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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灵魂撕裂

    万千大世界,如散落在沙滩的贝壳,沉浮于无尽的混沌虚空之海,彼此间相隔着无穷远的距离。手机端 m.</p>

    生活在这些大世界的绝大多数生物,究其一生,都无法探寻其世界的万一,更遑论知悉、了解这无边虚空了。</p>

    唯有其最超然的存在,可以穷尽一生之能,在生命的最后,踏入虚空的最边缘,略窥这无边无际的混沌。</p>

    混沌,有一广袤的大世界,自名龙魂,在漫长的时间,孕育出了极为璀璨的魔法明,也出现了许多杰出的存在。</p>

    此时,龙魂世界边缘,秩序与混沌的交界地带。</p>

    有浩然如海的各种元素剧烈涌动着,发出潮汐般的呼啸声,最终逐渐融合,化作灰蒙蒙的混沌元素。</p>

    毗邻着龙魂世界,虚空悬浮着一座小小的岛屿,方圆不过十余丈,像是从山撬下来的一小块山岩,不甚起眼。</p>

    然而虚空,不应该存在任何物质,这样一座小岛屿,代表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神迹。</p>

    浮空岛边缘,站着一个身材佝偻的狐狸人。</p>

    狐狸人已经很老了,身原本火红色的皮毛变得灰白。</p>

    他身后麻灰色袍服下露出的狐尾,甚至已经没有什么灰毛,能够轻松看到狐尾松垮的皮肤。</p>

    这狐狸人双目望向远处灰色的无尽虚空,他眼流转着深远而睿智的光芒,仿佛能够洞悉世间的所有真理。他身周围绕着一道淡灰色的元素流,仿若一条拥有生命的灵蛇,跟随着这双狐目的神光波动不休。</p>

    在狐狸人看着浮空岛下方,那旋转不休的暗红色漩涡的时候,在他身后,浮空岛地面,原本暗淡无光的魔法阵突然亮起,然后一道白光从魔法阵飞出,落在地,凝成了一个高大的身影。</p>

    这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雄伟的牛头人,身着黑色甲衣,后腰插着五根颜色各异的图腾柱,身边有欢愉的四元素悦动着。</p>

    只是不知为何,这牛头人的身影有些虚幻,仿佛是水的倒影,轻轻伸手拨弄便能将他打散成一团扭曲的光晕。</p>

    狐狸人转身,平和的目光看向突然出现的牛头人。</p>

    “老师。”先觉恭敬地弯腰行礼。</p>

    祖尔点点头,再次回转身体,目光依旧落在了浮空岛下方暗红色的混沌漩涡。</p>

    “我收到了你的灵魂传讯,先觉。”狐狸人祖尔依旧看着无尽虚空,对身后的弟子说道:“我在此地与星界元素取得了交流,结果很不好。相信你的占卜也对此有所揭示。”</p>

    先觉皱起了眉头,“占卜结果非常模糊,只告诉我是凶非吉。”</p>

    祖尔点了点头,“毕竟是来自异世界的召唤,即便以你的能力,想要对此作出准确的占卜,也几乎不可能。”</p>

    “异世界的召唤?它想要我做些什么?”先觉眉头皱得更深了些。</p>

    祖尔的声音依旧平缓,说道:“它想要你回去。”</p>

    先觉神色一僵。</p>

    即便他与眼前这位老师相处了五年,即便他非常信任眼前的老师,然而由于各种原因,他一直不曾告诉祖尔,自己是异界来客。此时祖尔说出“回去”二字,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先觉的来历,这让先觉有些惶恐。</p>

    祖尔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先觉的情绪,笑着摆了摆手,回头看了先觉一眼,说道:“自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知道你这个黑牛身体里装着个异世界人类的灵魂。这没什么,我依旧愿意教导你,并且时间也证明了,你是这么多年里,我见过的,天资最好的祭司。”</p>

    闻言,先觉安下了心。</p>

    当然……老师这么强大的祭司,这点东西怎么可能瞒得住他……以前是我太可笑了。</p>

    先觉有些自嘲地想道。</p>

    “老师,那我应该怎么做?”先觉问道。</p>

    今日他来虚空漩涡寻找祖尔,便是想要得到老师的帮助。</p>

    祖尔反问道:“重要的是,你想要怎么做?”</p>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年里,你一直苦苦寻觅的复生术,便是为了那个世界吧?既然你在那个世界还有未完的事情,回去倒也并无不可。”</p>

