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墙上,齐军的攻势仿佛决了堤的洪水,一波又一波的涌上城墙,然后被城墙上宋军士卒用身体组成的防线生生挡了下来,仿佛拍到了岩石而被震退的激流那般,纷纷从城墙上跌落,砸在城墙底下的人潮中。
可即便如此,仍有源源不断的齐军士卒疯狂地涌向城墙,不单单是为了攻克眼前这座城池,他们也是为了得到佐司马田敬许诺的高额赏赐。
毕竟,只要能抢在前两百人次杀上城墙,他们就能获得足够全家吃用一辈子的赏赐,这份赏赐足以令人疯狂!
“啊——!”
“吼!”
在一声声助涨自己威势的吼声中,一波波齐军士卒不顾死伤,前赴后继地涌上城墙,只为了抢先攻上城墙,然而对面的宋兵在气势上完全不输给他们,彻彻底底堵死了城墙上的每一个缺口,只要是出现缺口,后面的宋兵便会立刻堵上,接替战死的同泽的防守位置。
“为了宋国!为了太子殿下!一步亦不许退!”
“为了太子!”
众多宋军兵将高喊着口号,丝毫不给齐军攻上城墙的机会。
此时此刻,太子戴武的亲和力表现地淋漓尽致,几乎城墙上所有的宋兵都愿意为这位太子殿下而战,哪怕为此牺牲自己。
不得不说,纵使是宋王偃,恐怕也没有这般受这些宋兵拥护与支持。
“顶住!顶住!”
“攻上去!攻上去!”
在无数嘶喊声中,一名又一名齐宋两军的士卒在城墙上浴血厮杀,从人体内溅出的鲜血彻底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城墙,以至于远远望去,整道北城墙仿佛是被赤血所浇灌,显得格外的妖艳诡异。
一名攻上城墙的齐兵刚刚用手中的长戈刺倒一名宋兵,旋即就被其余宋兵用长兵器从长梯上推落,惊叫着活活摔死在城下。
一名宋兵才刚刚用兵器刺穿一名齐军的胸膛,旋即就被后者身后飞跃上来的齐兵刺倒在地。
此时的北城墙,俨然犹如绞肉场一般,寻常士卒的幸存率几乎低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可能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便有数十名、数百名齐宋两军的士卒丧生,丝毫不为人所牢记地,死在了逼阳城的城墙上。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在接连砍翻了两名齐兵后,向恺喘着粗气指挥着附近的宋兵。
齐军的攻势实在太猛了,若非方才他们的佐司马蒙仲及时将戴盈之麾下三千名完好无损的兵卒派上城墙,恐怕这道城墙此刻已经被齐军所攻破。
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仅仅只是一刻辰工夫,那三千名完好无损的兵卒,便阵亡了约五百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再算上对面齐兵的伤亡,以至于此刻城墙上的尸体迅速堆积起来,已经到了使人无立足之地的地步。
想到这里,向恺立刻下令道:“快!快来人将我方士卒的尸体搬到城内,至于齐兵的尸体,通通给我丢下城墙去!”
“遵令!”
在听到向恺的命令后,附近的宋兵在奋力抵挡齐军的同时,一边将己方士卒的尸体搬到城下,一边将敌军的尸体丢出城墙,充当檑木,砸倒了一大批仍试图涌上城墙来的齐兵。
但即便如此,齐军攻城的势头还是丝毫未见减弱。
齐军简直疯了!
因为增援的关系,军司马戴盈之此刻亦在城墙上抵挡宋兵。
只见他放眼四周,城墙上遍地都是敌我双方士卒的尸体,甚至就连空气中亦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戴盈之当了宋国二十几年的军司马,即便与齐国作战亦不下数回,但至今为止还未见齐军如此猛烈的进攻他宋国,哪怕当年宋国趁田章正在率领进攻秦国的函谷关,趁机进攻齐国夺取了五座城池,齐国当时的抵抗也没有如此激烈。
可见,齐国这回确实是铁了心想要趁机吞并他宋国。
……岂能如你等所愿?!
