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堂。
风留痕独自一人,端坐在如长街般的议事大厅里。
端坐在那张长桌尽头。
端坐在黑暗的阴影里。
外面艳阳高照。
一束强烈的阳光,透过宽敞明亮的窗子,斜斜的照进大厅。
却偏偏照不到风留痕身上。
是阳光不愿照在他身上吗?
还是他自己,根本不愿被阳光照耀?
接受光明的洗礼?
以前白万剑也是坐在他这个位置。
阳光却终日围绕着他。
他本人也像阳光般灿烂,散发着光明的力量!
为什么同为万剑堂主,坐在相同的位置,却身处光明和黑暗,两个不同的极端呢?
是不是风留痕根本就不适合这个位置?
桌上有酒。
酒已喝干。
风留痕已有了几分醉意。
其实他喝的酒并不多。
当他醉了的时候,他的身板虽依旧挺得笔直,但他的精神却已颓废不堪。
他看上去老得就像七十岁,而他今年才刚满五十岁!
他的脸被风霜侵蚀得太重。
岁月如刀,刻在他身上的痕迹,也比大多数人要明显得多!
风留痕斜着眼睛,望着右手边那面雪白的墙壁出神,神情竟是有些恍惚,有些畏惧!
可那面墙上,除了龙飞凤舞,足有一人高的“万剑堂”,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之外,什么都没有。
“二哥!”薛雷在大厅门口轻轻地唤了一声。
除了他,绝没有第二个人,敢不经通禀踏入议事堂一步。
风留痕竟似没有听到,他双目失神,呆呆发愣,难道他的灵魂,已经脱离开他的躯壳?
“二哥!”薛雷又加重语气唤了一声。
看着失魂落魄的风留痕,薛雷的鼻子已有些发酸。
“哦!三弟来了,请坐!”风留痕如梦初醒,他全身打了个激灵,似乎是被薛雷的出现吓了一跳。
“二哥!你到底怎么了?”薛雷也不客气,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风留痕身边沉声问道。
他记得以前的风留痕意气风发,从未像这般颓废过。
“唉!如果柳牧云如今真的还活着,那该有多好!”风留痕声音很轻很低,却如一颗炸弹,炸得薛雷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什么?二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柳牧云并没有复活?”薛雷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虽然很激动,叫嚷的声音却并不大。
他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也不明白风留痕一直将此事隐瞒得很好,为何突然向他说出了真相?
“嘿嘿!复活?”柳牧云奇怪的笑道,他这种笑,让薛雷感觉头皮发炸,脊梁骨冒凉气。
“世上哪有这种武功?我倒是真想柳牧云能复活呢,”风留痕的言语有些含糊不清,但薛雷完全能听懂他的意思。
“二哥快说说,这倒是怎么回事?”薛雷着急的问道。
“急什么?先陪哥哥喝两杯!”风留痕笑道。
“哎呀二哥!你已经醉了,就莫要喝了,”薛雷一跺脚提醒道。
“怎么?难道连你,也不听二哥的了?”柳牧云将眼一瞪训斥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薛雷嗫诺道。
“是兄弟就要有酒同醉,有女人同睡!”柳牧云语气铿锵,这句话也相当粗俗。
他一向温文尔雅,薛雷就从未听他说过这样的话。
“来人!上酒!”柳牧云忽然大喝一声,就立刻有四个侍女鱼贯而入送上了酒菜。
酒是陈年佳酿竹叶青,菜是从京城请来的名厨烧得好菜。
现在本就已快到中午,厨房的大师傅们,也正忙着烧菜。
四个侍女退下,议事堂的两扇大门就砰然关闭。
只要这两扇门关闭,就意味着堂主,在大厅内有要紧的公务正在处理,任何人偷听和打搅都是死罪!
“来!三弟,喝!今日不醉不休!”风留痕端杯,薛雷就只得陪着。
风留痕喝一杯,薛雷绝不能少喝一口。
而且,薛雷发现:风留痕为自己准备的酒杯,几乎比风留痕的酒杯,要大上四五倍。
所以,十几杯酒下来,薛雷也便醉醺醺的了。
“二哥,快说说怎么回事?否则兄弟连听都听不到了,”薛雷的舌头有些长了,说话也已有些含糊不清。
“实话告诉你,当年我将柳牧云的尸体收起来以后,他已经彻底死去,”柳牧云道,“断天涯那一刀下去,就是神鬼也很难侥幸活命,但每个人都有疑心病的。”
“所以柳牧云虽然死了,我还是保留着他完好的尸体,”风留痕神秘的说道。
“什么?当年柳牧云下葬以后,听说有盗墓贼盗棺,他们却惊恐的发现,柳牧云的尸体不翼而飞,原来是被二哥你偷走了?”薛雷震惊得冷汗如雨滚落。
“断天涯想必也听说了这消息,如此才能在他心中留下疑惑和悬念,”风留痕极为神秘的说道,“三弟有所不知,连那些盗墓贼都是二哥我安排的。而且传播开,柳牧云尸体失踪的消息后,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风留痕这些话,又是听得薛雷毛骨悚然。
风留痕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现在他也知道了这个秘密,不知道风留痕会怎样对他?
“二哥如此处心积虑,究竟是为了什么?”薛雷不解的问道。
“就是为了今天呀!”风留痕得意的笑道,“二哥我深谋远虑,有着先见之明,若非五年前的精心算计,我哪里还能平平安安坐在这里?”
“这与五年前的算计有什么关系?”薛雷仍旧困惑不已。
云行空勾结月惋情东方明珠,欲对万剑堂不利,这已是万剑堂面临的最大威胁了。
可风留痕一夜之间就肃清了强敌,平定了叛乱。
这与五年前的阴谋,又有什么相干?
“三弟觉得断天涯来金乌镇做什么?”风留痕忽然问道。
“听说他是在追查,那些在杀人后,给他栽赃的凶手,”薛雷如实说道。
“不!他是想来万剑堂杀我,”风留痕摇头道,“他虽是与父亲关系疏远,可我毕竟是他杀父仇人之一,柳牧云一死,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
“可他也无须将此事拖到五年后才做?”薛雷纳闷道。
“那是因为他原来除了柳牧云这个大仇人之外,还未将其他仇人调查出来,而直到现在,他才查出了我,”风留痕叹口气道,“纸里迟早是包不住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