    祖尔继续说道。</p>

    先觉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在这个世界寻觅复生的法术,也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来淡忘曾经的世界,曾经的经历。</p>

    五年后的今天,他终于放弃了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复活,也终于接受了这个渐渐熟悉的龙魂世界,准备找个竹声清脆的地方安个家。</p>

    可谁知道,命运似乎注定不让他安闲下来,这时候竟然要让他的灵魂回到来处去!</p>

    先觉凝神想了想,缓缓摇头,“虽然复生术并不存在,我也依旧想要回到那个世界。然而不是这样回去,那个世界对我如此急切地发起强迫式的召唤,这让我很不舒服。我会回去,但不是这样,不是现在。”</p>

    祖尔点头,手凭空出现了一张古旧的羊皮纸。</p>

    其实在他看来,先觉说的话多少有些自大。</p>

    算是祖尔,都无法自由在虚空穿梭,何况是先觉?异世界又怎么会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眼下异世界对沈源灵魂召唤的契机,恐怕便是沈源最好的回归机会了。</p>

    然而祖尔并没有劝先觉。</p>

    此时先觉的实力已经站在了整个世界的顶端,只逊色于寥寥十数人而已。似他这样的强者,将主动权与对自身的掌控能力看得极重,不愿意如此被动地回到那个世界,也是合情合理的。</p>

    “既然是这么想的,那这么去做。这是一个古老的图腾法阵,最初是用于禁锢灵魂的。我将它改了一下,应该能够帮助你抵抗来自异世界的召唤。”</p>

    祖尔顿了顿,等到先觉将他手的羊皮纸接过后,他才继续说道:“你先去无云崖,在预见之池搭建这个图腾法阵。让安格斯帮你压住阵眼,他虽然只是个战士,可毕竟也是至圣境的强大战士,压着阵眼应该是绰绰有余的。”</p>

    “那您……”先觉一边看着手的羊皮纸,一边询问道。</p>

    “我随后到,要摆脱虚空锁链的束缚,还需要一些时间。”狐狸人祖尔看着下方旋转不休的虚空漩涡,身周的混沌元素流似乎颤抖地更加剧烈了一些。</p>

    先觉点头,再次向祖尔躬身一礼后,便离开了这悬于无尽虚空的浮岛。</p>

    他心已经安定了许多,既然老师肯帮他,便没有什么是无法解决的了。</p>

    ……</p>

    与此同时,在混沌的无穷远处,一个名为地球的世界,正有一团如血般凄艳的夕阳落在非洲大陆的西方,仿佛要将这片土地死去的灵魂带去安详的天国。</p>

    然而今日,死在这片土地的大部分灵魂,都注定无法安息。</p>

    非洲西南部一个原始部落,肥沃的黑土地此时已经被浓稠的血浆染红,残破的人类断肢、骨骼碎片、扭曲的脏器与皮肤在这个大型村落交绘成一副地狱画卷。</p>

    凄厉的惨叫声在这村落回荡肆虐,不绝于耳,仿佛要谱一首更残忍的乐章,来歌颂这幅恐怖的图画。</p>

    今日这地狱操刀杀人的恶魔,是一个亚裔男孩儿。</p>

    男孩儿穿着红色套头衫,下身深蓝色的牛仔裤此时浸满了鲜血,顺着男孩儿的裤脚一滴滴向下淌着。</p>

    不论是谁,看到这村落发生的一切,都很难意识到这是一个男孩儿,他脸癫狂、暴戾的神色是那般令人心寒,双目被体内奔腾的血烧得通红,这如何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儿应该有的模样?</p>

    “不要啊,不要啊,求求你了!”</p>

    男孩儿面前,一个惊恐的老妇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哀求着。她瘫倒在泥泞的地面,不停向后蠕动着身体,想要离眼前这已经屠杀了半村人的恶魔远些。</p>

    男孩儿看着老妇惊恐的眼神,狰狞一笑,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别怕,来投身于我伟大的事业吧!你会最终为此而感觉到自豪的!”</p>

