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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个虽然没读过书,也算不聪明人,却胜在能谨记老父生前的教诲。 </p>
看着周大郎两人沉默。</p>
李三儿问道:“两位莫非不想月入十贯?这可是我家十一哥儿想着之前大郎兄弟三人待我们和善,这才最先来找到你们的!”</p>
“若是你们不愿,我等也不强求,这便离去是!”</p>
“这……”周大郎急了,父亲的教诲诚然重要,可月入十贯更重要啊!</p>
他们三兄弟,如今都二十好几了,但却一个都还没娶妻,便是因为没钱,连请媒人的钱都没有。</p>
若是能月入十贯,不需两年,他们兄弟三人,变都能娶妻生子啊!</p>
周二郎开口道:“愿意是愿意,只是……不怕六哥和三哥儿笑话,我们怕……天不会掉馅饼不是吗?”</p>
李三儿佯怒:“我们会骗你二人吗?你这家徒四壁,我家十一哥儿已然是秀才,前途无量,我等还用得着来骗你不成?”</p>
“倒是你兄弟三人,如今都是二十好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郎都二十六了吧?”</p>
李三儿接着道:“可你兄弟三人却是连媳妇都没取,这样一辈子田,当一辈子老光棍吗?”</p>
“跟着十一郎干,月入十贯,不消两年,你三兄弟皆能娶妻成家!”</p>
“愿意还是不愿意,给个痛快话是!”</p>
第四十章</p>
“这……”周大郎顿住了。</p>
李三儿这番话可真是说到他心底去了。</p>
周二郎也顿住了,娶妻生子……</p>
这事儿他从十八岁想到了二十三岁,整整五年,一直是空想,如今,似乎真有点苗头了。</p>
厨房里面的切菜声,也停顿了一下。</p>
李三儿和辛栩对视一笑。</p>
十一郎说得没错,先让对方知道,这不是骗局,再找准他们的弱点,找到他们急需钱的方面,然后,便不愁对方不心动。</p>
而只要对方心动,再将保险的好处和真实性说出来,例如官府的保障,再例如保险的前景。</p>
言之有物之下,能让人看见赚钱的希望,再加人家已然心动,便能轻松大功告成!</p>
而只要成功了一家,后续的,只需要带着最开始成功的那一家一起去,说动其他的人,会像十一郎说的什么多米诺骨牌一样轻松简单。</p>
等到大势已成,那时候,甚至都不需要他们去说,自然会有人主动找过来问及此事!</p>
在两人笑着的时候,厨房内传来周三郎的声音:“哥哥,二哥儿,莫不如先听听辛六哥怎么说,先听一听,咱们再考虑考虑。”</p>
“三哥儿说得有理……”周二郎眼也是蠢蠢欲动。</p>
周大郎顿了顿,而后开口道:“那便请六哥儿说说,如何才能月入十贯钱吧,若是可以,我兄弟三人,自然是愿意跟着十一郎干一番事业的!”</p>
辛栩和李三儿再度相视一笑:成了!</p>
而后,昨日辛羸所说的保险的各方面,全被李三儿生动形象的重复了一遍,周大郎和周二郎听得心动不已。</p>
厨房里面,周三郎切菜的声响也似乎欢脱起来。</p>
“我们兄弟愿意跟着十一郎干!”周大郎终于正式答应了。</p>
辛栩笑着点头道:“既如此,让你家三郎跟我们去劝说庄子里的其他人,你二人还是去忙活吧。”</p>
“好!”</p>
辛栩再度开口道:“记住,明天去我家,咱们听十一郎说说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干!”</p>
“好!”</p>
而后,辛栩带着李三儿和周三郎,三人朝着下一个目标赶去。</p>
与之同时。</p>
辛羸三人已经到了益州城,在十字路口跟青衣告别之后,辛羸和恶来便直直的朝着府走去。</p>
此时,距离府已经没多远,再加头班油壁车,车夫满脸惺忪,乘客更是一个皆无,要是等着坐油壁车,指不定还要等多久。</p>
两人便没有乘坐油壁车,而是步行朝着府去。</p>
途径四方街的时候,四方街尽头有着一群泼皮混混在满脸不善的打量着辛羸二人。</p>
辛羸微微一顿:“注意一下那些泼皮!”</p>
闻言,恶来警惕了起来。</p>
也是这个时候,前方一个穿着秀才服的人走了过来。</p>
隔着老远,那个秀才便笑着作揖:“十一郎,晨安!”</p>
辛羸迅速回忆,终于想起来此人便是同样因查卷而重新列入次榜的张振全。</p>
“张兄!晨安!”辛羸笑着走了过去。</p>
