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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峰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八 一ww w .8 1 zくw .

    白玉麟被人从香艳的睡梦里喊醒,一骨碌爬起来直奔练武场,同时嘴里咕咕哝哝数落着,说老爷子真是不知道深浅,一大把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青壮年呢,好好的日子不过,成天习练个啥,一把老骨头了竟然还骑马,真是自己找罪受,这回习练出好结果来了吧——

    白玉麟马上请了郎中来。

    那郎中刚进门一瞧,说性命无虞,只是摔断了右胳膊,静养一段日子就好了。至于全身多处冒血的地方,那只是擦伤了皮肉,抹点膏药就好了。

    可是郎中细细一捏,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至是骨头断了,是一大截骨头全部碎了,这可就没法治了,就算是华佗再世扁鹊复活,只怕也有些困难。”

    “你用最好的药,只要能治好我爹——花多少银子我们都不怕!”白玉麟急红了眼。

    郎中摇摇头,“碎得太多,实在是没法拼对续接了,不是老夫不尽力,实在是小人医术有限回天乏力。”

    郎中稍微做了固定、开了一大包草药就吩咐需要静养,摇着头叹息着走了。

    白峰这一来下不了炕,只能成天躺着,自己连筷子都抓不起来,吃饭更需要人喂。

    等人都出去了,灵儿走近炕前,眼珠子骨碌碌望着白峰,“爷爷,疼不疼?”

    白峰故意拧着眉头,“疼,眼泪都要出来了。”

    “敢不敢叫灵儿给你把断骨接上?”

    白峰哈哈大笑,他已经知道当日白子琪的短腿就是这孩子歪打正着给接好的。

    “敢,有何不敢?”

    灵儿还没见过这样听话配合的好病人,当时就眉开眼笑,只是刚笑了几声就皱起眉头。

    “怎么,听说你连小狗的断腿都能给接好,难道还怕接不好我这老头子?放心,就算接不好我也不会说什么,你就大胆试试吧。”

    灵儿还是犹豫,“没有止痛和止血的药剂啊,那些药粉都在爷爷身上。我又不知道是什么药配起来的。”

    白峰点头,“这个倒是没错,当年军营里你爷爷的止痛麻药汤确实是一绝。不过我可以给你开个方子,你叫下人准备了来也可以止痛麻醉的。至于止血药粉嘛,我有上好的白玉止血膏,你只管用就是。”

    灵儿大喜,当下白峰口述,灵儿喊人来写,好半天总算是凑出一个方子。药很快配来熬好了,灵儿灌白峰喝下,然后从里面关了门,开始接骨。

    阿淘也被赶出门外了,小东西不知道里面要生什么,急得拿爪子一个劲儿扣门。

    灵儿捏着白峰早年用过的一把小匕,匕是精钢锻造,十分小巧锋利。

    寒光闪闪,逼近枕边。

    灵儿却忽然迟疑了,“究竟你那麻药汤有用吗?我告诉你这刀子下去可是很疼的,是要把肉割开,再把里面的碎骨头渣子一点点拼接起来,到时候你疼起来万一挨不住——”

    白峰用左手慢慢褪下自己的裤子,露出一截大腿,“孩子那你来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你可认得?”

    灵儿看一眼就捂住自己的眼睛,“都是伤口啊,白爷爷你哪里落下这么多旧伤?比我的阿淘还伤多,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像阿淘一样淘气,天天爬树跳墙不听你爹娘的话?”

    白峰把积满刀枪剑痕的腿掩起来,望着这天真淳朴的孩子笑了,“所以我比你的阿淘还结实还不怕疼呢,你就赶紧动动刀子吧,我相信你的接骨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

    灵儿舔着嘴唇甜甜地笑了,“那是,这个我要比爷爷还厉害呢。每次阿淘断腿都是我给接骨呢。”

    阿淘拍门的声音更响亮了。

    灵儿板着小脸儿真的用匕划开了白峰的胳膊。

    白峰嘴里咬着一根筷子,目光望着墙上高处悬挂的一把大弓,那是黑鹤的弓,白子琪从九茅山里带出来,他就挂起来了,现在每天一抬头就能看到它。

    刚开始不怎么疼,毕竟皮肉松弛,可是匕碰触到骨头茬子的时候,疼痛尖锐明显起来,白峰悄悄咬紧了嘴里的筷子。

    “白爷爷你疼不疼?”灵儿一面擦着自己额头的汗,一面问。

    白峰闭上眼睛摇头,不疼。

    好像有十万把细碎的箭簇在骨头深处搅动。

    疼痛像一万只蚂蚁在全身啃噬。

    钻心疼痛不过如此,洗筋伐髓也不过如此。

    筷子出嘎巴巴的声音。

    “白爷爷你很疼吧?”

    “不——疼——”含混的声音从白峰齿缝间挤出。

    灵儿颤抖着手快快地对接着那些细碎的骨茬。

    “白爷爷你要是疼就哭出来吧——刚开始接骨的时候阿淘就一个劲儿汪汪哭呢——”

    白峰却闭着眼睛静静地睡着了。

    “咦,原来白爷爷的麻醉汤远比爷爷的厉害,能把人直接给麻得睡着了。可见白爷爷是一点都不疼痛的。”

    灵儿高兴,又放慢了度,像姑娘绣花一样精心的续接着。

    白峰心头的蚂蚁变成了十万只,一百万只,无数无数,在爬,在蠕动,在啃咬,在咋吮,在蚀骨,疼啊,痛啊——无数星星在眼前晃动,铺天火光在眼前燃烧,烙铁在心上烫过

    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似乎要飞起来飞起来

    白玉麟被狗叫声吸引,跑过来张望,试着推门,屋子里静悄悄的,“白爷爷在歇息——”灵儿喊道。

    “那你瞎叫什么?是不是饿了想吃肉?”白玉麟抱起狗去喂肉。

    “好了——一切顺利,白爷爷的白玉止血膏果然厉害,只流了很少一点血——”灵儿欢快地拍手,已经用木板和白布捆扎好了整条胳膊。

    “白爷爷你该醒醒了——”

    白峰睁开了眼。

    灵儿是孩子,哪里能现白峰眼里的疲惫和瞬间的苍老,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不上七天保证可以抽掉外面的线,有半个月就能活动了——不过你是老人,你应该要比阿淘好得慢点,那你就一个月开始活动吧。”

    “孩子,你知道刮骨疗毒的故事吗?”白峰忽然问。

    “知道啊,那是关云长的故事,关羽真是厉害,难道不怕疼吗?”

    白峰摇头,“从前我一直对这件事不以为然,不就是刮刮骨头吗,一个大男人家咬咬牙就过去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白爷爷你明白什么了?你是遗憾他那时候没有你这样的麻醉汤是不是?”

    白峰深吸一口气,“是啊,我、我那麻醉汤,确——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