    老妇摇着头,哭喊着向后爬去。</p>

    男孩儿手凝聚了一团土黄色的大地元素,这团元素迅速变得坚硬、锐利了起来。</p>

    他弯腰,轻而易举地将手的元素利刃刺入了老妇背部,而后向一划,撕裂出一条狰狞无的伤口。</p>

    老妇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缓缓抽动着身体,双目渐渐失去了神采。</p>

    男孩儿弯腰将老妇抱了起来,抗在肩,向不远处另一个瑟瑟发抖的村民走去,他肩的尸体不断向下淌出浓稠的血液,不时有带着猩红色泽的脏器掉在地,给这幅画卷又添了一道线条。</p>

    他看似随意的行动,却仿佛有某种规律与节奏在其,每一道鲜血,每一具尸体,从高空俯瞰下去,都成了某个玄奥法阵的一部分,随着法阵渐渐成型,摆放在正的一座洁白神像缓缓散出血红的光泽来,向着无尽遥远的龙魂世界发起一道又一道隐晦的召唤。</p>

    ……</p>

    无云崖坐落在青石平原的东北部,是龙魂世界最有特色的山峰之一。</p>

    崖高千丈,崖顶平整而宽阔,似是片孤悬云端的天国。其下的环形山壁是直直下的圆柱形,根本看不到寻常山峰的连绵起伏,整个无云崖像是个放在桌的竹筒一般,突兀的屹立在青石平原,清晨与傍晚时投下的阴影能够贯穿大半个平原。</p>

    这样的地势刚好与牛头人族的生活习性不谋而合,于是早在万年前,便有牛头人特有的粗犷帐篷与神秘的图腾柱在这无云崖建立了起来。</p>

    正是夜晚,漫天的繁星伴着明月挂在无云崖空,似乎距离无云崖很近,只探手便能摸到从天而降的清冽月光似的。</p>

    在无云崖山腹,有个深广的山洞,泛着七色光晕的山泉从山洞最深处涌出,让这洞穴看起来似乎不在人间。</p>

    七色山泉组成的预见之池旁,先觉的身影正在忙碌着,将手的灵魂图腾一个个安插在预见之池周围。</p>

    先觉离开祖尔常年镇守的虚空岛后,不过十数个呼吸的时间,便开辟了一条星界通道,来到了无云崖预见之池。</p>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刚借助了星界的力量,他又一次感觉到了虚空的异动,于是他手的动作又加快了两分,想要赶在地球世界再次召唤他之前,将这灵魂图腾阵搭建完毕。</p>

    不多时,在先觉手的三百五十根图腾柱插好一半的时候,另一个高大的牛头人出现在预见之池旁,看着忙碌的先觉,瓮声瓮气地问道:“先觉,这是干嘛?”</p>

    “你来了,安格斯。”先觉对这位牛头人酋长的出现丝毫不惊讶,只是招呼道:“我有点麻烦事,待会儿祖尔老师会来帮我,你也要来帮我压一下阵眼。”</p>

    安格斯挑了挑粗重的眉毛,低声嘀咕了些什么,走到先觉身旁,接过些图腾柱,按照先觉挂在洞壁的羊皮纸慢慢摆放起来。</p>

    有了安格斯的帮助,灵魂图腾法阵很快便成型了,细密的青碧色灵魂链接在阵升起,将所有图腾柱连接成一个整体。</p>

    安格斯坐在阵首,磅礴的气场如定海神针般,将整个灵魂图腾阵压住。</p>

    先觉坐在了阵,所有灵魂链接交汇的地方。</p>

    这些灵魂链接,在先觉坐下的瞬间,都化成了青碧色的锁链,将先觉的灵魂牢牢困锁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p>

    刚才,他感觉到围绕着他的星界元素无时无刻都在轻轻触摸着他,虽然没有再次爆发出强烈的吞吸力,然而这样的触碰依旧让先觉十分焦虑。</p>

    先觉最害怕的事情,无异于祖尔还没来,他的灵魂便已经被吸走了。</p>

    这样的话,先觉将会失去所有的力量与依仗,只剩下祭司特有的、无法做出主动攻击的圆润精神力,可那又有什么用呢?</p>

    不过现在,感觉到灵魂图腾法阵凝聚出的强大束缚能力,先觉心终于松了口气。</p>

    一直到这个时候,安格斯才终于有机会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p>

    先觉叹息了一声,“有另一个世界在召唤我,要将我的灵魂抽离而去。”</p>

    “什么?”安格斯的牛脸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像他次,在藏宝湾吃了哥布林特质的牛粪面包的时候一样。</p>

