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低着头,密梳般的睫毛轻微颤抖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盯着精美的瓷砖,仿佛是在回忆:“其实,我很自卑。”
相信跟她相处过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看出来她内心的自卑跟胆小。在他们的眼中,夏树是拼命工作的女汉子,她能屈能伸,她敢把十万块砸到鼎鼎有名的尹大少脑袋上,也能为了五万块卑躬屈膝的捡起来。
她行为大胆,果断,泼辣,有的时候又带着点小女人的(娇jiāo)憨,从种种迹象来看,她一点儿都不像自卑的人。
陆毅臣眼底滑过一丝讶异:“我怎么没看出来。”
她虚弱的笑了笑:“能被你看出来,岂不是完蛋了。”
腰际传来一阵捏痛,夏树啊呀一声,万分幽怨的瞪着始作俑者。
“继续。”男人冷冷道。
酝酿了一会儿,她娓娓道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初中没毕业就退学了吗?”
“我听你说,好像是家庭比较困难。”
“这只是其中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是什么?”
“那个时候,我在班上喜欢了一个男生……”
陆毅臣已经开始有惊悚的感觉,这些事在平常时候,她绝对不可能讲出来的。
不过,能够愿意跟他分享,还是蛮欣慰的。
“然后呢?”
初恋是最纯洁,最让人怀念的一段时光,但对于夏树来讲,她的那段初恋却是一场灭顶之灾……即使现在回想起来,心还是在隐隐作痛。
她痛,并非因为初恋的男主角,而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以及……最深刻的伤害。
“……他是我们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不光学习好,人也长得高大帅气,是篮球队的队长。”
她用一种很平静的语调叙述着关于自己的过往,没有留恋,没有不舍……
某人不(禁jin)联想到自己的(身shēn)上……剑桥双博士毕业,长相不说出类拔萃,但也属于帅气那一类,他同样也喜欢运动。
“我们班上几乎所有女同学都对他有想法,其中也包括我在内。”那个时候的夏树可不像现在这么小心翼翼,她的(性xing)子摆在那儿,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当她觉察出自己开始对那个男生产生好感的时候,她用尽心思写了一封(情qing)书。
那是她第一次写那些(肉rou)麻的句子,趁着打扫卫生的时候,塞进了对方的书包里。
次(日ri)她来到学校,看见那个男孩居然站在一颗大榕树下面朝她招手。
“你的信我看了。”
“你看明白了吗?”夏树怕自己写的太含蓄了。
“嗯,看明白了,你喜欢我。”
夏树咬着唇,撑起胆子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优质男生想了想,忽然道:“如果你敢在班上喊出你喜欢我这句话,我就答应你,当我的女朋友。”
那个年纪的女孩谁不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ài)(情qing)?电视剧上经常上演的那一幕,在大雨中,声嘶力竭的喊出对方的名字,然后互相追逐,互相拥抱。
头脑简单的某棵树傻傻的答应了。
至于为什么会答应这么无礼的要求,夏树给予的解释是:“当时我看他那么优秀,我吃点亏不算什么。”
陆毅臣当即黑脸。
“你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吗?”夏树带着笑意问。
“你喊了?”
她点头:“可是,喊出来的结局却让我跌入深渊。”
那天,她喊完这句话后,满心期待的等着优质男生上台牵起自己的手,对她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教室鸦雀无声。
优质男确实走到了讲台上,但他说出的话却不是她想要的。
“夏树,你喜欢我,你觉得配吗?”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她从来不觉得,一句话能把人伤的体无完肤……
优质男孩平静的看着她,没有强烈的鄙夷,跟她现在一样,用一种叙事的语调谈论一切:“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认为我会喜欢你这样的……”
跟那个男生比起来,夏树真的不是差了一星半点,成绩没有他好也就罢了,那个时代的她不懂打扮,样貌也完全没有长开,完全是一只丑小鸭。
最后他说到家庭,优质男生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而她……却是纺织女工的女儿,从小没有父亲,只靠母亲那点微薄的工资过生活……
男生说完,带着点怜悯语气道:“昨天我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这么做……”
他嗤笑了一声。
纵然没有说明,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笑容的背后藏着一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rou)。
夏树崩溃了。她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脱轨了,那个面庞英俊的男生怎么变得跟魔鬼一样恐怖?
这还没有真正的结束,相反,才刚刚开始。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传递到了老师的耳朵里,连带着(情qing)书一并到了老师的手上。
学校很重视学生早恋的问题,校长为了遏制住歪风邪气,勒令夏树在周一的晨会上公开检讨。
世上没有哪件事比这个更可笑了。一个人居然要为自己的(爱ài)(情qing)写检讨。
她的自尊心在那个((操cāo)cāo)场上碎得四分五裂。
“那些人给我取了个外号——花痴大小姐。”
“所以你决定离开学校。”陆毅臣突然有点心疼起来,如果当时在场,他一定会揍得对方连他妈都不认识。
竟然如此狂妄的羞辱女孩子。
“我被嘲笑的有点怕了……正好家里也没那条件,干脆就不上了。”
“你自卑,就是因为这个男生?”
与其说自卑,倒不如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怕自己付出真心之后,得到的却是对方的奚落。”
“所以,你一直不敢真正的靠近我。”
他终于找到了答案,怪不得她总是对自己视而不见,即便前一刻你侬我侬,下一秒她也能毫不犹豫的抽(身shēn)离开。
她是怕自己留恋一分,别人便会拿这一分留恋当作嘲弄的工具。
夏树被陆毅臣拥抱在怀里,下颚顶着她的脑袋:“你这个小傻瓜,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居然拿他跟那个家伙对比。
“现在我不怕了。”
陆毅臣顿了顿:“是因为你脸皮变厚了吗?”
“……”
跟陆毅臣那晚敞开心扉之后,两人的感(情qing)快速升温,旅行的途中,他们晚上不在分(床chuáng)睡,而是一家四口挤在一张(床chuáng)上。
半夜,夏元勋跟夏元奇被挤得动弹不得,两个小家伙郁闷的在想,当初撮合他们到底是对还是错?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