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庄思颜差不多懂了。 </p>
凌天成留着庄昌远的最大的目的，大概是为了查清他母亲的死因。</p>
不过后来，凌天成还是又补充了一些：“当然也有他对我的养育和教导之情。</p>
我母妃没了以后，父皇把我送出皇宫，送到了庄府。</p>
说来无可笑，自古只有别人的孩子往宫里送，我还是头一个，把皇子送到宫外给别人养的。”</p>
凌天成笑，那笑在他本来寒凉的脸，拉开一道细细的缝隙，通过那道缝隙，庄思颜看到的不是阳光，而是他现在更寒的心。</p>
她用了些力，抓紧凌天成的手，甚至把他的手拿起来抚到自己面颊。</p>
而凌天成也很快把那一丝笑收了起来，轻叹出声：“前面一次，确实有报恩之嫌，后来这次，也确实是为了你。</p>
虽然你现在不记得他了，但你毕竟是庄家的女儿，并且之前与你父亲……</p>
我不想你某天想起来这事，再对我有任何恨意。</p>
也仅是如此，以后再不会了……。”</p>
庄思颜听得明白。</p>
凌天成算是给了庄昌远两次机会，到目前为止，这老头已经把他的机会用完了，除非他一生都不再犯到凌天成的手里，否则他应该不会再手软。</p>
严格说来，做为一个帝王，能做到这个份都是少有的。</p>
不过发生在凌天成身的事，从一开始很罕见，他的生活从来也跟普通人不同。</p>
至于他母亲的死，他后来没有再说，庄思颜也无细问，但她总觉得此事不会只有庄昌远知道。</p>
后宫是皇的地方，庄昌远算知道一些事情，但归根结底事情都是在这里发生的，这里的人总要宫外的人知道的更清。</p>
只是真相攥在少数人的手里罢了。</p>
这夜他们两人说了很多，最后都累极了，并头躺在榻，不知不觉睡着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微亮。</p>
李福没有按时叫凌天成起来去朝，反正他自从南下以后，已经许久没，不差这一天。</p>
本来长途跋涉，回来应该好好休息的，然而这两人不但没有休息，还又忙活了一大天。</p>
这让李福又佩服他们的精力，又担心凌天成的身体，所以自发的去南辰门告知众臣工们。</p>
皇虽回来了，但太累，要休息两日才能朝。</p>
结果待他回到轩殿时，凌天成却已经醒了，并且穿戴整齐，正出门的样子。</p>
李福忙着赶去：“皇……”</p>
“朕知道，不是去朝，去辰熙殿。”</p>
李福轻担了一把头的汗，赶紧跟着他往外走去。</p>
到庄思颜起来时，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午，她在床榻伸了个懒腰，看着空出来的半张床铺，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从床爬起来。</p>
又慢吞吞地吃了一些点心，接着是一盆子水果，这才慢吞吞地换衣服。</p>
兰欣一看她拿了一套男装，脸皱了起来：“小姐，你又要出宫吗？”</p>
庄思颜回头看她，突然福至心灵似地说：“父亲出去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会儿也不知道过的如何？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p>
兰欣的嘴张了张，重又闭，伸手帮庄思颜整理以后，始终没再开口。</p>
庄思颜出宫照例没有跟人，拿了凌天成给她的腰牌，一出宫门，直往庄昌远的宅子里去。</p>
这宅子里的贵重物品全部被搬空了，剩下一座空宅由禁卫军看着。</p>
庄思颜拿出一份圣旨，给守门的人看过以后，由正门进去了。</p>
这圣旨，还是庄思颜接手庄昌远案子时，凌天成写给她的，面明确说明，只要跟这案子有关的任何人，她都可以见，任何地她都可以去。</p>
庄思颜后来想，这东西真是通行令都好用，无论她去哪里，哪怕是撒个谎说，此事与庄昌远有关，那别人都不会拦着。</p>
庄宅经过一个春天半个夏，现在荒凉的不堪入目。</p>
平时打扫干净的园子里，小路，现在都长着野草。</p>
野草势头很猛，把原来家养的花都挤没了，只长出瘦瘦弱弱的一条，连开的花都是小心翼翼的，甚是可怜。</p>
庄思颜踢着路的草，慢悠悠地往前走，眼睛不错过任何细节地四处看着。</p>
路边有踩踏的痕迹，门的灰尘也有被动过，有的野草也被踩折了，而且新旧的痕迹都有。</p>
这个地方时常有人进来，他们自然不是来打扫，或者随便看看的，说不定与庄思颜一样，是过来找东西的。</p>
会是温青吗？</p>
凌天成说是把这个案子交给了庄思颜，但实际也没瞒着温青，并且让他在很多事情辅助她。</p>
