼前一亮,嗳!刚开始,她不是在翁堂下来的那个路口等车,后来又欲往翁堂那条路上走吗?从那条路上走的,上面还有什么村?不就一个翁堂吗?
作为一个小山城的人,对于周边几个乡村还是十分清楚的。至于翁堂,本来就是隶属城关镇,翁堂的孩子,读书上学也都到下面来,所以,无论是城关的中学还是小学,也不管是哪个班,里面总有个把翁堂人,那一次,他也是与翁堂的那位同学一起上去玩的,所以,对于翁堂这地方,他并不是一无所知。
如果那位漂亮女子真的是翁堂人,那么自己去一趟同学家,不就把一切都能弄个明明白白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男子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到街上的商店里买了两包烟,便急不可待地往翁堂跑去。
从他家里到翁堂,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五里的路程,加上心急走的也快,不到半小时,他便来到翁堂同学的家里。
他的那位同学翁小宝也恰巧在家,一见他的到来,不由得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张宏宇?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山头上来了?”
这位被称作张宏宇的男子腼腆地微微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特意来找老同学,是有事请教。”
翁小宝马上将他让进家里坐下,又是递烟又是泡茶的,忙乎了一阵后,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张宏宇,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肯定帮忙。”
“张宏宇,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肯定帮忙。”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张宏宇笑笑,“老同学间,反正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就实话直说了。你们翁堂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子,不知她是谁家的女孩?”
只要不是傻子,听这话也就明白了,这家伙是到翁堂找老婆来了!
但是,“非常漂亮”四字,却让翁小宝一下楞住了。
就目前而言,翁堂村待阁闺中的女孩是有三四个,但张宏宇说的“非常漂亮”的那个,到底是谁呢?
作为一个在翁堂出生,又在翁堂长大的人来说,对于翁堂的情况当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几位待阁闺中的女孩可都是相貌平平,虽然说不上丑陋,但如果用“非常漂亮”去形容,那是谁也轮不上啊!
都是上过高中的人,当然也明白“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人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奇怪,一旦是对上眼了,就算是对方长得跟老母猪似的,进入到了他的眼中,就有可能变成西施再生,王昭君再世了!
毕竟张宏宇给的素材太少,翁小宝无法在那几位女孩中作出定位。他想了想,然后说:“你看这样好吗?反正现在也已经是半下午了,你就安心地呆在这里,明天再下去好了!到吃过了晚饭,我把那几位年龄跟我们差不多的女孩都叫到我家里来打牌,你自己看,到底是哪一位,等你确定了,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我们再商量,好吗?”
这是一个既可行,又普通的办法,用这样的办法谁也不会觉得生硬,张宏宇当场表示认可。
陶雪在家里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有着一种前所未有过的烦躁。在家里的各个房间走来转去的,像个没头的苍蝇,碰撞了好大一会,仍然觉得无所适从。于是便从家里出来,漫无目的地往那条下山的石头小路走去。
话说翁堂,也就那么只有一个生产队的小村,又坐落在那么一个陡峭的半山腰上,除了以前学大寨的时候开的那块大寨田,也就是现在陶雪门口的那块荒地,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平整的地方,所以它的房子只是沿石头小路边建的一长溜,并没有前后幢之分,每户人家都在路边。
陶雪漫无目的地从小路逛过去的时候,不经意间突然就看到了坐在翁小宝家里的张宏宇,这样的发现,让她的心不由得重重地一震。
这人怎么跑到这上面来了?
他来这上面干什么?
是不是……
一系列的问号一下子齐涮涮地在她的脑中排起了队。
好在彼此之间是阴阳两隔的不同世界的人,陶雪能够看到张宏宇,而张宏宇却不能看到她。
说句心里话,对于张宏宇的第一印象,她是感觉很不错的。如果不是他的那种过于胆大,让她产生了一种不放心的感觉,她对他的好感真的不会在心里打折。
可是……
感情这东西,在很多的时候,无论是谁,可能都是无法说清楚的,现在的陶雪就是处于这么一种状态之中。
她的心里既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反感,也有着真的放下的不甘。这种心里的纠缠,才会使得她显得如此的六神无主。
同学间的闲聊,往往是最能打发时间的。过不多会,翁小宝的父母也从山上回来了!见到家里来了客人,都非常的高兴,在做晚饭时,小宝母亲特意多烧了几个菜,热情地招呼张宏宇吃饭。
翁小宝也是按照事先想好的办法,在饭后就跑去那几个待阁闺中的女孩家,以打牌为名,把她们一一叫到自己家中。可是,待张宏宇见过之后,却是失望地摇摇头。
因为女孩有四个,正好凑一桌,翁小宝也就不加入了,坐在张宏宇的面前,陪他聊天。
“如果这几个都不是,那么,我们翁堂真的没有其它人了!”
张宏宇不觉感到奇怪,“我明明是看到她在翁堂路口等车,然后又准备从这条路上来的,怎么会不是翁堂人呢?”
“可是,我们翁堂真的没有你说的那样的人啊!”
张宏宇马上想到,会不会是翁堂人的亲戚?她到翁堂是走亲戚的?
可是,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又马上被翁小宝给否认了!
因为心里有着难解的矛盾,陶雪在发现了张宏宇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静静地坐在门外听着屋里的每一句谈话。到此时,她也就明白了,这位张宏宇正是为了寻找自己而跑到翁堂来了,心里顿时有了一种无比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