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芣苡?”秦碟一声惊呼,罢了目光落在楚逸身上。
好一个长像俊美又气势强大的男人!
秦碟不由看向许天,果见他一脸如遭雷劈的模样。自然,这如遭雷劈是说得夸张了些,但此刻的许天在秦碟眼里,也比这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义兄算是优秀的,配芣苡也没什么不行,可现在瞧着,芣苡是越发漂亮有气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更是没话说。这样两个人站在一起,她只想到一个词,天造地设。
穆芣苡淡笑,“秦小姐。”
“芣苡,我可想死你了。”秦碟说着作势就要过来抱她,穆芣苡原是打算避开,然还没来得及动作腰间就一紧,反应过来时人已跌入那个她极为熟悉的怀抱,因着动作太快,鼻子还撞上他的胸口,有点疼。
穆芣苡一米七五的个子,也刚及楚逸肩头而已,而她又极是纤瘦,便是当初那些衣裙里,她也只勉强穿得上码子小一些的。所以此时被楚逸揽着扣在怀里,颇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意味。
于是,见识过她强势一面的秦碟和郑国泽甚至许天,神色都颇为复杂。
楚逸将她松开了一些,盯着她的小脸,“撞到了?”
穆芣苡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问:“疼?”又继续道:“是我不对。”他只是,不想别人抱她,哪怕是女的也不行。
如此接连开口,穆芣苡都愣了一愣,随后展颜一笑,“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磕了一下,待会儿便好了。”
“去医院?”
穆芣苡有些哭笑不得,“不用,我真没事。”
“当真没事?”
穆芣苡连连点头,“当真。”
只见楚逸细致盯着她看了半晌,闷闷应了声,“嗯。”却始终未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
却是在这一瞬间,敏锐的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到他揽着她的那只手上。
抬眸看去,视线与对面的许天相撞。
楚逸眸光一厉,许天亦不退却,只是,尚不过半分钟,许天额头便布满冷汗,连背脊都全是汗。
心惊。
许天曾是欧阳家最有天赋的子弟,也曾修炼到一定境界,所以他知道,仅一个眼神便能做到如此的人,修为必是高深莫测。
或许,便是从前的祖父亦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
这副容貌,这份气度,这番修为,世间怕无几人能出其右。
难怪再无人入得她的眼,有这么一个连优秀都不足以形容的男人在身边,她又怎会再看得到别人?
同是男人,同在意一个人,许天看得出,这个人对穆芣苡的在意,甚至在他之上。
至少他还没到连同性都不允许靠近她的地步。
只是……被这种控制欲如此强的人太过在意,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芣苡……”秦碟愣愣的收回僵在半空的手,介于楚逸强悍的气势,她都不怎么敢开口。
这个男人,也太小气了,她不过要给芣苡一个思念的抱抱,竟都不准,她是女的啊!女的!
但是秦碟也只能在心里报不满而已,楚逸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就急忙退到郑国泽身后。
眼神好吓人,感觉她在他眼里就不是个活人似的。
也或许,他压根就没将她这个小虾米看在眼里。这般认知一出来,秦碟也是无语得很,哪有人将自己比作小虾米的?她可是竹阑帮的大小姐,现在是天鹰帮的女主人,在他们那个圈子,几万个女人里都不见得出她这么一个有手段又能力不差的,现在怎地这么没有出息?
郑国泽拍拍秦碟的手背,看向穆芣苡,“穆小姐。”态度很是客气友好。
穆芣苡没管楚逸尚扣在她腰间的手,或者该说,在她的潜意识里,这才是正常的。
对郑国泽点了个头,“郑帮主。”
“穆姑娘这般,是要回去了?”
