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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丁茂赶到大门口一看,顿时愣在原地。☆菠*萝*小☆说

    来人果然是拖家带口一大家子。

    一个白净男子首先上来作揖:“妹夫,给你们添麻烦来了。”

    柳丁茂打量着眼前,“你们,你们不是家中失火,全部葬身火海了吗?我还特意派人去清州府查探实情,下人回来说果然属实,白家早就被大火烧成平地,怎么……”

    “唉,一言难尽呀——能不能进去说?这里人多眼杂的——”

    “是清州府姨夫。”柳万悄悄给哑姑嘀咕。

    哑姑一愣,这男子是白子琪的父亲?那么他身后几个妇女,尤其最年长那位,长得像大太太陈氏的,应该就是白子琪的母亲了。

    未来的公公婆婆上门来了,应该收留吧。

    可看柳丁茂这意思,好像有点勉强啊。

    而且这白玉麟一家实在是狼狈落魄,身上的衣衫陈旧单薄,面色枯焦,尤其那陈氏,看样子病得不轻,靠在一个妇女身上,随时都要栽倒。

    哑姑轻轻走过去扶住陈氏。

    拿求救的目光看柳丁茂。

    柳丁茂左右看看,门口除了自己家仆人丫环,没有外人在看,赶紧点头:“先进去再说——”

    来人一共是九口,白玉麟,陈氏,白玉麟的三个姨太太,两男两女四个庶出的孩子。

    哑姑支使柳万:“你去禀告二姨娘,看内眷往哪里安置。”

    柳万撒腿就跑。

    二姨太很快就出来了,她这段时间管家,又住进了中院,所以整个人完全跟换了个人一样,精干又利索,出来跟大家一一相见了,柳丁茂带着连襟去书房喝茶,内眷被带往中院。

    厨房很快就做好饭菜端了上来,陈氏和三个姨太太倒还撑着架子,四个孩子一看吃的眼睛都绿了,尤其一个最小的孩子,扑到桌上用手抓起馒头就吃,“好久没吃这么软的馒头了——”

    哑姑看了心里走神,不知道白子琪身在哪里,他知道自己的家人正在遭难吗?

    陈氏坐不住,哑姑扶她躺下,把了脉,要一碗米粥亲自给她喂。

    等吃过喝过,陈氏有了精神,其实病倒是不严重,只是受了风寒,精神不好,看样子是饿出来的。

    哑姑不好意思说破,只是说路途劳顿气血两亏,需要好好休养。

    陈氏睁开眼看看哑姑,再看看二姨太,再看看眼前这屋子,这是姐姐的住所,她以前来了就住这里,想不到几年没来,妹妹没了,物是人非,连住着屋子的人也换了,不由得心里黯然。

    哑姑看看大家都吃饱了,神情显出疲倦来,知道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洗澡,然后休息。看二姨太,“白家姨娘我带回角院将养,只是另外几个姨娘和表弟妹,还需要安排个住处。得麻烦二姨娘费心了。”

    “住客房吧。我已经叫人打扫去了。换洗的衣裳,我也叫人准备去了。”

    哑姑点头,扶起陈氏离开。

    等进了角院,陈氏有些吃惊,“我听万哥儿说你是他媳妇,怎么你住这样的地方?还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刚问过,乔妈妈左右两个胳膊各夹一个孩子出来了。

    陈氏刚好撞上福儿那张脸,吓得后退,不过她毕竟是大宅院里出来的女人,很快就守稳脚跟。

    “您跟我住吧。”哑姑给陈氏微笑。

    等进了屋子,哑姑看陈氏的眼睛,“姨娘是想先洗个澡呢,还是先睡下歇息?”

