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萧南卿在电话里的言语,穆青橙只感觉心里被揪住的痛。
连她都如此,她甚至不敢猜测电话那头的卓銘修会是什么心情。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只听的萧南卿在电话里说,“这边有我,你先赶回来再说。”
电话很快被挂断,穆青橙犹豫着抬头问,“他,怎么样?有说什么吗?”
萧南卿摇摇头,“冷静的可怕。他越是这样,越是猜不透他的想法。”
穆青橙把拿出的手机又放回到口袋里。她不知道是不是要联系卓銘修,如果电话接通,能说些什么呢。
想了一下,穆青橙拿出手机,她迅速发消息给许安。
在消息中,她拜托许安,不管卓銘修接下来如何安排,请跟在他身边。
现在穆青橙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祈求什么,只希望卓銘修不要做什么冲动的事情,不要伤害到自己。
电话那头的人,直到挂了电话还有不真切的感觉。
刚才萧南卿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什么叫程妈出事了?
程妈出了什么事,程妈能出什么事?
卓銘修在心里纳闷,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好转了?
这几天程妈刚出监护室,照着医生的说法,她通过排异期的可能性很大。
这是受了多少苦才挨到的结果,程妈为什么要放弃。
电话里,萧南卿说程妈是自己服用了安眠药。
为什么?程妈啊,安眠药是哪里来的?你又是为什么要生生把活得希望全部扼住?
突然间,卓銘修打通许安的电话。
手机刚拨通,铃声在自己门外响起。
卓銘修打开房间门,许安就站在门外。他手里扬起的手机还在不断发出铃声。
“卓少,您是找我?”许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是从刚才穆青橙的消息里,许安的直觉告诉自己,出事了,而且出大事了。
在他的认知里,卓少几乎没有慌神的时候,无论事情已经到了怎样危急的时刻,在大家都慌了手脚的时候,只有卓少,他永远都是那个稳定人心的角色。
现在,就是刚刚打照面的瞬间,许安分明是在他眼里看到了慌乱,除了慌乱,还有恐惧,深深的恐惧。
许安知道,接下来面对的,一定是大事了。
卓銘修深吸一口气,“订回程的机票,最快的。”
许安没有问为什么,工作安排,这里事情的进展,连同许安自己的安排,他全部都没有问,只是听从卓少的安排,订好最快一班航班的机票。
顺带着多订了一张自己的。
他是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听一次穆青橙的话,哪怕陪卓少回去,自己再赶回来。
想到这里,许安心想,幸亏别人不知道,否则就看自己对老板亦步亦趋的样子,脑洞大一点的,要想歪。
直到坐在机场的候机厅,卓銘修才侧过头,满是差异的看坐在他旁边的许安,“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许安心头一震,按照卓少平时的反应,早在自己跟他一起上车的时候就该问这个问题了,一直拖到现在,可见他是有多么心不在焉。
越是如此,越是要跟紧。
他讪讪地说,“那个,我回总部带着材料。”
说完许安自己也有些心虚,这个借口太蹩脚,连自己都感觉混不过去。
可是又能如何?总不能说,卓少,你女人不放心你,让我一路护送着。
面对卓少审视的目光,许安强撑着冲他保持微笑。
最后听到卓銘修说了一声,“这是你的工作问题,这次往返机票的费用,不许在公司里报销。”
许安一下被惊醒,随后心里也是冲着卓銘修一片狗屎叫骂。
自己劳心劳力,作一回人肉保镖,到头来,还要自己贴路费。
这样的待遇也是没谁了。
算了,忍!
许安在心里默念,“做善事,做善事,老天看在我这样善良的份上,请保佑我早点脱单。”
他硬是挤出了微笑,“好的,卓少。”
然后两人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卓銘修双臂支在腿上,一只手扶额,“青橙跟你联系过了?”
突然而至的话语,让许安诧异不已。
他发誓,穆青橙跟自己联系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卓少也没有看过他的手机,可是他这样问出。
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事到如今,许安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直接托盘而出。
听了许安交代的卓銘修,平静的脸上,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他知道,许安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一定是受人之托。
否则凭许安的性格,他在工作和私事上的分寸把握的极好。
是谁拜托了许安这样的事情?除了穆青橙,他也想不出其他。
兄弟们自然是关心他的,可是男人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在他们心里,处理事情是第一位的,处理情绪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尽管连他自己也这样以为,换做是他人,处在今天自己的这个位置上,怕也想不到,要找个信得过的人,陪在身边。
可是女人不同,特别是自己心里的女人,她们的出发点总是以那个男人为准。
现在的穆青橙,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担心,受到巨大冲击的自己,会不会支撑不住。
也只有她,才会背后联系许安,让他跟着,却不会告诉那个她关心的人。
想到这里,卓銘修感觉自己荒芜一片的心,终于有了慰藉。
她真的是太阳,那个能一直照耀着自己的太阳,不论风吹雨打,都守在自己身边。
这时的小乖一定是吓坏了,她不仅被程妈的事情吓到,而且还要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己能不能承受。
她怕是连电话也不敢拨出,因为连她也想不出,有什么话能说出口安慰。
卓銘修掏出手机,他按下几个字,便站起来走向登机口。
穆青橙的手机滴滴响起,上面有一句话,“我马上登机,别怕,等我。”
卓銘修和许安坐在飞机上,卓銘修终于定下心来思考,他没有避讳许安。
“程妈正在抢救,危险很大。”