两人直接面对面了。</p>
恶来紧紧的盯着四方街另一头几个贼眉鼠眼的纹身泼皮。</p>
张振全松开了因作揖而合拢的双手。</p>
电光火石之间。</p>
辛羸看见张振全的右手从左袖里面掏出了一柄匕首!</p>
心底一跳,全身陡然紧绷起来。</p>
辛羸迅速错开身子,同时抬起右脚踢了出去。</p>
但同时,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正央,冰冷刺骨的感觉,剧烈的撕扯般的疼痛传来。</p>
那一脚也在这个时候踹了出去。</p>
张振全被辛羸一脚踹飞了出去。</p>
匕首也被带了出去,一抹鲜血迅速染红了辛羸胸前的衣服。</p>
辛羸陡然满脸苍白,全身发虚,原地便要直直的倒下去。</p>
恶来迅速扶住辛羸,杀气腾腾的看向张振全,在恶来要出手弄死张振全的时候,街道尽头的一种泼皮,全部挥舞着砍刀和木棍冲了过来。</p>
龙二郎!</p>
我草泥马!</p>
看见这一幕,辛羸心底怒气冲天,但他迅速压抑了下去,伸出左手紧紧的按住自己胸前伤口的同时,迅速思考起来。</p>
此时天方亮,路行人都没几个,巡逻士兵更是没有,这个时候,的确是杀人的良机。</p>
而对方选择这个时候动手,定然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弄死他辛羸的!</p>
得跑!</p>
往哪儿跑?</p>
这个时候,按照常识来说,去府、太守府衙或者巡尉司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到了这几个官府所在之地,这群泼皮必然不敢乱来。</p>
但他能想到这一点,对方怎么可能想不到?</p>
那么,对方肯定早在前往各处衙门的路设置了埋伏。</p>
若辛羸真的让恶来带着他往府衙之类的地方跑,必然一头撞进对方编织好的天罗地之。</p>
既然如此……</p>
只能反其道而行之!</p>
想着这些,辛羸立马吼道:“恶来,快走,出城!”</p>
恶来沉默着,一把将辛羸翻到了他的背,背起辛羸,恶来迅速转身,准备朝着来时的路返回。</p>
但此时此刻,泼皮们已经围了过来。</p>
恶来伸手抓住了对方其一个泼皮劈砍过来的长刀,一脚踹了出去,同时用力一扭。</p>
鲜血,从恶来手渗出,但长刀却是落在了恶来的手。</p>
恶来脸色平静,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他只是轻轻翻手旋转,长刀便脱手旋转了一圈,刀柄落在了他的手。</p>
“杀不杀?”恶来问道。</p>
辛羸用左手紧紧的按着自己的胸口,右手则紧紧的抓着恶来的肩膀。</p>
他咬牙切齿,满目通红,声嘶力竭的怒吼起来:“杀!”</p>
恶来挥动了长刀,鲜血一蓬一蓬的溅射起来,甚至有断臂残肢飞舞在天空。</p>
泼皮混混的哀嚎声也慢慢的连绵起来。</p>
偶有的几个路人,看见这一幕,迅速躲避。</p>
恶来一路杀一路朝着外面冲。</p>
片刻后,两人便在城门守卫的惺忪睡眼之下冲了出去。</p>
而那一众泼皮则是心惊胆战的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后,迅速回头,收拾了地遗留的尸体,退走。</p>
他们可不想留下什么痕迹,从而惹来官府方面的麻烦。</p>
林间小道。</p>
恶来放下了已经快要昏迷的辛羸。</p>
这个时候去找大夫已经来不及了。</p>
恶来沉默了片刻,迅速窜进旁边林子里面。</p>
不多时,他便找到了一种被叫做马鞭烧的草药,迅速咀嚼出汁液,然后一把撕开了辛羸的衣服,按在了辛羸胸口的伤口。</p>
所幸在事发的时候,辛羸已经有所警觉,不仅侧身躲开了要害,还踢了张振全一脚。</p>
以至于,那一匕首才插进他的胸口,便被迫退出去。</p>
伤口不致命,只有一寸不到的深度。</p>
在那草药暗绿色汁液的浸透下,鲜血,停止了溢出,伤口也开始结痂。</p>
第四十一章</p>
晌午时分,辛羸才缓缓的苏醒了过来。</p>
他只觉得胸口创口处仿佛有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般,火辣辣的疼,连带着嗓子也干痒难耐,眼睛也感觉到一团燥热汇聚,脑袋更是昏昏沉沉的,仿佛前世重感冒之后一觉醒来的那种症状。</p>
很难受。</p>
