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股暖流涌动身中,体内的寒意立刻如冰雪消融化于无形。
项渝就像一个溺水人被托出水面,贪婪地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又活了过来。
她的眼角余光就瞧见姬澄澈一手搂抱自己的纤腰源源不绝注入真气,一手掣动胎元神刀劈开漫天箭芒,步履沉稳从容向前。
项渝不禁偷偷叹了口气,深为自己的偷懒惭愧,如今大敌当前,不仅帮不了澄澈哥哥,还需要他时时分出心神来照应保护。
姬澄澈却不知项渝此刻的小心思,他的全副心神都关注在了大殿的局势中。
如果单以眼前的巫阵和王康、周永等人的实力而言,姬澄澈并不在意,哪怕加上祁红门和他手下的虾兵蟹将也未必能够留下自己。
但姬澄澈的心里却隐约预感到事情绝非那么简单,尤其是先前感应到的那几缕强大气机,绝非祁红门等人所有。
所以他并未急于求成,而是稳扎稳打刻意保留实力。
即使如此这座巫阵依旧奈何不了姬澄澈,需知他的修为经过层层磨砺已臻至大成,距离圣境不过咫尺之遥,俨然已能和当世圣者比肩。
四周的光带越来越亮,愈发的狂乱,犹如成千上百束闪电滚雷暴烈的劈向两人,却始终穿透不过姬澄澈身周一丈。
突然周永又冒了出来,他的胸口血肉翻卷几乎被胎元神刀洞穿,碎裂的内脏与折断的骨头清晰可见,探出左手抓向项渝的后脑。
“他怎么……怎么又活过来了?”项渝大吃一惊,抬手格挡。
姬澄澈的动作比她更快,项渝的手将将抬起,胎元神刀已后发先至,化作一道光电“嚓”的轻响,将周永探出的手爪齐腕斩断,犹有余暇地解释道:“是巫尸。”
“砰!”姬澄澈飞起一脚,蹬中周永的小腹。
周永的身躯如弹石般倒飞出去,正撞在扑来的马康身上。
两具巫尸“哔哔啵啵”一阵怪响,就像被抽走梁柱的房屋,一边在空中翻飞,一边簌簌散架。
就在这时,姬澄澈左右两侧与背后的空间齐齐撕裂开一道豁口。
海天山三剑客如鬼魅一般从空间裂缝中杀出,三剑齐发铸成一张天罗地网,将他和项渝笼罩其中!
“原来是你们!”姬澄澈吐气扬声打出魔君帝印!
“轰——”魔印轰落,璀璨的光澜像花瓣一样一层层怒放开来,将巫阵空间切割成片。
海天山三剑客不约而同闷哼飞退,三人之中海剑客与山剑客在无名荒村之战中受了极重的伤至今未愈,这一记硬碰硬的交击更使得两人雪上加霜气血震荡,暗暗骇异道:“这小子的修为怎会又变强许多?!”
但姬澄澈的滋味也是同样的不好受。
海天山三剑俱都是元境巅峰级耆宿,老而弥坚蓄势一击,又仗着巫阵之助占据地利,岂是那么好化解的?
他的胸口一阵剧痛,五脏六腑好似翻了个,一口热血涌到嗓子眼“嗤嗤”化为血气发散,脑海里却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道:“既然这三个老怪物在此现身,殇馗十有**会在左近!”
他的心念未已,上方巫阵陡生变化,一蓬五彩巫光宛如瀑布般泄落,蕴藏着恐怖的威能直轰姬澄澈。
姬澄澈反应奇快,压下沸腾的气血振臂挥刀怒斩苍穹。
“砰!”光瀑反卷,胎元神刀亦被震得荡向一边,姬澄澈胸前防御登时洞开。
灰影乍现,殇馗的裁天魔尺石破天惊狠狠拍向姬澄澈胸膛!
姬澄澈的胎元神刀已经来不及回防,他当机立断松开项渝,左手使出浣纱式试图以柔克刚化解杀机。
然而殇馗这一击酝酿已久,根本不给姬澄澈缠斗的机会,裁天魔尺中宫直进凌厉至极,不等浣纱式展开便已攻到。
“咔啦啦!”姬澄澈的左手直到手肘骨骼碎裂经脉破裂,若非有圣泽银焰护体,只怕业已被轰作齑粉。
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往后飞跌,想要再救护项渝亦是心有余力不足。
“小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殇馗如跗骨之蛆追摄而至,左袖拂出遮天蔽日狂澜翻滚,再拍向姬澄澈面门。
“澄澈哥哥!”项渝奋不顾身扑上前来,希望能替姬澄澈挡下这记不二法门袖。
可惜她的功力较之殇馗天差地远,甫一靠近就被狂猛的罡风震飞。
千钧一发之际,有朵黑云自天边来。
这黑云镶嵌着金边,波澜壮阔气象万千碾压过离光的五彩阵光,刚好笼罩到姬澄澈的面前。
“砰!”不二法门袖像一道灰色的电芒,径直抽击在了黑云之上。
殇馗一声厉喝向后退去,左半边的袖袂撕裂成片,似暗夜里的灰蝙蝠无序而仓皇地飞舞,又迅即没入强光里消融不见。
那黑云向后卷荡显露真身,居然同样是一捧衣袖。
轩辕魔君重临。
她的脸上戴着神秘的银色面具,从后透射出凛冽的寒光,凝顿在殇馗的身上,徐徐说道:“我警告过你,不要动他。”
殇馗堪堪稳住身形,他的修为本就弗如轩辕魔君,加之上次元气大伤至今恢复缓慢,两人之间的差距愈加拉大。
稍远的地方,海天山三剑客亦重新现身,惊疑不定地望着场中的轩辕魔君。
姬澄澈趁机运功疗伤,左手臂“嗤嗤”冒出银色仙雾噼啪作响,断裂的骨骼经脉正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生长弥合。
他平顺气血欣喜叫道:“外婆!”