许安对于程妈的事情基本上都知晓,关于她们母女俩的事,有时候卓銘修没时间或者不方便,也多由许安办理。
就是这样,听到卓少突然说出,程妈正在抢救的事情,也着实吓了一跳。
难怪,难怪穆同学在手机里对自己拜托要盯着卓少。
就是自己也会以为,为了程妈努力这么多年的卓少,听到这个消息,会支撑不住。
可是,他回头看见身边这个,貌似没有太多异样的男人,比起他们所想象,还是相差很大。
卓銘修闭上眼睛,“如果,我是说如果,程妈那边撑不住了,我最近这段时间应该都在s市。这边的事情你盯着。”
许安点头应下。
飞机开始滑行,凌晨的夜晚中,飞机飞上云霄。
许安不经意间扭头,无意中,看见在黑暗里闭眼休息的卓少,脸上划过一丝晶莹。
原来,穆青橙的担心是对的,表面平静,无比强大的男人,现在心里一定痛的无法呼吸了。
飞机在空中飞行,降落在s市的时候,天快亮了。
在天亮之前的那一刻,是整个夜晚最黑暗的时刻。
飞机此刻降落,连一向唯物主义的卓銘修,也在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医院里,急救医生一直在病房里守着,他们在尽全力,帮程妈再拖些时间。
穆青橙自从收到卓銘修发出的信息后,才悄悄找到自己的心跳。
她终于能缓缓神,也趁着没人,悄悄问萧南卿,程妈真的撑不住了吗?难道这么多的医生护士,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萧南卿摇摇头,尽管这个结果,作为医生的他也不好接受。
自从程妈来萧氏医院,他不仅是医生,更是受了卓銘修的托付,所以对程妈的病情一直特别关注。
他自己也以为,程妈能熬过手术,熬过排异期,这一关是终于闯过来了。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事情发生惊天逆转。
当他接到值班医生打过来的电话,说病人怀疑私自服用安眠药,现在已经失去意识。
当时作为医生,已经能够很客观面对生死的他,还是被吓住了。
不顾一切地跑过来,值班医生已经组织人手开始抢救。
他不放心,自己亲自上阵。
他手下这个苍老的病人,不仅仅是他救治的病患,更是照顾他好兄弟多年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长辈。
他们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卓銘修兄弟两个把程妈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是想拼尽全力,把兄弟的程妈救回来。
可是,这次真的事与愿违了。
任凭他怎样努力,结果都是那样悲伤。这种不可逆转的结果,作为医生的他来说,本已看惯生死,可是这一次,即将到来的逝去,让他揪着一颗心,放不下。
“发现的太晚,服用的量太大。关键是,程妈没有任何求生**。”
萧南卿这样说程妈,说她没有任何求生**。
穆青橙在心底又一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程妈是打定了主意,抱着这样决绝的态度,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这真是一条不归路,没有回头的机会。
程妈一定是下定决心要走了,就连最后的求生**都放弃了。
可是穆青橙心里不确定,让程妈放弃生命,用这种最沉重的方式来保护的人,是否能因为程妈的离去,而得到守护?
她看看表,卓銘修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大概两个小时的路程,希望他能赶上,能赶上见这位守护他这么多年的老人最后一面。
飞机降落,卓銘修打开手机,没有来电,没有消息,现在对他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坐上早已经安排好的车辆,车子一路飞驰。
卓銘修独自坐在后排,像是睡着了,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他握紧手机的手,因为太用力,指尖都泛着微微白色。
许安没有跟着,卓銘修大概在心里知道,去医院将会面对什么,所以他拒绝了许安的追随。
起先许安是不肯的,他答应了穆青橙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卓少,现在眼看着就到医院了,他不能掉链子。
最后卓銘修头也不回的走远,留下一句话,“听她的话没错,可你现在还是我的助理,不是老板娘的。”
听见卓少能这样说,许安放心很多,知道他目前还理智在线。
再说医院里要处理的私事,自己跟着的确不方便。
这么多年,除非卓少示意,工作和生活的界限,自己要严格把握。
看见卓少乘坐的车驶离机场,许安在心里默念,“愿一切都好起来。”
车子一路飞驰,开到医院后,卓銘修没有停顿,下车朝住院部大楼跑去。
因为太心急,他甚至等不及电梯,冲进楼梯间,不管不顾的往上跑。
一路上,他以为会接到不好的消息,甚至在下飞机打开手机的一霎那,心里是害怕的。
等了一会儿,他才确定,真的没有消息传来。
那时,心里有个声音传来,或许这一次真的是有惊无险,程妈又闯祸一关。
就在楼梯往上飞奔的过程中,卓銘修一再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医院有萧南卿盯着,有最好的医疗团队,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一定能力挽狂澜。
他在心里赌,赌程妈舍不得,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她的女儿,舍不得自己。
路过楼期间,透过玻璃窗,外面已经蒙蒙发亮,新的一天就要到来。
卓銘修甚至在期盼,期盼太阳快点升起,阳光驱散黑暗,这是不是就预兆着之前的苦难已经过去。
终于跑到程妈所在的楼层,从通道口出来,就看见坐在病房外的穆青橙。
她也在这里。
像是有感知一般,穆青橙一抬头就看见风尘仆仆,一路赶来的人。
两人见面,相隔十米左右的距离。
穆青橙看见他一身疲倦,知道他一路提心吊胆的过来,心中是怎样的煎熬。
卓銘修看见她双眼通红,知道她一夜过的辛苦,无穷的恐惧一定让她害怕了。
然而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两人只是一个眼神交汇,卓銘修便拔腿向病房跑去。
刚刚站定在病房门口,里面突然一阵慌乱,哭声大作。
卓銘修只觉得心头被碾过一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