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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凉国地域辽阔,九个州分布在东西南北中四面八方。

    那摩罗国自从发动入侵战争以来,步步进攻,屡战屡胜,入侵步伐步步推进,很快东凉国西南遍地燃起战火,无数百姓身陷水深火热当中痛苦挣扎。

    自从白狼关秀才兵温清秀冒死进京,把被西南军营封锁的战讯送进京城以来,有关摩罗进犯和西南关隘抗击的消息,几乎天天都从西南军营送进京城,那折子真是雪片一般飞到了东凉国正禧皇帝的御案上。

    刚开始朝廷也像西南军营一样,对全国除三个紧密相连的州之外的其余六州,进行了暂时封闭国有战乱的消息,京城也在封锁之列。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正禧皇帝和他的臣子们的预计中,这场战争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只要西南大营开始正式迎战,再加上后方做好援助准备,那么很快就会把小小的摩罗国赶出东凉大地,进而彻底平息战乱。再者,他们也不想首先引起全国性的骚乱和慌张。

    所以,一段时间内,东凉国中、东、南部的六个州是不知道国家已经被另外的国家侵略,战火正在东凉大地上熊熊燃烧。这些州内的百姓们沉浸在自己的小日子里,丝毫没有嗅到外界的变化。

    等进入炎夏,七月流火的季节,终于这消息开始大面积扩散。

    因为战局没有像朝堂预料的那样很快平息,而是愈演愈烈,局势越来越对东凉国不利。

    国难当头,需要全国百姓的集体力量,这时候朝廷把战讯正式发布全国九州。

    中部京都城内,终于也有了一丝战争的气息。

    那本来日日歌舞不休的酒肆茶楼,生意清淡了不少。

    街头吃饱了没事在那里晃荡的闲汉们也减少了。

    大大小小的城门口、街市口增添了不少武装护卫。

    敌军还远没有打到京都,但是这里已经人心惶惶,不管是豪门大宅的高墙大院,还是一般平常百姓之家,没事儿一般尽量地不出来了。似乎把自己关在家里就安全了,就能暂时忘掉战争带来的烦忧。

    朝堂上,也正在围绕战争的话题争吵不休。

    “罗简日夜奔波战争一线,大大小小的战役已经经历不下二十场,参与镇守池城五座。左胳膊受了流星锤砸伤,但是坚持不下火线,带头冲锋陷阵,就算战果有限,但老臣以为这样的将士,实为国之栋梁,应该受到大大的嘉奖,哪怕是授予帅印也是完全可以的。虽然我朝自从白峰辞交帅印以来,就只有都监,没有元帅。但现在局势特殊,特事特办,只有授予罗简帅印,才更能鼓舞士气,利于全军团结一心,抵御外敌。”

    尹左相怀里抱着笏板,出列而站侃侃而谈。

    龙椅上,正禧帝静静看着阶下。

    自从战乱消息被温清秀带来之后,他这朝堂上就再也没有清净过,围绕这场战事的辩论和争议,成为他们君臣每天都绕不过去的首要廷议。

    “你说完了?”

    右相国袁凌云问。

    这之前他一直在静静听取,一副很服帖的嘴脸。

    “完了。你又不会答应的是不是?”尹左相冷冷答他,目光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袁凌云退后一步,冷声长笑,“怪了。国家大事自有陛下做主,自然轮不到我来说三道四,但是我也相信,陛下不会轻易听信某些人欲盖弥彰推卸责任的说辞。”

    “我哪里欲盖弥彰了?哪句话又属于推卸责任?袁相国你说话可得拿出证据来,不要随便血口喷人!”尹左相提高了嗓门还击,他一生气那山羊胡子就撅起来,整个人像一只斗鸡一样颤抖着。

    “要证据是吧?我没有证据——”袁凌云摊开双手,“但是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事实摆在那里,你颠倒黑白总有败露的一天,等打退了这帮摩罗小儿,到时候我再找人和罗简对质,我就不信,他能一手遮天,把整个西南大营的嘴都给封住!

    再说,摩罗国从起兵到一路破关夺隘,前后我攻克十几个关口,难道说这期中没有飞龙军为西南大营报信?那岂不等于说我朝的飞龙军战情建制形同虚设一点作用都没起?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飞龙军同守关将士一起集体战死,那还有狼烟呢,从白狼关到三险、四治、五胜这些关口,那滚滚狼烟遍地燃烧,黑烟传出百里千里,怎么你西南大营偏偏就看不见呢?不要跟我说西南大营所有将士集体失明啊——鬼才相信!”

    “还有呢,西南大营开始迎战以来,又是怎样的战绩难道你尹左相不知道?罗简是参与不少城池守卫,还有亲自上阵,可是结果如何呢?敌军是步步紧逼,我军是节节败退!尹左相你不觉得这有些不正常吗?白帅当年带兵,大大小小战事几百起,你听说发生了这样的怪事么?如今是我们的兵士缺乏操练被养成了一帮娘们,还是我们的罗简大将军战术拙劣,压根就不怎么会打战,所以导致我们丢失的土地越来越多,死亡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

    正禧皇帝终于忍不住了,被吵得都要打瞌睡了。

    “叫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听你们叭叭叭斗嘴的!瞧你们都多大年纪了,还一天到黑一见面就掐,掐了一辈子,掐出成绩了吗?朕养你们真是白费了大把的粮食——烦死人了——”

    陛下是真的发怒了。

    尹左相忽然窜上前几步,双膝着地,跪下砰砰砰磕头:“微臣该死——微臣错了——”

    袁凌云气得翻白眼,他最看不尹左相这软骨头、甜嘴巴的哈巴狗样儿。

    但是和狗斗,你首先得把自己变成一只狗,他也慢慢下跪,磕头,瓮声瓮气:“陛下息怒,微臣也错了——”

    “起来起来——都给朕起来——”

    正禧皇帝真是被这一对活宝折磨得哭笑不得,“现在问题不是争论罗简当初究竟有没有隐瞒军情、消极怠工这件事,而是要说说,这光靠西南大营,能不能打赢摩罗国,保我东凉国安全的大事!要不要把京中大营也投入进去?还有,是不是也得让东边几州也进入备战状态?”

    “陛下,微臣以为,罗简都监一定能的,他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了。”尹左相抢着给出答案。

    袁凌云把笏板举起来,挡住了脸。

    正禧皇帝看到袁凌云笏板背后的半张脸,就知道他又是持反对意见。

    果然袁凌云又一次阴阳怪气地提高了调门:“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但是——”

    但是后面是什么,他不说了,闭上嘴,眼观鼻鼻观眼,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站在那里。

    气得尹相国直颤抖:“好你个老狐狸,你还是用这副不冷不热的德性干扰陛下心神是不是?这都多少次了,你总是这样说罗简将军的坏话,你倒是安的什么居心?这帅印迟迟不挂出去,耽误了战机你负责任吗你?再说你负得起吗你?”

    袁凌云干脆退开好几步,手中笏板完全遮住老脸,不再接招。

    偏偏就是他这不阴不阳的态度,让正禧皇帝迟迟难下决心,把当年从白帅手里收来的大印交给罗简执掌。

    整整两个月了,这样的朝堂纷争一天都没有停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