“嗯,近些日子有劳郑帮主对我爸妈的照拂,改日有机会我再请郑帮主吃饭。”
郑国泽爽朗一笑,“穆姑娘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穆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在先,约定在后,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穆姑娘此时与我提及这个,想来也是知晓前些日子有人去穆家骚扰一事。”
“嗯,我妈电话里与我提过。”说到这个,穆芣苡不由想起她妈妈给她打电话提起那徐光林时,是如何的愤怒,又听她妈妈说是与陈夫人一起扛着扫帚拖把将人给轰走的,穆芣苡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能把温柔的妈妈都逼成那样,那徐光林也是本事。
“那穆姑娘觉得我的处理方式可对?说来按照我们这行的作风,断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但考虑到是穆姑娘堂姐的未婚夫,便放了他一条生路。”
“有劳郑帮主,只是往后郑帮主在照拂我爸妈时,不必对于家例外,除却小姨,我们穆家与于家再无任何关系。”
郑国泽知道,穆芣苡这是在告诫他,往后若于家的人找她父母的麻烦,自己不必留手,该怎样便怎样。
这于家也是能耐,竟将如此重情重义的穆姑娘都逼到这般地步。
“穆姑娘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自第一眼扫过楚逸,郑国泽便没再多作关注,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有着这般气度的人定不是他能得罪的,再说,他只欣赏佩服穆芣苡,愿意与她合作以取得双赢而已,至于她和什么人是什么关系,并不是他关心的。
只是他不关心,并不代表秦碟不关心,难得遇上合她眼缘的女子,秦碟对穆芣苡的事很感兴趣,虽说她有些害怕楚逸,但这个害怕,还是没能敌过她心里的好奇。
从郑国泽身后挪回来,秦碟道:“芣苡,这位是……你男朋友?”
于是包括不甚感兴趣的郑国泽都看向了穆芣苡,等待她的回答。
楚逸亦不动声色的垂眸去看她,扣在她腰间的手力道不由重了几分。
所有人都期待着穆芣苡的答案,却只见她抬头看向半搂着她的男人,遂绽放出一抹灿烂中透着几许邪气的笑。
男朋友?不,这是她男人。
也是她放在心尖上,念到骨子里的人。
她脸上那抹笑落在楚逸眼中,缭得他一颗心跳动不已,至于这个问题她会给出怎样的答案已经不重要。
此刻他只想紧紧抱着她,也或许,他还想要更多。
扣着她的那只手越来越紧,另一只空着的手也蠢蠢欲动。
看着他眸色越来越深,穆芣苡大感不妙,她最是懂他,他这番表现意味着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而他素来就是果断的性子,他想做的事,从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更况这种时候,他已不似平日里一般会有所顾忌。
心中一急,轻唤一声:“阿逸。”
楚逸眸光顿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穆芣苡回头对表情各异的三人道:“天色不早,我们便先回了。”而后硬将楚逸扣在她腰间的手扳下来握住,拉着便往外走。
十七楼,下楼必要坐电梯,一入电梯,楚逸便就被她握着的那只手反手一拉,便将她拉进怀里。
穆芣苡又是一声轻唤,“阿逸。”
楚逸将她松开了些,但两只手依然扣着她不放,眸光定定落在她脸上,“你不该那样笑。”
“那样?哪样?”穆芣苡并未觉得她的笑有什么问题。
楚逸没理她,顾自说着:“那一瞬间我甚至想把你吃进肚子里。”
穆芣苡微愣,突然想到,前世里,她认识的楚逸知道男女之事,知道男女之间若待彼此特别,便是互相喜欢,也知道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可以做很多亲密的事,但他却不知道,喜欢到极致的那一股冲动,便是想拥有对方。
因为没人教过他,一切都是他自己依照掌握的知识来领悟的,甚至于在遇到她之前,他都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也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就像之前,楚逸知道自己待穆芣苡不一样,也知道楚家若要有一个主母,必然只能是她,还知道他突然多出一个儿子,若当真曾与旁的女人有染,便是对不起她,却不知道,他对她,就是喜欢,就是爱。
一个自小背负那样命格,又亲缘寡淡的人,他可以因着资质上佳变得很强大,也可以因着天资聪颖知晓知识通晓世故,却独独,不会爱人。
他对她的这份感情,已不是在他理解层面里男女在一起的或亲近或其他,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这是自灵魂深处透出来的爱,他没有学会爱人,所以不懂;他没有记忆,所以不知道。
穆芣苡心疼不已,只能佯装不知慢慢引导他,“你吃人肉啊?”