又因为她自己去南方几个月，庄昌远又逃走了，按理说他来这里理所应当。</p>
可除了他，别人会不会也来过呢？</p>
庄昌远会不会来？</p>
这个想法，她很快否认。</p>
如果庄宅里有什么东西是非带走不可的，那庄家的几个儿子，应该全部都带走了，而现在禁卫军守门，算是庄昌远会些功夫，应该也不会冒这个险。</p>
正院里走了一圈后，庄思颜开始往后院里走去。</p>
她在次来时，弄清了庄昌远的睡房，也进去看过，当时并未发现可疑的线索。</p>
今日又来，这个重要的地方，还是要进去看看了。</p>
庄昌远的住处，是单独一个院子的，要其它的院子都大一些。</p>
里面种植着许多异域的花草，还有彻了一个水池，假山。</p>
刚抄家时，庄思颜来还能看到水里有鱼在游来游去，也不知道这庄老头弄的什么，硬是让这小小的一处水池里的水，在大冬天的都不结冰。</p>
可现在再来，里面什么也没有了，水也混浊不堪，里面漂着几片落叶，在混沌的水里，连影子都看不真切。</p>
假山也长满了草，远远看过去，倒是另有一番绿意。</p>
这处院子有正屋，东西屋，书房，还有各种庄思颜都叫不名头的地方。</p>
里面过去放着一些庄昌远的私人藏品，也有书籍之类，当然东间有一间里，几乎什么也没放，只有一张很大的床。</p>
当时听说，这处地方是专门睡妾室们的。</p>
庄老头把自己整的跟个皇帝一样，自己睡觉是一处地方，跟妾室们在一起，还有专门的房间。</p>
换句话说，他睡觉的地方，别人是不可以进的。</p>
此时庄思颜顺着院子里的小路，往前走时，格外小心，除了观察已有的细节，她还得防着这里面是否有人。</p>
从野草折断的部分来看，这里不久前才刚刚有人来过。</p>
她的手摸在腰间，那里放着一把从叶元裴那里得来的枪，如果真有人偷袭，她会毫不客气地把对方打死。</p>
还算平静，她从院门口，一直走到廊沿下，并没有什么人出现。</p>
廊下的地也有脚印，而且特别清晰，从长度来看，应该是男人，且不是一个人。</p>
庄思颜仔细看了看那脚印，差不多估出一个尺寸后，迈步往里面走去。</p>
门的封条动过了，锁头也有人动过。</p>
除此之外，门竟然还留有手印，是沾过灰尘后，很明显在面按了一下。</p>
庄思颜站在那手印前看了许久，最后错过这个地方，从旁边的窗子里翻了进去，且在进去时撕了自己的一块衣角，垫着手指。</p>
庄昌远的卧室很气派，建造的大气，既是现在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也能看得出曾经的不凡。</p>
东窗下放着一张桌子，面散乱地扔着几本书，还有笔墨等物，应该不值钱，所以没人动，此时面也盖着灰。</p>
桌子的旁边是一把太师椅子，面还垫着一块锦布。</p>
西穿则是空的。</p>
再往里面走，才看到庄昌远的床榻。</p>
样式很普通的床，只是离的老远闻到了面的香味，近处仔细看看，是好梨花木的。</p>
要说这庄昌远，当真是皇还要奢侈的，凌天成都没有用过这么高调的物件，那龙榻也不过是普通的一张床而已，要不是惯一个“龙”字，真没什么好稀罕的。</p>
不知道这张床是刻意留着的，还是没人知道他的贵重，竟然放到现在都没人动，也是事一件。</p>
庄思颜围着床看了一圈，又试着敲了敲面的木板，最后把手放在床边的试探着按了几回。</p>
床下的暗格被打开。</p>
里面是空的，甚至还有些蜘蛛，不过从磨损的痕迹来看，以前应该是放着一些东西了，而且是常要拿进拿出的东西。</p>
墙啊地啊，也试着敲了几次，无别的发现。</p>
庄思颜也已经在此逗留了大半日 ，这会儿连肚子都饿了起来，没再继续查看。</p>
从庄宅里出来，她先去了一个小院落，看到主人家正在院子里劈柴，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往里面走去。</p>
那劈柴的汗子，在她进屋几分钟后，也收起柴刀，进了屋。</p>
庄思颜说：“最近去庄宅盯着，看有什么人经常进出那里。”</p>
她接了汗子端来的茶水，顺便把一包银子放在他手里。</p>
汗子推辞道：“司公子客气了，帮您做事是我愿意的。”</p>
庄思颜浅笑：“饭还是要吃的，拿着吧，存着点，别都花完了，到时候遇到喜欢的姑娘都没钱娶回来。”</p>
那汗子听到这话，本来很黑的脸竟然泛起了一股红潮。</p>
他没再说话，把银子揣入袖，然后才问庄思颜：“要我拦着他吗？”</p>
“不用，你只要看看是谁进去了，跟我说一声好了，重点是庄老头的那处宅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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