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沐君凰明显装傻充愣的行为,容久也毫不在意,只浅笑着回了淡淡的一句,“你慢慢想,我不着急。”
该死的,不是你父亲你当然不急,沐君凰暗暗腹诽,每次都被姓容的敲诈勒索,偏生她还屡屡处于下风,沐君凰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憋屈,冷哼一声,这次说什么也得硬气起来,不能让姓容的太得意。
于是,沐君凰嗤笑一声,将头一撇,不再搭理容久,显然是不应容久条件的意思。
对此,容久也不穷追猛打,但笑不语的收回目光,悠闲自在的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其他几人表示,他们不需要掺言,只需要静待最后的结果,看最终究竟是谁会妥协?
马车日夜兼程的在赶回第京的路上极速前行,很快就出了东凰地界,到了南音的江南地带,眼看着就要一鼓作气的赶到第京了,却偏偏运气不好,因为下雨的缘故,竟然在唯一的前行通道上发生了大面积的滑坡,加上天色已晚,根本来不及及时清理,于是被阻去了去路的一行人只能暂时耽搁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村落里,等着明日将道路清理出来后再行赶路。
小村落因为沐君凰几人的到来而打破了平日的宁静,一共就只有五家民户,其中有四家都积极热情的争着抢着想要他们借宿自己的家,目的大概就是觉得这一行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借宿之后怕是会给予他们不少好处,这么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自然都希望被自己捡到。
但结果却往往事与愿违,这四家争来抢去的最后却什么都没能得到,反而是那唯一不争不抢的一家捡了个大便宜,只能懊恼又妒忌。
沐君凰一行人住进的民户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房屋摇摇欲坠,家里也几乎穷得揭不开锅,他们走进残破的房里的时候,民户女主人正在侍候着瘫痪在床的丈夫喝着能数出米粒的稀粥。
见着沐君凰等人,相貌清秀但一身洗得泛白衣裙的女主人翟春儿很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搁下粥碗迎向几人,腼腆的面上有着不解,问道:“你们……”
“我等途经此处,可否于此借宿一晚?”这种礼貌性的事情自然又是姚夜庭的活。
“这……”翟春儿闻言显然有些为难,略显窘迫的说道:“我们家实在太过寒酸,恐怕没有几位休息的地方,村里还有几户比我们条件更好的人家,不如我带你们去他们那里问问如何?”
翟春儿说着就要出门带路,却听得姚夜庭不甚在意的笑道:“夫人不用麻烦,我们其实只需要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只要你们不嫌打扰。”
翟春儿仍旧有些犹豫的看了姚夜庭几人一眼,想要推辞,却听得屋里的丈夫温言出声道:“春儿,既然几位贵客都不介意,你就好好招待几位住下。”
连自己的丈夫都这么说了,翟春儿也就没再说什么,将几人迎进了屋。
翟春儿的丈夫李永因为身体残疾只能卧病在床,无法下床行动,便只能躺在床上略显歉意的跟沐君凰几人招呼了一声,剩下的就只能翟春儿来招待他们几人。
既然借用了别人的地方,见着李永这种情况,姚夜庭自然不会如平日一般袖手旁观,在翟春儿正准备往里屋里去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被子时,他突然起身走到李永的床边开口道:“姚某略懂一些医术,不介意我替你看看?”
李永闻言一愣,翟春儿更是闻声陡然转过头来,看着姚夜庭的神色中掩饰不住的透着一股期待,她正准备说什么,却听得李永颇有些颓然的对姚夜庭道:“多谢公子的好意,不过公子不用费心了,我这身子看了很多大夫,根本就无药可救了。”
听到李永的话,翟春儿的期待的神色顿时被黯然冲散,暗暗苦笑一声,觉得自己还真是不死心呢,竟然还抱着可以治好永哥的念头。
姚夜庭还未开口,沐佛诺就从其身后凑着脑袋看着床上的李永说道:“我夜庭哥才不是一般的大夫,他可是连死人都可以救活的神医,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连死人都可以救活这种话连姚夜庭都觉得沐佛诺这小子话说得实在夸张,李永就更是将其当成了孩子的童言无忌,不失礼貌的冲其笑笑,却是依旧没有寄希望于姚夜庭的意思。
相对比早就心灰意冷的李永,还没有完全死心的翟春儿却是有些将慕佛诺的话给听了进去,想着试试又没有什么坏处,不如就让对方给相公看看,万一对方真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神医呢?
