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就是了,小娃娃你寻得路吗?”远远的,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灰色城墙,正中偏上方的,是烁金色龙飞凤舞的草书。大写“云中城”三字。
华千落有些许恍惚,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似要附上那三个笔力苍劲的大字。依稀间仿佛还能看到那了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挥斥方遒之态,喃喃道:“师傅……”
“嗯?”那女子回头,问。
“嗯,寻得路的。”华千落赶忙应下,收敛眼下情绪。
“小娃娃第一次见这字!饶是我们这些不识几个大字的三老粗,也看得出这字写得真好啊!记得好像是三十年前玄奕君写得。
哎,想那玄奕君一生慈悲为怀,怎生就收了蛮荒太岁华千落这个孽徒!得了死无全尸的下场。可悲可叹啊!”那男子感叹着,义愤填膺的骂了起来。
华千落呼吸一滞,强颜欢笑,道:“谢谢领路之恩,就此别过。”
“啊?好好好!小丫头好生照顾自己!”那男子见她要走,挥手道别。两个小娃娃也在女子身后探出脑袋,挥了挥小手。
华千落回头莞尔一笑,便踏入云中城中。
“孽徒……么?”华千落喃喃道。
此时进城的人并不多,硕大的城门门外一边一个站着两位青袍男子。华千落转了转眼睛,抹了把土在脸上,又抓了几把头发,才进了城。
云中城广纳百川,不管你是贵族弟子还是流浪汉,皆可入城,除了它占地百万,还有一点,就是所有仙门世家皆有分支常驻于此。任你是何方妖孽,来了这里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云中城向来远离战乱,年长者不识干戈,妇人穿金戴银,垂髫小童嬉笑追逐,偶见几个配着刀的,也都脑满肠肥。
华千落有二十年未进此地,瞪着眼睛。这地当真一如往年,养了一堆猪头废物。此地远离战火,分派到此地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所以她根本不用怕会碰到她的好师兄师姐。只怕她的画像会广为流传。
正唏嘘时光易逝,就听一家茶馆前乒里乓啷的鞭炮声炸响。
“要说当年!蛮荒太岁华千落心慕恩师玄奕君,多次表露心迹!但玄奕君何许人等?怎可能接受?那华千落便因爱生恨!欲知到底如何,请光临小店!来杯凉茶!听听故事!好好散一散这酷暑!”
门外的是一个绑着头巾的活计,正撒开嗓门当活招牌。
华千落差点咬到舌头。
啥?
思慕恩师?
她怎么不知道?
这感情好!
华千落一向是个健忘的,见了新奇的东西,方才片刻的疼痛便忘了个一干二净。
只见那茶馆被那活计招呼得人头攒动,好容易挤了进去。
见门口立着一画像,上有一铜头铁臂,目如铜铃,獠牙外翻,通体棕褐色,左手拿一hún yuán骷髅头,右手持一杀猪刀。身旁站着两位茹毛饮血之人,一女一男,两人皆奇丑无比,只是那女子xiōng bù有些起伏。
那画像上当赫然写着“蛮荒太岁”四个大字。
华千落膛目结舌,心脏都快忘了跳。
这是……她。
后面跟着那两个……是慕天慕晴?
???
?????
我的天?
她是不是可以说一句xxx?
她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幸亏她涂了土,再奇怪的颜色旁人也瞧不出。“啧”了两声,正打算进去看看“自己”是怎么思慕恩师的,却突然被扔了出来。
“……哎!你个臭乞丐赶紧滚!真晦气!”
华千落本想来个浑水摸鱼,却被那活计拎鸡仔似的拎了起来,看清她这张脸,打了个恶寒:“你特么上别地儿吓人去!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围观群众哄然大笑,见她趴在地上不动弹,那活计火冒三丈,几步上前就想再踹一脚,谁知还未走几步,便猛得摔了个狗吃屎。
笑声戛然而止。
华千落幽幽起身,嘴边还残留着几点红色,登着步子来到那趴在地上的活计。那活计一阵心悸,正奇怪自己怎么平地都摔跤,见华千落靠近也顾不得思考,刚想起身,右腿却突然被一股阴风吹得直颤,“啪”的一声,又摔了个狗啃泥。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礼!”华千落蹲下身来,刚好和他平视,笑意盈盈的看他。
“你!你这歪魔邪道!”活计又惊又怕,他知道自己右腿上趴了个小鬼正吸着自己的阳气!不敢乱动,只能咬牙狠狠道。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华千落自顾自起身,很是吃惊的模样:“哥哥你这么喜欢趴着怎生来怪我?”
“叁子你做什么?在地上趴着偷闲呢!”茶楼内,传来女子的声音,应该是老板娘。
“这就起!”叁子咬牙切齿的挣扎起身,却又摔了个脸朝地。
这下,说没鬼也没人信了,却早已不见那乞丐的身影。
“会不会是他们家诽谤蛮荒太岁的事,遭了报应啊……”
“呸!别瞎说!谁能来报复?那华千落都死得渣都不剩!”
“也对也对……”
华千落趁乱溜了出来,她这个女主角竟然不能去看她的戏,真是惨无人道,岂有此理。
翻了翻眼,想那活计爬的时间也够长,才从嘴里溜出一声轻哨,血顺着嘴角流下,她毫不在意的擦了擦,还未擦完,面前就出现了只长着尖牙的小鬼来,绕着她飘了几圈,停在她嘴边,开始吸吮她嘴角的血。
不怕她?华千落有些惊讶。
由着它喝,三拐两拐寻了个无人处,仰头躺了下去。
小鬼的舌头凉嗖嗖的,几下还舔到了她破裂的唇上,把她疼得一激灵,拎着它放在眼前,指着它不满的控诉道:“给你血喝还咬我?”
小鬼的尖牙上还沾着血,见没了血喝,可怜兮兮的伸出淡粉色的舌头舔了舔牙,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华千落嘴角,好不委屈。
“没有没有了!”华千落毫不留情的拒绝。小鬼听懂了她的话,呜呜了几声,便乖巧的落在她肩上,温顺的像只小猫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