轩辕魔君嘿了声道:“灵犀怎么会生出你这笨蛋来,明知道是个陷阱还闭着眼睛往里头跳!”
姬澄澈讪讪笑道:“那不是有您老人家撑腰么?”
“你左顾右看是在找项渝那丫头?别找了,她已被我送出阵外。”轩辕魔君哼了声道:“也不掂量清楚就贸然行事,这般冲动教我如何放心将千万族人交托给你?”
姬澄澈听闻项渝已被外婆救下心头大定,便由得她训斥自己。反正外婆脾气不好淫威之下连大先生都甘做缩头乌龟,自己还是闭紧嘴巴为妙。
殇馗开口道:“轩辕魔君,你上回为何救我,你我心照不宣。今日之事只需将项渝留下,我可以让你带走姬澄澈,权当偿还当日之情。”
轩辕魔君置若罔闻,对姬澄澈道:“那天我放走了殇馗,曾经答应过你,要给你一个交代。这交代,今日便有了。”
殇馗凛然一惊,此言若出自旁人之口,他多半会一笑置之全不当回事。可轩辕魔君话语的分量却截然不同,纵然他拥有圣境修为亦不得不为之警醒。
即便这样,殇馗仍旧不露声色道:“既然轩辕魔君不愿领情,那殇某也只好随时恭候!”
他敢这般向轩辕魔君公然叫板,自是有几分底气在。且不说占据巫阵地利,一旁中还有海天山三大剑客相助,单就账面实力上便绝不落下风。哪怕杀不了姬澄澈,至少也能自保无虞。
轩辕魔君呵呵冷笑道:“螳螂捕蝉,岂不知黄雀在后?”
姬澄澈抗议道:“我不是蝉!”
殇馗破天荒居然和姬澄澈站在了一起,嘿然道:“陛下恐也非黄雀!”
轩辕魔君问道:“那黄雀在哪儿呢?”
“黄雀在这里!”
“轰”的一声巨响仿佛从天外传来,巫阵被一股宏大粗暴的力量在顷刻间炸得四分五裂,一束束光带犹如惊弓之鸟四处崩散,外围隐藏的那些叛军守卫纷纷惨叫在光澜中化为乌有。
流风澜如一尊天神般从天而降,身后拖着一根长长的锁链,锁链那一头穿过被他砸开的大殿屋顶,联系着一座横亘在空中的小山。
殇馗霍然变色道:“轩辕桐,原来你早有预谋!”
流风澜得意洋洋道:“有预谋不假,否则如何钓出你这小子?但也得我老人家出马,小桐她才能大功告成。”
姬澄澈失笑道:“老爷子,你怕是这世上最大号的黄雀了。”
轩辕魔君不理睬这两人说笑,注视殇馗道:“算人者人恒算之。你要是老老实实躲起来养伤,我未必能够寻到。可谁教你从来都不甘寂寞,纵然山穷水尽也要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殇馗镇定下来,说道:“你为了这个便宜外孙,还真是煞费苦心!”
轩辕魔君淡淡道:“若非如此,又焉容你活到今日?”
流风澜摩拳擦掌,不耐烦道:“婆婆妈妈什么,老夫的拳头早痒痒了!”
轩辕魔君当机立断道:“好,殇馗我来对付,那三个废柴交给你!”
流风澜怒道:“凭什么你啃骨头我喝汤?”
轩辕魔君皱皱眉道:“你干不干?”
流风澜也不晓得有什么痛脚捏在了轩辕魔君的手里,好似有几分怕她,忙道:“干,有口热汤喝也是好的!”
说着话他一拳轰出,雄浑的罡风席卷呼啸直攻天剑客。
山剑客和海剑客情知单靠天剑客独自一人绝非流风澜的对手,当即向他靠拢过来,三剑齐出如长虹贯日刺入拳风。
这边轩辕魔君也动了手,玉掌轻拍轻飘飘似毫不着力,按向殇馗的胸口。
殇馗如临大敌神色严峻,体内光彩绽放竟是不惜燃烧神元,手中的裁天魔尺瞬间光华,点向轩辕魔君的玉掌。
“啪!”掌尺交击,殇馗的身躯倏然飞退,如一道流光往怀瑾殿外遁走,朝海天山三剑客招呼道:“走!”
轩辕魔君如影随形,傲然说道:“你还走得了么?”圣境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