如此想着,翟春儿上前言真意切的对姚夜庭道:“那就麻烦公子给我家相公看看。”
看着翟春儿眼里升起的希望,姚夜庭回以温和一笑,见李永也默认了翟春儿的意思,便上前搭上对方的脉搏查看了一番,须臾收回手,在翟春儿期待紧张的注视下和李永表面不报希望但实际还是忐忑的目光中缓缓的开口道:“不过静脉堵塞导致的下体机能萎缩,谁说的就无药可救了?”
李永和翟春儿闻言神色皆是一亮,瞬间激动了起来,“公子有办法救我家相公?”
姚夜庭点点头,自信满满的笑着对欣喜不已的翟春儿应道:“放心,你相公明日就能下床。”
得到了姚夜庭的保证,翟春儿和李永喜极而泣的拉着对方的手,激动不已。
沐佛诺略显得意的来到床边邀功道:“我就说我夜庭哥可以治你。”说话间沐佛诺偏首看着李永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疑惑的感觉,仔细的打量了对方几眼喃喃说道:“奇怪,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面熟呢?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李永和翟春儿微微一愣,李永腼腆的笑道:“小公子怕是认错了,我们定然不可能见过的。”
沐佛诺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见过李永,但莫名的就是觉得很眼熟,他歪着头努力的想了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面容,他眼睛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不久前我在北央遇到一个很好心的大叔,你除了比那大叔年轻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呢。”
北央跟南音两个国家,原本有关系的可能性极小,但李永闻言却是突然眸光微震了下,激动之下艰难的起了起身,紧紧的盯着沐佛诺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公子见到的那位大叔真的跟我长得很像?”
见沐佛诺点头,他又继续追问道:“那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家住哪里?是做什么的?”
对于李永一口气的几个问题,沐佛诺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那位大叔叫什么,住在哪里,我只知道他在南音的郦城大街上摆摊卖早点,我当时饿得肚子痛,还是好心的大叔给了我两个馒头填饱肚子的。”
“郦城……卖早点……”李永情绪有些失控的喃喃自语着,显然是已经猜到了沐佛诺口中的那个大叔是什么人。
眼见着李永又是激动又是愧疚的红了眼眶,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沐君凰突然问道:“那人可是你什么人?”
“是……是我爹!”李永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原本是押镖的,几年前从北央押镖到南音,不幸遇到了山贼,镖车被抢了不说,还差点丧了命,若不是春儿救了我,我怕是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说着李永看向自己的双腿,满脸的懊恼和无奈,“后来虽然捡回一条命,但这双腿却是彻底的残了,我也没办法回到北央,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春儿和我爹了。”
李永说着落下了颓丧痛苦的泪水,身为一个七尺男儿,他不但连累自己的妻子跟他一起受苦,更是让自己的父亲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怆,这对于李永来说确实是一种偌大的煎熬。
对于李永的自责,翟春儿也是默默流泪的摇着头,安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公公应该也不会怪你的。”
沐佛诺也小大人似的说道:“你不用难过,等夜庭哥治好了你的腿伤,你就可以回去跟大叔团聚了。”说着,沐佛诺回首看向沐君凰,“姐姐,我说过要报答那位大叔的,你替我帮帮他们好不好?”
沐君凰原本开了口就有了要管这件事的打算,面对沐佛诺的请求,她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应了姚夜庭的需要,上前配合着姚夜庭的用药,用内力给李永疏通了经脉。
虽然腿脚暂时还无法行动,但李永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有了阔别已经的知觉,与翟春儿两人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声朝沐君凰和姚夜庭致谢,拿不出什么谢礼的夫妻两只能尽所能的替几人清理安排着休息的地方,将自己能用的被子一股脑的全部翻了出来,很不容易的替几个大男人在李永的房里打好了地铺,而沐君凰和段颦伊则跟翟春儿一起睡在了里屋。
夜深人静间,无忧无虑的段颦伊和放下了一块大石的翟春儿都睡得很沉,但沐君凰因为担心着沐王爷的事情,却是良久都没有睡意。
她因为欧阳魅母女流落民间的这些年或许承受了很多,但对比她而言,父亲这些年遭遇的一切又何尝比她更容易?妻子难产去世,女儿生死不知,儿子被迫送走,还要时时刻刻的面对着仇人,这些种种又岂是那么容易挨过来的?
想到这些,她就有些后悔不该故意激发父亲跟欧阳魅之间的矛盾,如此任性的连让父亲见一面的机会都没给,若是她还在第京,父亲也不会被人诬陷到这种境地。
正胡思乱想之际,前不久才闻过的那种熟悉的味道突然窜进了她的鼻子里,她瞳孔猛然一缩,幽幽的眸子直直的看向窗户的方向,放出冷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