    陈氏难为情地笑了,“说了不怕你们笑话,好久没洗澡了。”

    哑姑亲自烧水,在一个大木盆里掺了半盆子热水,又拉好帘子,摆好澡巾,这才扶着陈氏走进帘子。

    哑姑帮着陈氏脱衣服,发现她其实很瘦,可能这段时间的颠沛流离吃了太多苦造成的。而且这位陈氏跟死去的那个陈氏要通情达理得多,等脱到内衣,她不好意思了,伸手推哑姑:“我自己来吧。”

    哑姑也不勉强,退出来坐在帘子外等着。听到里头洗得差不多了,又拿出一身干爽的衣裳递进帘子,“这是我的几件衣衫,姨娘先凑合着用,明儿找人给姨娘裁剪新衣裳。”

    等陈氏换好衣裳出来,显得十分困倦,哑姑赶紧扶她上炕睡下。

    陈氏也不客气,闭上眼就睡着了。

    哑姑放下帷幔,和乔妈妈倒了脏水,收拾完屋子,又开始配药,亲自守着火炉熬药。

    陈氏在药香味中醒来,睁开眼,眼前一张小巧白净的脸,含笑望着她,“姨娘醒啦?为什么这么看我呢,我是哑姑呀,姨娘不认识了?”

    陈氏舔舔嘴唇,露出慈爱的笑:“我是在想,万哥儿好福气,我那妹夫好福气,怎么就娶了你这个么好媳妇呢,谢谢你孩子——这是我这几个月来睡得最踏实最香甜的一次。”说着眼里泪花盈盈。

    哑姑赶紧递一块帕子给她,“姨娘别哭,灾难只是一时的,总是会过去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陈氏垂泪摇头:“难呐,你是不知道,我们家都是靠老爷撑着的,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你那姨夫从小就是个不顾家不过光景的人,半辈子都靠着老爷过日子,如今老爷没了,我们的靠山倒了。我那儿子倒是个懂事孩子,可惜还年轻,也没有成家立业,如今更是生死不明,这往后的日子,究竟怎么过,我们眼前一团黑呀——”说着拭泪。

    哑姑心里暗暗思怵,白玉麟是花花公子,一辈子就知道在脂粉堆里厮混,这一点她早就听说过,那时候当做笑话听,可如今这一家人的的问题摆在眼前,就连最基本的生计都成了问题,这就不得不叫人犯愁。

    “你们家,究竟咋回事?为什么好好的忽然就起了火?我在返回灵州府的路上也曾听到别人议论,说好像不仅仅是一把火这么简单。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陈氏皱眉,想了想,看哑姑,“你不是外人,又是这么懂事的孩子,我也就不瞒你了。那火啊,不是外头传说的不小心起的,也不是别人放的,是我们自己放的。”

    哑姑静静听着,她其实早就有这种预感,所以一点都不奇怪。

    陈氏叹息:“都是老爷的安排。老爷行事相来周密,他既然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那夜我们乘着大火离开了家,家仆下人早都遣散了。你姨夫那没生育的几个妾室也都带着银两细软各自走了。剩下我们几个人,连夜赶到了一座山里。具体是哪里我也说不清楚,自从一头进了山,就再也没能出去过,一直在山里待着。本来带了些钱财,在逃离中丢失的丢失,剩下的换了衣食,苦苦等挨到如今,近来听到消息说老爷已经亡故了,我们也就没指望了,你姨夫干脆带着我们出了山,清州府是不敢回去了,只能来这里投奔姐姐。没想到我那姐姐已经死了。”

    哑姑把熬好的药端来,亲自伺候她吃药。

    吃完药陈氏瞅着哑姑看,忽然叹气,“这几个月来颠沛流离到处躲藏,我们真是吃尽了苦头。没办法只能投奔你们来了。”

    哑姑给她掖好被角,“没事的,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的。先踏踏实实住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陈氏伸出手握住哑姑的小手,爱怜地摩挲着,“真是个好孩子。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

    哑姑忽然心里乱跳,这可是白子琪的亲娘呀,自己未来的婆婆大人。真要是把她巴结好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舒服得多。

    陈氏含笑再次睡着了。

    书房里,白玉麟吃喝完毕,擦嘴,望着柳丁茂,眼神里满是难为情,“姐夫也是知道的,我半辈子荒唐无行,只知道吃喝玩乐,现在身后的靠山没了,一大家子还等着我养活呢。这以后的营生靠什么,我也没主意。只能先来姐夫这里寄居一段时间。”

    柳丁茂有些为难,又不好意思直接赶人走,只能含糊点头:“先住下吧。我们慢慢想办法。”

    白玉麟是个没出息的人,一听这里可以暂时安身,便一颗心放下了,从此还真就在柳府里过起终日无所事事的日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