想到这里,戴盈之亦提着利剑亲自杀向那些齐军。
不得不说,与以勇武号称的戴不胜不同,戴盈之这位军司马,其实更多的时候还是以儒雅的形象出现,甚至于曾经还就税收的问题与儒家的圣人孟子谈聊后,被孟子以一则攘鸡的寓言稍稍讥讽了一下。
但是此时此刻,这位平日里颇为注重自己形象的军司却已顾不得许多,身先士卒,通过自己奋勇杀敌的行动来激励附近的宋兵,使得附近宋兵的士气,丝毫不为己方的伤亡所减低。
当然,更多还是因为此刻城墙上的激战实在过于激烈,以至于宋兵们根本没有空暇去畏惧,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宋国而战!为愿意与他们打成一片的太子殿下而战!
“杀!”
“杀——!”
似这般高强度的厮杀,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纵使城墙上有宋兵陆续处理尸体,但尸体堆积的速度仍比那些士卒搬运的速度要快,而在城下,齐军士卒的尸体几乎已堆积到了一半城墙高的高度,以至于越来越多的齐军士卒干脆将长梯斜架在尸山上,大大减低了长梯被城上宋兵推翻的可能性。
损失太大了……
此时在城门楼一带,蒙仲关注着城墙上双方士卒的伤亡,心急如焚。
要知道今日这场攻城战至今为止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但两军的伤亡情况,却早已经抵上了昨日与前日整整一日厮杀下来的伤亡,抬头看了一眼尚未移动到正当空的烈日,蒙仲的心情顿时跌倒谷底。
天空的烈日尚未移动到正当空,就说明还未到午时,这就意味着,离黄昏至少还有两三个时辰,问题是,逼阳真能坚持到黄昏么?
要知道,倘若一直以这般的强度厮杀,恐怕只要再过一个时辰,城内的宋兵恐怕就伤亡的差不多了,介时,靠什么来继续防守?
“佐司马!佐司马!”
忽然,满身血污的北城门守将边寇急匆匆地跑到了城门楼,急切地对蒙仲说道:“佐司马,西侧城墙快撑不住了,不如退守第二道城墙吧。”
他口中的西侧城墙,指的就是北城墙一带城门楼往西的西段城墙,也是蒙虎如今把守的地方。
由于今日齐军的攻势太猛,蒙仲已经把他北城墙一带的守将通通派上了城墙,以至于此时北城墙上,由戴盈之、向恺二人防守东段,由蒙虎、桓防防守西段,至于边寇,则协助蒙仲防守城门一带,这才勉强挡住了齐军的攻势。
“……”
在听了边寇的急报后,蒙仲转头看了一眼西段城墙,旋即摇摇头说道:“你可以分一部分兵力去增援西段城墙,至于后撤……绝对不能后撤!”说罢,他见边寇脸上露出着急、不解之色,便简单解释道:“齐军连续攻打逼阳六日,他们亦极为疲惫,今日的疯狂,只不过是他们做最后的尝试罢了,若在此时退缩,必然大大助涨齐军的士气,促使他们继续强撑,继续进攻城池,哪怕今日打不下,明日还会来……只有坚守不退,让齐军意识到他们无法攻陷这座城池,他们才会选择暂时退却。”
边寇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立刻说道:“既然如此,我立刻派五百人增援西侧的城墙!”
