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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语未了,身后冲出几个人,已经死死按住了杨晋文胳膊:“大人说了,把他捆起来,关马号里去清净几天——”一个兵士面无表情地说。 ..

    杨晋文跳脚大骂,却还是被拉去马号里了。

    杨将军望着弟弟被押走,犹豫片刻,重新整理出一脸笑容,进大帐去向罗都监替弟弟赔罪认错去了。

    ******

    白狼关是个很小的关隘,小到算上做饭的伙夫喂马的马夫,一共只有三十个人在这里镇守。

    这样的小关隘很多,不上五十里就有一座,在东凉国西南一带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像无数小钉子一样钉入大地,牢牢坚守着东凉国的西南边境。

    这种军事分布方式,是当年白峰带兵征服西南诸国之时,一边打仗一边布下的据点,边境苦寒,物产贫瘠,百姓稀疏,没有能力展成大的城池,也没有能力修筑更为坚固高大的防御城池,这种灵活机动的小关隘倒是很适合西南地界的生存环境。平时三五十人镇守即可,一旦敌国来犯,马上燃起狼烟求助,附近的大小关隘都会做好迎敌准备,总营的精良部队会马上奔赴前线。

    “大哥大哥,难道我们就这样丢了白狼关不成?”几个时辰前还衣衫整齐的秀才小兵,这会儿已经满脸狼狈,裤子撕开一个大口子,髻松了,满面尘土。

    胖子士兵更狼狈,额角中了一飞矢,用黄土随便擦了一把止住了血,面上留着血痕,渴得大口喘气。

    “这也是白将军当年留下的作战方略,敌人少的话我们守,一旦敌军太多,我们寡不敌众,就赶紧点燃狼烟跑人,我们的任务不是作战,而是拖延时间,让狼烟多烧一会儿就可以了——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

    说着拉一把傻的秀才就跑。

    秀才不断回头,眼里不舍,白狼关已经遍地狼烟,厮杀震天,好多弟兄已经死掉了,有些还活着,关口城门已经破了,这会儿弟兄们还能活下来吗?

    “这就是战争,只有生死和流血,以后见多了你自然就麻木了——快走,只怕慢了我们也要把命留这里了——”

    两个人踉踉跄跄向身后撤去。

    他们的前脚刚刚奔到青龙关,身后敌军已经抵达,开始进攻青龙关。

    胖子拉着秀才不进青龙关,绕过一座山包,往后面群山中躲去。

    这一路后退奔走,一路亲眼看到一座接一座的关口被攻破被侵占。

    幸好胖子十分熟悉地势地形,所以他们才数次逃出了敌人视线留得性命。

    “为什么迟迟不见我们的救援部队呢?西南大营里不是养着好几万精兵吗?难道他们没有接到消息?再说我们这一路后退,最后去哪里?会不会被当作逃兵治罪?”秀才累得要死,却还在冥思苦想这样的大问题。

    “真是书呆子,叫书把脑袋念糊涂了,”胖子气得直抽筋,“我们去大营报信啊,我们冒死报信,虽然报信的事儿轮不到我们自有镇守关隘的飞龙军负责,但是关隘破了,守将殉国了,飞龙军的消息也不知道究竟带没带到大营,死在半路上也说不定呢,因为他们走的是大道,敌军一路就是顺着大道追赶的,我们走的是偏僻小道,所以我们带回去的消息说不定有用呢——再说我们这样不算逃兵,我们只是命大从敌人魔掌下逃出来了——”

    时间永恒流逝,西南遍地的狼烟第三日上就稀疏了许多,那些小关隘一个个破了,人死了或者逃了、散了,自然没人再点燃狼烟来传递消息了。

    第五天,秀才和胖子找到了大营。

    “终于到了——感觉像在地狱里逃出来一样——”秀才抹着泪感叹,伸出干枯的舌头舔着干裂冒血的嘴唇,“他们会不会先给我们一顿饱饭吃呢,真是饿死了——”那对单纯的眼睛里满是憧憬。

    “哎——”胖子在身后拉住了他。

    “你先躲起来等着,我进去看,如果情况正常,我再叫人来接你。”

    “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罗都监应该会马上奖赏我们的。”秀才觉得胖子费解。

    “你就听我一回——”胖子盯着秀才的瘦脸,“你记着,我虽然不像你装了一肚皮书,但我是白老将军当年精兵队里留下的兵,我们甲子队在白狼关的老人儿都死了,就我一个活着,我是个粗人,有些事粗人能想明白但是不一定能办好,所以你得活着,记住我的话,藏起来静观其变,如果我不能活着出来,你就不要露面,赶紧逃走,找京中大营,把消息送进京去。”

    “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周折呢,直接告诉罗都监不好吗?”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都这时候了你还看不清形势吗?为什么我们迟迟等不到援兵?为什么一路各个关隘都在自生自灭无人救援?为什么这西南大营一切风平浪静并不见操练迎敌的紧张气氛?说明情况不好,情况有变——时间紧急,我先去了——”

    秀才还是迷迷糊糊,但是很听话地藏起身子,静等兵营里的动静。

    直到天色黑透还是没见胖子出来。

    秀才抹一把额头冷汗,爬起来借着夜色掩映拔步奔向前方,虽然他还没彻底明白胖子说的那些话里的深意,但是胖子临走那郑重的神色,那忧郁的眼神,一去不复返的结果,还有大营里可疑的风平浪静,一切汇合起来细想,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忽然开窍了。

    他得马上进京,把确切的消息送到天子面前。

    东凉国都城。

    正禧元年五月初五的端午佳节刚过,朝堂之上,年轻的皇帝歪坐在龙椅上,神色极为不耐烦地瞅着一班盛装参加朝会的文成武将。

    “有事奏本,无事退朝。”明黄龙炮下的身躯懒洋洋说道。

    似乎他着急马上退朝,赶回后宫去搂着妃子睡觉。

    有大臣悄悄皱眉。

    皇帝越来越疏于朝政了,现在就连朝会这样的大事他也显得十分不耐烦。

    要知道朝会上商议的可都是关乎家国安危的大事啊。

    “回禀主上,西南兵营罗简飞报,南方边界安稳,百姓安居乐业,今岁雨水丰沛,物产丰裕,百姓人人感念主上天恩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