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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祠堂献礼(1)

    华千落昏昏沉沉的睡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第三日的夜半,她才幽幽的睁开眼,却突然发觉自己身上正压着一条胳膊和一条手臂,严严实实,正正好好压的她起不来。

    四下漆黑,眼睛还看不真切。但能在玉风君内间睡觉的还能有谁?华千落对卫如君这种一点也不君子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

    使劲想把他胳膊从自己身上拿下来,但他一身精肉,自己又是个三岁孩童身体,那一条胳膊一条腿活生生像个铁笼子。死死把她嵌进床内,硬生生让她不能动分毫。

    华千落没有半分在她这阴晴不定的二师兄面前装好人的心思,伸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最后找到那张唇线分明的嘴。

    现在,杀了他,以后对付自己的人就能少一个?

    华千落的手指在他唇上抚来抚去,感受到上面细小的纹路,只要自己在他唇上画下血符,明日,他便会被吸引而来的邪祟啃的骨头不剩。

    咬破手指,在他唇上点了点,却又张皇失措的用干净的手指擦了去。

    算了,不差他这一个。

    华千落嘟哝,收回手,在他的“铁笼”里翻了个身,百无聊赖的看着黑洞洞的一角,心脏跳得异常得快。

    她怕。

    怕师傅对她的厌烦会更多。

    因为睡了三天三夜,华千落自然是睡不着的,干瞪眼好容易将太阳熬得冒了头。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准确的打在卫弦风熟睡的脸上时,他睫毛颤动,睁开了眼。

    华千落正睁大眼睛看着他,见他醒了,眨眨眼睛,巧笑道:“二师兄,能放开我了么?”

    卫弦风不明觉厉,垂头才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的抱着她。愣怔片刻,赶忙收回手,不言不语整理着衣襟。

    见他不睬她,华千落已经整整无聊了半个夜晚,自然不会放过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熟人。

    手脚并用的爬过去,伸手抱住他的腰。只着里衣的身体被她环抱着,完美的线条呈现在她面前,华千落都忍不住赞叹。

    感受到抱着的身体抖了一抖,也不知是何方心里作祟,她轻笑道:“昨晚抱我时怎不见你发抖?被我抱着就不舒服了?”

    卫弦风没有回答她,华千落也没有等他的回答,抱了一会便觉无趣,松了手自顾自的翻身下床。

    卫弦风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又端坐了会,才起身,正欲整理被弄得一片狼藉的被褥,就听外传来一片蝈蝈的叫声。

    那蝈蝈的叫声深沉迷人,不同于别处。华千落愣了一愣,道:“点过药?”

    卫弦风轻点头:“嗯。”

    为蝈蝈点药是为翅膀上药增加负重,来调节蝈蝈翅膀的摩擦角度和力度,以获得更好的音质。

    当初师娘浅眠,而武陵此地炎带,蝈蝈又是逢热必叫的性子,常扰得师娘不得好眠。

    师傅去万卷楼呆了半天,在古籍找出“蝈蝈点药”这一手艺。

    这还成了传统了吗?

    华千落觉得好笑,这种事从来都是麻烦那帮小辈,或者新来求学的学子。这点药需用朱砂,松香和蜂蜡熬制,朱砂松香还好说,那蜜蜡可真是为难他们了。

    卫弦风出了门,临走前,回头嘱咐:“你先不要出去。”

    你说不要就不要,可能么?华千落摆手道:“不出去不出去。”

    卫弦风微微蹙眉,正欲再说什么,却听一阵脚步声。

    “弦风的小女侍可还无恙?”

    一听这声音华千落就头大,条件反射的捂着脸,又觉得不对劲,伸手将那豆腐块再次打碎,盖在头顶。

    来者正是卫翦风,华千落不敢从被里探出脑袋,只听见脚步声停住,应是卫弦风阻了他。

    卫弦风:“无恙。”

    卫翦风轻笑:“无恙便好,弦风可算是能睡个好觉了。今日弟子们都已经给蝈蝈点了药,你待系了麻布便去祠堂。”

    麻布?华千落愣怔,系麻布是祭奠时的规矩,但今日并非祭奠的日子,他们系麻布做什么?

    卫弦风沉声应道。

    “那你这小女侍?”卫翦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卫弦风:“她身体有恙。”

    华千落险些笑出声,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

    卫翦风第一次见卫弦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找借口,心里酸溜溜的不爽了阵,到底没和一小孩子计较:“既然如此,她便不用去,弦风你快准备,已经要开始了。”

    卫弦风应下,送走卫翦风,见他的确走了,才转过身把华千落从被子里抱出来,看了看又变得混乱的被褥,有些无奈。

    “今天谁的祭日吗?”华千落问道,从他怀里探出头。

    卫弦风沉默片刻,道:“家母。”

    华千落僵硬在原地。

    卫弦风神色无异,将她放回床榻上,道:“今日不要出去了。”

    华千落看着他,道:“从我这个杀母凶手床上下去,参加自己家母的祭礼?”

    卫弦风顿了顿,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出了门,却在走到门口处停了下来,小声呢喃:“我不信。”

    “啊?”华千落正考虑着等会怎么溜出去,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糊里糊涂。

    “我不信。”卫弦风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等她做出任何回复,便匆忙离去。

    华千落又呆坐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卫弦风在说什么,感觉很奇妙,就像幼时探索的尸洞,深不见底,险象环生。

    抱着膝盖又坐了会,便摸出卫弦风的内间。武陵卫氏她熟得很,顺着通幽曲径在桃林里穿梭,路上还有几朵败了的含笑花。它过了开放的时节,只留了几朵枯枝败叶。

    师娘最喜欢含笑花,也好,免得师娘贪恋花丛忘记了往生。

    武陵的祠堂不似一旁广陵的气势磅礴,很是简朴。祠堂上方的几个大字还留着当年师娘留下的划痕。

    祠堂的门大开着,小辈们正襟危坐,最前方的是卫翦风,后方是卫娈姝和卫弦风。

    而正上方,是师娘与师傅的画像。二人并肩而立,正如当年携手而行,师傅习惯大笑露齿,师娘喜抿唇,微抬下巴,轻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