说罢,他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瞥了一眼边寇离去的背影,蒙仲将目光投注在城墙上的厮杀。
虽然目前的战况,他宋国士卒的伤亡的确过于惨重,但事实上对面的齐兵损失更大,毕竟他宋军怎么说也有坚固的城墙作为倚助,这使得齐军必须花费近乎两倍的伤亡才能杀死一名宋兵——当然,这是最初,至于今日,由于齐宋两军的士卒都已精疲力尽,以至于最初近乎一比二的伤亡比例,渐渐已被缩小到三比五,且仍在缓慢地缩小。
至于有没有可能缓慢缩小到一比一的伤亡比例,答案是不可能,因为按照目前这般激烈的厮杀,别说达到一比一,就算是在达到二比三之前,齐宋两方的士卒就已经死伤地差不多了。
平心而论,这个成绩已经称得上优秀了,毕竟齐军有六万余,而逼阳城的宋军哪怕包括戴盈之的军队在内也只有两万五千人左右,相差整整三个军的兵力。
纵使彼此消耗殆尽,宋王偃也绝不会因此责怪蒙仲,相反会嘉奖蒙仲。
只是,战争绝非数字游戏,每一名宋兵都是活生生的人,作为目前逼阳城的主将,蒙仲自然希望能让更多的宋兵在这场激烈的厮杀中幸存下来,且对此他将不遗余力。
但遗憾的是,就目前而言,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在这种规模的战场上,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薄弱了,更多的,还是要依靠己方士卒用人命去积累优势,继而将优势转化为胜势。
他只能暗暗宽慰越来越着急的自己:撑得住,还撑得住,终归是齐军的损失更大。
但是当他得知城墙上的己方士卒正在迅速减员时,他亦不禁死死攥紧了拳头,恨自己力量弱小。
若是我有一队骑兵……若是我有像廉颇、牛翦那般出色的武力,我或许……
摇了摇头,蒙仲将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通通抛到脑后。
此后,城墙上的厮杀又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虽然凭借着城墙上宋军兵将的浴血奋战,北侧城墙还是牢牢掌握在宋军手中,但代价就是,伤亡数字越打越大——虽然蒙仲暂时来不及统计,但据他目测,城墙上的宋兵人数已经比较此前薄弱了许多,这还是在他持续派兵增援的情况下。
此时此刻,蒙仲不禁有些后悔,后悔太过于托大,不该将戴不胜、戴璟那近两万兵力派去反攻齐国,否则,城外的齐军岂能将他逼阳逼到这种地步?
但理智又告诉他,派戴不胜、戴璟前往反攻齐国,让齐国同样品尝遭到外敌进攻的滋味,这才是最快能停止这场战争的办法——以战止战,通过让齐国在战争中受到巨大的损失,逼迫齐王田地放弃进攻宋国。
镇定!镇定!
在暗暗提醒了自己两句后,蒙仲不动声色地暗吸一口气,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战场,甚至于时而还故意露出仿佛胜券在握的笑容,以免周围那些频繁偷看他神色的宋兵感到惊慌。
是的,谁都可以慌,但他这位主将不能慌,否则这场仗还怎么打?
城内还有可用的兵力么?
目视着城墙上的厮杀,蒙仲的脑海中仔细盘算着。
但让他有些无奈的是,城内此刻已经几乎没有可用的兵力,唯独东城门那边,由于这几日并未遭到齐军的进攻,因此尚还有千余完好无损的士卒。
问题是,倘若将那千余士卒调到北城门,就能够坚守到黄昏么?要知道天空那个该死的太阳,才刚刚移动到正当空啊!
更要紧的是,倘若从东城门抽调兵卒,东城门的防守必然薄弱,倘若齐军事先派一支奇兵埋伏在东城门的城郊,到时候根本来不及回援。
到底是冒险从东城门抽调那仅剩的千余兵力,还是让城内那些伤势不算重的士卒赶赴城墙增援?
