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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祭拜故人(1)

    二人下了茂陵,下方便是淇水镇,以淇水为名,此处因临近茂陵,而淇水又是出了名的“寡妇河”。而这又是大名鼎鼎的蛮荒太岁常来之地,许多人慕名而来,各怀鬼胎。

    卫弦风本不想在此处停留,蔺洲路途遥远,而御剑术耗费灵力最是快,一般来讲,若非逃命,或十万紧急的事情,没有哪个人愿意没事就在天上飞来飞去。

    这么一算,就算日夜兼程,也至少需要三个月。

    卫弦风仪表不凡,又抱着个带着面纱的小娃娃,自然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华千落有二十年未踏足此地,惊奇的四处张望,这里虽多了些小商小贩,但许多老人并未离开。

    前方的是老高家羊肉馆,一人绑着头巾,正用个大木勺搅着大锅里的汤,华千落定睛看了几秒才从那张沟壑丛生的脸上找到几分熟悉的感觉。

    只觉得鼻子一酸,幼时胡闹,常来这里吃饭,高叔高婶一直无子,待她就像亲儿子般,二十年未见,竟苍老成这副模样。

    “我要吃羊肉。”华千落指了指那家泛着油光的牌匾,对卫弦风道。

    卫弦风从不吃这类油腥,见了那家的牌匾,更是眉峰轩起,但还是走了过去,寻了个地方坐下。

    “客官吃点什么?”老高家羊肉馆伙计不多,只有一个,和高叔一样绑着头巾,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倒是个利索的。

    见有客人,赶忙迎了上去,见卫弦风器宇不凡,愣了一愣,赶忙先一步将凳子多擦了几遍。

    “两碗羊肉汤。”华千落见卫弦风眉头皱的紧,嬉皮笑脸的凑过去,道:“你尝尝,他家肉好吃的很!”

    “得嘞!”那伙计见竟是绑着面纱的小娃娃说话,惊奇的很,刚想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却突然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凉到脚后跟。赶忙收回手,就势揉揉鼻子,对华千落小声嘟哝:“你爹爹真凶!”

    “爹爹?”华千落睁大眼睛,愣了片刻,笑得直不起腰来:“对对对!爹爹!爹爹!”

    卫弦风脸色有点黑,掏出钱袋给伙计塞了银子。那伙计得了钱,刚被狠狠的瞪了眼的事瞬间忘得一干二净,一拍胸脯:“客官稍等!”

    华千落有些好奇的张望着东北方的挂帘,那是里屋,一般高嫂总会从里面拎着刚喂好的羊肉出来。但张望半天竟也不见那身影。

    “客官!您的羊肉!”正想着,便闻到浓郁的香味,他们家总是细火慢炖,配上现杀的羊肉,浓香四溢。华千落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狗腿的接过一碗,主动给卫弦风放在面前,点了几滴醋,又放了汤勺,笑嘻嘻的道:“尝尝。”

    卫弦风看了她一眼,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华千落惊讶的舌桥不下,本想恶心他来着,谁知他竟然真的吃了个静。自讨没趣,华千落不闹了,伸手在自己的肉汤里倒了几勺辣油和醋,一把扯了面纱,习惯的抓了两把葱花,端起碗咕噜咕噜的吃了起来。

    “你……”

    华千落正吃的起劲,就听耳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应声抬头,却见有些老态的高叔,正一脸讶异的看着她,神情说不出的恍惚。

    华千落心一沉,知道糟糕,她一向喜多辣多醋,高嫂常说她做这么多年生意第一次见这么能吃辣的人,绝对世间仅有。

    高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她的好些习惯高叔自然知道,这些东西就像烙印一样,就算换了壳也是改不了的。

    华千落有些心虚,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慌忙移开眼神,却突然,被猛得推了下去。

    “畜生!畜生!畜生!”

    高叔疯狂的挥着手中的汤勺,朝着华千落的脑袋就要砸去,被卫弦风一把抓住,手握月白,澄色的剑光乍现。

    华千落顾不上脑袋上一滴一滴流淌的东西,大叫着:“收起来!快收起来!”

    卫弦风眼底似有暴怒,但华千落唤得凄惨,他深深看了眼流着血的她,收回剑,将那高叔一把扔开,伸手要去扶她。

    华千落尖叫一声:“高叔!”飞扑过去,却被卫弦风单手拎了起来。

    客人们早散了,那伙计快步去高叔那,扶他起来。华千落见此,才放下心,刚想对卫弦风使眼色让他快走,却又险些被那汤勺砸了脑袋。

    汤勺在离她有一寸之地时被卫弦风一把握住,华千落吓得缩了缩脖子,探出脑袋,只见到高叔正满眼猩红的望着她。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她一定已经被千刀万剐。

    华千落不知道哪里惹了这个疯老头子,她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难不成高叔就因为外面的流言竟对她恨之入骨了吗?

    那伙计从未见过高叔如此动怒,也被吓得够呛,见高叔仍有拎着椅子冲上去的冲动,赶忙劝道:“高叔,您砸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小姑娘?”高叔抖着嗓子,指着她的手指都在颤抖。华千落生怕他把她的身份喊出去,刚想大声叫,却听见高叔道:“过来。”

    卫弦风猛得抱住了她,一手握在月白的剑柄上,华千落怕他一剑把高叔砍伤,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突然被抓了胳膊。

    华千落无奈,拍了拍他的手,道:“等会回来找你。”

    卫弦风愣怔住,最后,还是从了她的愿。

    华千落来到高叔面前,磕伤的血顺着鼻子流了下来,她却置若罔闻。高叔已经不再似曾经那般身强力壮,方才的动作让他靠在一旁的伙计身上,粗喘着,还嗽了几下。

    见她走过来,他只冷冷的看着她,突然,转身进了里屋。

    华千落愣怔下,也跟着进了去。

    掀开那个有些油腻的门帘,里屋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原先放着高嫂闲时制作的小玩意的木桌上,摆着一个黑色的碑位,上书“爱妻秋云帆”五个大字。

    没有画像,没有供奉的瓜果,就是那个碑位,也粗糙得很,字体生涩,摆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那是……高嫂的碑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