很多人都说楚家家主行事狠辣无情,其实不是。
还有很多人说楚家家主性子执拗,其实也不是。
他只是,从小承受太多,又因着命格疏远所有人,以致无人引导,变得有些偏执而已。这件事,世间除了她再无人知晓,包括算计好一切的道林。
自再次见面,穆芣苡都没见他有任何异常,是以便以为这个平行空间里的他,不用再遭这一份罪。
抬手贴着他的心口,“这里很难受,对么?”她其实知道的,他此番这样,是因她而起的偏执。
此时的楚逸,已不似往常的精明睿智,他心中想着念着的,只有她这一个人。
穆芣苡仰头看他,脸上尽是浅笑,“你再细致的看看我,你想做什么?”说话的同时,穆芣苡已挥出一个诀印将两人与各自的空间断开,同时使了些手段让电梯停住,顺道将电梯中的摄像头遮去。
她在纵容他。
楚逸盯着她白皙的脸和红润的唇,薄唇轻启,“想咬你。”
“可是……”楚逸拧眉,她的脸和唇都是那么细嫩,若咬上去她定会受伤。
他的犹豫被穆芣苡看在眼里,心里更是难受,在这种时候还念着不能伤她。若是当初那个他,她还能理解,因为那个人爱惨了她,可是眼前的他,记忆中是没有她的……
目光落在她的脖颈上,楚逸的眸光又深了几分,遂又于某一瞬变清明,自然,也只是清明一瞬而已。
但也恰是这一瞬间的清明,让他放弃了咬上去的冲动。
将手移到她肩头,轻轻一扯,她圆润的左肩便露了出来。
穆芣苡对他柔柔一笑,“没事,不会受伤的。”若不将他这一番执念满足,他便会继续如此不能醒来,他若醒不来,他大脑的神经便会因此被损伤,虽是损伤不大,但便是一点点的伤害她也不想他遭受。
楚逸的唇落在肩头的时候,穆芣苡缓缓闭上了眼,感受着牙齿刺入肉里的疼,只是肩头的疼,却远比不过心脏的疼。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楚逸缓缓松开紧咬着她的牙齿,直到眸色完全清明,眼中满是震惊,他盯着她血肉模糊的肩,突然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我……”
慌乱的推开她,见她连连倒退担心她会摔倒,便又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拉在怀里,慌乱的摸索着像是在找给她擦拭血迹的东西,但许是太过慌乱,他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甚至都未感觉到已与空间断了联系。
穆芣苡打开空间的一个空隙,快速取出一瓶灵泉、一方手帕和一瓶伤药。
递给他,“别急。”
楚逸颤着手接过,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见他拿着那瓶灵泉半天都没能打开,穆芣苡只余心疼,“还是我来。”
楚逸立马收回手,也不看她,就是不将水给她。
终于将瓶盖打开,楚逸一整只手都是抖的,颤着往她伤口上倒去,穆芣苡微一皱眉,却始终未出声。
她知道他此刻心里必定全是自责,若是有其他更快更好的法子,她也不会选择如此,弄得现在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之前未察觉便罢,如今既然知晓他依旧如前世一般遭受着这个罪,她必要将他治好。
能治好一次,她也能治好第二次。
楚逸一边倒着灵泉淋在伤口上,一边用手绢轻轻擦拭,待擦得差不多,他便将伤药洒在上面,罢了收回手,紧握着那个空了的水瓶背过身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寂落。
穆芣苡知道此时说得越多,他心里只会越不好受。
便道:“你且等我几分钟,我去空间换件衣服。”
裙子沾了不少血迹,又被灵泉打湿了一些,是不能再穿了。
楚逸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穆芣苡闪身进入空间,紫玉原还在茅屋顶上打盹,感知到她的出现,一睁开眼却见她衣衫凌乱,淡蓝色的衣裙也湿了一大片,瞧着还不完全是水。
惊呼,“芣苡,你这是怎么了?”从茅屋顶跳下,落到她面前,乍然闻到一股血腥味,“你受伤了?!”
难道是在刚刚断了与空间的联系之时受的伤?可这又是何人所为?芣苡不是冲动的人,若遇到不能敌的对手,断不会轻易与她断开联系。
“是楚家那小子?”
穆芣苡一笑,“你觉得可能吗?”