蒙仲暗自思考道。
说实话,这两个选项他其实都不想选择。
先说东城门那边,虽说齐军可能最终也不会偷袭东城门,以至于那里的宋兵被白白浪费了战力,但战争讲究先立于不败而后谋取胜利,东城门那边的防守本来就薄弱了,此刻若是彻底调空,一旦齐军果真在城外埋伏了一支兵卒,那到时候瞬间破城的局面,两万五千余宋兵艰苦防守五日的战果瞬间前功尽弃。
因此,本着对牺牲的士卒负责的心思,蒙仲是不想调动东城门的士卒的,以免出现什么变故。
但征用伤兵……说实话,除非是负重伤的士卒,否则只要伤势不算严重的伤兵,其实差不多都已经上城墙防守了,哪里还有什么可用的伤兵?
既不能抽调东城门的士卒,又无伤兵可以征用,而西城门、南城门那边,也因为遭到齐将田触、田达二人的猛烈进攻而难以支援北城门,这就导致蒙仲眼下陷入了一个无兵可用的尴尬处境。
若是再给我五千兵……不,哪怕是三千兵力,让城墙上的士卒可以轮换歇息一番,相信这边士卒们的伤亡损失将会大大降低,啧!兵力、兵力……
就在蒙仲思忖着究竟从哪里再挤出一些兵力增援北城墙时,他忽然听到旁边不远处传来一声喝问:“你等来城墙做什么?莫要添乱,速速退下城墙。”
旋即,就有一些嘈杂的声音响起,似乎在说什么想要帮助守城。
唔?
蒙仲皱皱眉,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群平民,这些人似乎是从城墙内侧的阶梯上来的,但此刻却被城墙上的宋兵挡住了去路,且彼此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怎么回事?”
蒙仲走过去问道。
当时在那边的宋兵,皆认得蒙仲便是太子戴武的佐司马,也是这几日指挥他们抵挡齐军的主将,见蒙仲询问,立刻恭敬地回答道:“回禀佐司马,这些平民说是要帮忙守城。”
“哦?”
蒙仲转头看向那些平民,只见这些人有的穿戴着齐军的甲胄,有的仅手持一根长戈,有的干脆是赤手空拳。
想了想,他劝说道:“诸位,战争并非儿戏。在下感谢诸位想要协助守城的想法,但诸位未曾经过训练,且人数亦少,不足以……”
“这位佐司马,我等的人数可不少!城内几乎所有的男儿都来了!”
在人群中,有一名目测二十几岁的男子插嘴道。
什么?
愣了愣,蒙仲将信将疑地走到城墙内侧,探头脑袋看了一眼城内,果然瞧见城墙内到处都是平民打扮的男男女女,人数恐怕绝不下于三千人。
难道是太子恳请城内的平民协助守城?
蒙仲心下暗暗猜测道。
毕竟此刻逼阳城内,除了他下令强行征召城内的平民,也就只有太子戴武有个能力——毕竟这位太子这段时间与城内的军民打成一片,在军民心中享有不俗的名望。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名四十岁左右的魁梧男子,只见他朝着蒙仲抱了抱拳,沉声说道:“这位佐司马,请允许我等协助守城!”
“谁让你们来的?”蒙仲皱眉说道。
听闻此言,那名男子便解释道:“是太子殿下得知北城门这边情况危急,亲自到城内恳请我等相助……”说着,他稍稍一停顿,举起右手握成拳头,慷慨激昂地说道:“我等亦是宋国男儿,岂能坐视齐国吞并我宋国?……我等也知晓,我辈只是一些空有蛮力的农夫,但为了宋国,为了太子殿下,我等绝不吝啬这条性命!”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人群中亦响起一声声呐喊。
“为了宋国!”
“为了太子殿下!”
……
看着这群神情激动的平民,蒙仲不禁有些迟疑。
不可否认,他此刻急需可用的兵卒,但这并不表示他会允许这些丝毫未经过训练的平民登上城墙协助守城,毕竟这些人就算两名男子都未必抵得上一名经过训练的宋兵。
稍稍犹豫了一下,他问道:“太子何在?”