    先觉只是应了一声。这事情确实很难被理解,尤其对于安格斯这样满脑袋都是肌肉的牛头人战士来说。</p>

    索性安格斯也没有多想,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强项,所以问道:“他什么时候来?”</p>

    先觉知道安格斯问的是祖尔,“一会儿,他在解虚空锁链。”</p>

    安格斯讪讪地闭了嘴,对他来说虚空锁链是理解异世界召唤更难的课题。</p>

    在这个时候,先觉面色一变,他身周的星界元素迅速扭曲起来,形成了一个漩涡,将他包裹在其,令他的身体被扭曲成一团模糊的光影。</p>

    “又来了,抽吸的力量会非常大,灵魂图腾阵将有剧烈震动,一定要镇住了!”先觉急切地说道。</p>

    下一刻,强大到几乎无可抵御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吞吸力直接抓住了先觉的灵魂,想要将他从先觉的身体抽离出来。</p>

    图腾阵的灵魂锁链一根根绷紧,仿佛锁链另一端拴着头振翅欲飞的巨龙般,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p>

    先觉很快感觉到了不对,起第一次星界的拉扯力量,这一次的拉扯力量何止大了十倍?</p>

    怎么会……怎么可能?</p>

    先觉心升起了荒诞的感觉,这样强大的力量,别说只是作用于自己的灵魂,算是直接作用于龙魂世界,都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巨大的影响。</p>

    安插在预见之池周围的图腾柱全都颤抖了起来,似乎很快便要从地被连根拔起。</p>

    镇于阵首的安格斯也晃动了几下,他惊喝了一声,浑身筋肉虬起,身躯似是更加雄壮了两分,双腿深深插入了山壁之。</p>

    安格斯不愧是至圣境的强悍战士,这样强大的、能够撼天动地的吞吸力竟然被他一人生生压了下去,连同所有灵魂图腾的颤抖也一齐消失。</p>

    然而真正的难题才刚刚出现,先觉身周扭曲的星界元素变成了一道虚空之门,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灵魂气息从虚空之门遥远的那一端越了过来!</p>

    这灵魂气息令先觉和安格斯感到熟悉,是因为这灵魂气息的主人绝对是龙魂世界的原住民。陌生则是因为不论是先觉还是安格斯,都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灵魂。</p>

    与此同时,地球非洲西部的村落,那个男孩儿终于完成了杀戮,将面前最后一个村的猎人斩成了十余块,丢在村屹立着的神像脚下,将这鲜血绘制成的庞大阵法闭合了起来。</p>

    虚空之门的另一端,便出现在男孩儿面前,感受着虚空之门散发出的强大吞吸力,男孩儿没有试着抗拒,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嘴角挂着邪异的笑容,开口道:</p>

    “别试了,没用的,算是祖尔亲来,也无法抵御世界的意志。”</p>

    这声音没有因为无尽遥远的距离而衰减,径直穿过虚空之门,清晰地落在了安格斯与先觉的耳。</p>

    先觉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灵魂在两股力量的拉扯下感觉到了剧痛,仿佛要在他的身体被撕成两截一般。</p>

    安格斯喝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给我老牛一个面子!立刻收手!”</p>

    男孩儿隔着无尽虚空冷笑了一声:“给你面子?从今往后,你便再没面子了。”</p>

    “准备好,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吗?”</p>

    男孩儿的声音落在先觉脑,让他感觉无耳熟。</p>

    这不是他五年前的声音吗?这不是……属于沈源那具身体的声音吗?</p>

    先觉能够通过这语气想象到虚空之门另一端,那男孩儿邪异的面部表情。</p>

    这让他十分惊恐,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五年……难道还有其它灵魂操控着原本属于他的那具人类身体?</p>

    在先觉愣神的时候,他的灵魂终于再无法承受如此两股力量的撕扯,断成了两截,主体灵魂被吞入了眼前这虚空之门,余下的残魂失去了主体意志的支撑,化作精神力消散在了天地之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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