咳嗽了两声,嗓子干痒的感觉消退不少。</p>
这种时候,要是能抽支烟爽了,不过大宋没有烟草,这具身体也并没有烟瘾。</p>
“你醒啦?”恶来的声音传来。</p>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只是知道那般重伤后,是不能再瞎折腾的,再加早晨那会儿辛羸只说了出城,于是,他便让辛羸在林间的枯叶面躺了一午。</p>
辛羸点了点头:“恩……醒了。”</p>
听着自己的声音,辛羸心底渐渐浮起阴霾,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样子了。</p>
怕不是真的伤口感染然后引发重感冒了吧?</p>
在大宋重感冒,遇不到良医,可是必死的绝症啊!</p>
恶来皱了皱眉,问道:“现在去哪儿?继续去府?还是去医馆?”</p>
闻言,辛羸沉默了。</p>
去医馆吗?</p>
去医馆只是暴露自己的位置,暴露了位置,以龙二郎益州地下世界老大的身份,想要弄死他的手段会很多。</p>
继续去府吗?</p>
或者去衙门状告有人要杀他?</p>
不好意思,在这种关键时刻,权威和法律只能是旁观者。</p>
权威和法律需要证据,而证据弄出来的话,会发现恶来是真的杀了人,而人家,顶多刺了辛羸一下。</p>
最后的判决结果,将是恶来被发配边疆,而张振全则只是过失,最多罚款。</p>
这样一来,辛羸会失去保镖,对方却不痛不痒。</p>
讲求证据的法律在自卫这种情况,是这么操蛋。</p>
它是明的体现,却也滋生了野蛮。</p>
它以证据为法律执行的根据,于是,证据成了最好的做手段的地方。</p>
于是奉公守法的人,只能无奈的妥协退让,小人却能以法律为武器肆无忌惮。</p>
不只是后世有贼被主人家追得跳河被淹死之后,主人家反而要负担法律责任的例子。</p>
在大宋的时候,远的不说,大家都熟悉的杨志被逼得当街杀了一个混混之后,只能落草梁山的这个例子,也并不全是施耐庵杜撰出来的。</p>
甚至于,更远的来说,在秦末的时候,韩信早年之所以选择受胯下之辱也是如此。</p>
烂人不惧法律的惩罚,反正他已经烂透了,但积极进取的人却被法律和法律保护的烂人限制着不得不一再退让妥协,如同胸怀大志的韩信,被逼着承受了男人最不能承受的耻辱。</p>
而这个问题,从始皇帝陛下开始推崇法家以来,绵延到了二十一世纪,是个整整两千多年都没能解决的问题……</p>
辛羸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把这个问题给纠正过来。</p>
除非当今官家亲自跳出来乾纲独断,否则这个案件,便是包龙图手,也要扯皮几年才会有论断,而且最终的论断,大概率对辛羸不利。</p>
干干净净的活,堂堂正正的行。</p>
似乎是个白日梦?</p>
像当日在乌同小巷,二郎笑着说的那句‘我曾经也想干干净净的活’。</p>
辛羸摸着火辣辣的胸口,心底一时间感概万千。</p>
良久的沉默之后,辛羸突然开口道:“大概是要先有个不曾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人去扭转一些东西,后来的人才有资格干干净净的活,堂堂正正的行吧?”</p>
“?”恶来满头雾水。</p>
辛羸继续开口:“可惜的是,没有前人给我留下一个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环境!”</p>
“如果在这前行的道路,注定无法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话,我辛羸宁愿以身入恶,以恶戮恶,做最不干净的那个人,给后人一个可以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环境!”</p>
恶来连忙走了过来,粗糙的大手按了辛羸的额头。</p>
温度正常。</p>
恶来更加疑惑起来。</p>
辛羸笑着撇开恶来的手,陡然站了起来:“只是,辛羸,你必须记住!算脏了双手,也不能脏了自己的心!”</p>
“恶来,我们回去!”</cont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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