紫玉一想,以楚家那小子对芣苡的在意,确实不可能伤她,只是她实在想不到什么人出手,芣苡会宁愿受伤也不让她相助,甚至不让她知晓。
“好了,我没事,就是大姨妈来了不小心粘在衣服上,怕你笑话呢就将空间隔开了,本想着去洗手间里处理一下,谁料到那水龙头突然坏了,喷我一身,这不,换衣服来了。”
“当真?”紫玉半信半疑。
“嗯,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我先去换衣服了,外界温度低,怪冷的。”穆芣苡一举步越过紫玉,脸上的笑意便不再。
她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其实错漏百出。且不说若当真被大姨妈沾到裙子她定会立刻寻机会进空间来处理,根本不会在意紫玉是不是会笑话她,就说水龙头突然坏掉,以她的修为也断然不会躲不过被淋到。
不是她不信紫玉,她只是不想任何人对他有成见。
楚逸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就该完美而强大受人敬重,而他的不完美之处,只她一人知道便可。
紫玉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晃着的桃花扇停下,神色复杂而凝重,她知芣苡并未说实话,只是,又为何要瞒着她?
罢了,芣苡自来聪明,如此做想是有自己的打算,且随她。
穆芣苡脱下裙子,透过镜子看着自己肩头的伤,其实只是一开始瞧着吓人,被灵泉冲洗过后又洒了她亲手研制的伤药,看上去只有两排略微狰狞的牙印而已。
至于疼,肯定是有一些,只是比起当初的撕心裂肺心如死灰,这根本不算什么。
许是太慌乱,楚逸这番处理伤口的水准与平日可谓大相径庭,穆芣苡又寻了点治伤祛疤的药膏涂上,这才挑了一件款式和颜色都与刚刚差不多的裙子穿上。
不是她在意自己身上会留疤,而是不想他再看到时又会自责。
换好衣服,她并未在空间多作停留,与紫玉打了声招呼便出了空间,与此同时又一次断开空间与外界的联系。
让又一次跃上屋顶的紫玉一阵无奈。
也不用这么防着她,虽然如果芣苡没这么做,她确实是会跟着去一探究竟。
穆芣苡也是因为了解紫玉的脾性才会这么直接。
电梯中,楚逸仍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穆芣苡转到他身前,伸手去握着他纤长的指尖,“阿逸。”他不应声,亦没有反应,穆芣苡的心口抽疼一下,又去唤他,“阿逸。”
楚逸终于抬起头来看她,从他的眼中,穆芣苡看到了满满的自责。
盯着她浅笑的脸,楚逸动动唇,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
穆芣苡心下一叹,上前一步抱住他,整个人贴在他怀里,“阿逸,我真没事。”
楚逸眸光微微一动,欲要抬手去回应她,罢了目光落到她的左肩头,抬起的那只手又猛地垂下。
一如刚才的颤抖。
穆芣苡没说话,就这么环住他,无声的给他安慰。
良久良久,楚逸才深深闭上眼,遂睁开,抬起双手将她扣紧,脸埋在她脖颈处,一声一声道:“再不会了,再不会了。”
他再不会伤她,亦不会再给自己伤她的机会。
楚逸一直都知道自己有问题,以往很多次在斩杀敌人时,他都会越杀越兴奋,杀到最后再回过头来看,连他自己都觉得手段残忍。偶尔会提醒自己,下次定要控制好情绪。他也确实做得很好,每次都尽量压制住,是以在旁人看来,他行事最多也只是果决狠辣些而已,断不会联想到他的精神实是有问题这件事上去。
分明之前都能控制得很好,适才怎又犯了?且还是前所未有的严重?
楚逸不知道的是,他之前的压抑控制,实是没有一个可信之人能依赖,所以才会一直逼着自己。但如今不同,穆芣苡出现了,他们在彼此眼中,是要护着的人,也是可以依靠的人。
心神一放松,这才将以往的压抑都一并爆发出来。
也好在于此时爆发了,否则若压抑的时间再长些,便是穆芣苡恐都没有把握应对。
穆芣苡自己也知道。
“嗯,我知道。”松开他退后一些,抬头刚好能看到他的脸,“我会帮你的。”
楚逸盯着她看了良久,遂有些艰难的转开视线,“不必了。”
他已不打算再留她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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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说,每个人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苦楚。
明天早上七点,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