话音刚落,城下就传来了太子戴武的声音:“佐司马,我在这里。”
说话间,太子戴武挤过人群,来到了城上。
待来到城上,见蒙仲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己,太子戴武连忙解释道:“我在城内得知北城墙这一带士卒伤亡惨重,或有被齐军攻破的危险,因此恳请城内的子民一同守城……戴武来不及与卿商量,自作主张,还请卿见谅。”
……
看着面前一脸诚恳的太子戴武,再看看四周那些自愿前来协助守城的平民,蒙仲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城墙上有宋兵忽然着急地喊道:“齐军!齐军又攻上来了!”
见此,太子戴武面色一正,回身朝着那些平民拱手行礼,诚恳说道:“诸位我宋国的子民,请助戴武,请助我国的士卒一臂之力!”
听闻此言,方才与蒙仲说话的那名男子当即挥舞手臂喊道:“逼阳人可曾听到太子殿下的话?协助守城,决不能让齐军攻入城内!”
“喔喔喔——”
蒙仲与附近的几名士卒根本来不及阻拦,便见那些平民源源不断地涌上了城墙,或手持兵器堵在城墙前,或捡拾地上的兵器。
在混乱当中,就连太子戴武亦在一队近卫的保护下,身先士卒涌到了城墙上,显然是准备与城墙上的逼阳军民一同死守城墙。
“佐司马,这……这可怎么办?”
附近几名士卒不知所措地看向蒙仲。
看了一眼远处那位他阻拦不及的太子殿下,又仔细打量了几眼四周那些手持兵器面色紧张、但却目光坚定的平民,蒙仲长吐一口气,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道:“此刻就算我等阻拦,想必也阻拦不住吧……”
说着,他收敛了脸上的苦笑,沉声下令道:“既然如此,就莫要辜负这些平民,莫要辜负太子殿下,传令下去,叫城上的士卒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包扎伤口,若有余力,请务必协助、教导这些平民如何抵挡齐军,尽可能减少他们的伤亡。”
“喏!”
而就在同时,城下的齐军再次发动了猛烈的攻势,蒙仲清楚看到,那些平民因为欠缺相关经验,以至于一上来就损失了数十人——这还是在蒙仲视线范围内,在他视线范围外,不知还有多少平民死在齐军的攻势下。
但即便如此,那些平民亦丝毫没有退缩,就像率领他们的太子戴武一样——其实太子戴武的武艺还不如蒙仲,但此刻,这位宋国太子却无所畏惧,亲自作战在城墙上,以自己的行动鼓舞激励了附近的逼阳军民。
“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殿下亲自上城墙与我等一同守城!”
“太子万岁!”
“万岁!”【PS:万岁这个词前秦就出现了,比如田文的幕僚冯谖烧毁债券时,薛邑平民皆呼万岁。跟“朕”这个自称一下,最初并非只有君主可以使用。】
“为了太子!为了宋国!杀光这些齐兵!”
“杀——”
一时间,逼阳城上的宋国军民爆发楚一股无以伦比的气势,别说宋军,就连蒙仲都感到暗暗心惊,心惊于在这个年代,当君主或储君亲临战场时,对战场上的己方士卒究竟有着怎样的鼓舞。
……虽然并非我本意,但无论如何,逼阳今日是无忧了。
想到这里,蒙仲暗自松了口气。
而与此同时,在城外齐军的本阵,田章与田敬亦很快就注意到了逼阳城上的变化。
当意识到逼阳城内的平民自发帮助太子戴武、帮助守城宋兵防守城墙时,田章就知道今日注定打不下逼阳了。
“撤退吧,田敬。”他颇感遗憾地说道。
“撤退?”田敬抬头看了一眼正当空那轮刚刚才向西倾斜的烈阳,脸上闪过几丝不舍。
见此,田章摇摇头叹息道:“虽然很可惜,但既然逼阳城内军民已万众一心,那么就算我军拼尽所有,也别想攻克这座城池……再打下去,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听闻此言,田敬低着头默不作声。
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
“传令下去……全军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