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少莲带着阿美，下了高铁做大客，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三个小时才到龙泉村，放眼望去就是大片大片的桔子树。
村长带了城里的专家回来，村民竟然没有人围过来看。孟志新很奇怪，让孟宝国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孟宝国不是自己回来的，他带来了所有村民，还有一个穿着休闲装，戴着金链子的中年人。
“爸，这是桐庐的张铁山张老板，他是来收桔子的。”
张铁山瞥了孟志新一眼：“你是龙泉村的村长啊？我来收桔子，你这个主事的都不出个面，还得我来找你呀？”
张铁山平时可不是个趾高气扬的人，也没有看不起农民的意思。
他很清楚现在的行情，南方各地的桔子都卖不出去，现在哪个地方不是眼巴巴的等着有人上门收？他想先摆个气场，把孟志新唬住，待会儿压价的时候就能占据主动。
鞠少莲一听张铁山这么说，就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鞠少莲拽了一下孟宝国，让他带自己到处转转，等了解情况之后再说。
孟志新哪儿还管得了鞠少莲？他赶紧伸出两手握住张铁山：“张老板你好你好，我去城里办点事刚回来，要是知道张老板会上门，我说什么都会在村里等着。”
张铁山松开孟志新的手：“看在孟村长这么客气的份儿上，你们这个村的桔子我包了！”
村民们大喜过望，全都等着孟志新拿主意。
“张老板，您打算多少钱收？”
“孟村长，你也知道现在的市价，水果批发城那边装箱的桔子才一块二，还得是品相好的。我得自己出车运？我得买塑料箱子装？我摊位费人工费都得要钱？
我听说上次有人来你们这里收，一斤给四毛八，这样，我出三毛五，你要是同意，整个村子的桔子我都全拉走，也不挑品相，怎么样？”
之前四毛八都是赔钱卖的，别看一斤一毛三的差价，要是三十多万斤桔子算下来，对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这么一大笔买卖，孟志新可得好好和对方谈，一时半会也谈不完。
鞠少莲在孟宝国的带领下转了两个多小时，初步对龙泉村的情况有两个印象，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孟志新和张铁山还在讨价还价。
“张老板，您给的价真是太低了，我们种果树也需要很大的投入，我真不指望着赚钱，至少您让我们这些穷果农少赔点，给我留点明年买农药化肥的钱也行啊!”
张铁山不耐烦的说道：“孟村长，你和我墨迹这么长时间有意思吗？你的钱是辛辛苦苦赚来的，我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
张铁山的钱还真就和大风刮来的差不多，他的来头并不小，现任自然果品岭南区总采购。
自然果品有多牛B？人家只做最精品的水果，比如说上次鞠少莲去普吉岛找朱莉，在海滩那里喝的果汁，就是由自然果品提供的水果榨出来的。
自然果品能得到无数顶级酒店餐饮品牌的信任，就是始终贯彻着一个原则，钱不是问题，品质优先。
比如说这次收桔子，自然果品参考了市场价，给张铁山的收购价格上限是两块五一斤，还不算运输装箱的成本。
张铁山去水果市场问过，都说龙泉村的桔子品质好，但交通不太便利，运出来不划算，根本买不上价。
品质这东西很难界定，特别是水果类，内行有时候都看不出来，别说买水果的普通消费者更不用提。
就像智利的车厘子和大连的大樱桃，还有马来西亚的猫山王榴莲和D24榴莲，价格都是天差地别，让你闭着眼睛吃，非专业人士很难吃出来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都是南方的蜜桔，内行人也要细品，才会品出来龙泉村的蜜桔颗粒比较饱满一点，水份较足，甜度稍微大一点。
张铁山咬定最多就给四毛五，比早先来收的人还少三分钱。
“张老板，您是大老板，三分钱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对我们这些农民来说那就是命根子啊！我保证把最好的果都给您，不好的你可以不要，这行吗？”
孟志新就想要和之前的收购价持平，村民真是赔不起太多。
“少说在这些没用的了，我再加一分钱，你要是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就算了，也不是只有你们龙泉村种桔子树。”
孟志新还想说什么，鞠少莲从后面拉住了他，笑眯眯的说道：“张老板是？你要收这里的桔子，最高能出多少？”
“你谁呀？”张铁山皱着眉头：“你能代表龙泉村？”
“我不能代表龙泉村，我也是来收桔子的。”
张铁山上下打量了他半天：“你混哪儿的？我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我混哪儿的不重要，我和你说正事，你能多少钱收，给个实在话。”
张铁山可不会乱报价，他问道：“孟村长，你这什么意思？找个托儿过来和我抬杠？”
“他不是托，是我在珠海找来的专家鞠老师。”
张铁山一听是专家，心里就有点纳闷了，哪儿有这么年轻的专家。
“这位……”
“我姓鞠，叫鞠少莲。”
“哦，这位鞠专家，不知道你是研究什么的？”
鞠少莲呵呵一笑：“我是研究广告策划和市场营销的。”
骗子，张铁山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两个字，他冷笑一声：“那鞠专家刚才是和我逗着玩呢？你是做广告的，现在又改收桔子了？”
鞠少莲淡淡的说道：“我不太确定村民们会不会卖，你还是报价，你报完我报，看看村民卖给谁。”
张铁山犹豫了半天：“孟村长，我最后报一个数，四毛八，你要是同意，咱们现在就开始忙活。”
鞠少莲笑眯眯的说道：“四毛八？呵呵，这大冬天的，超市里大白菜都两块钱一斤呢。我看张老板是没什么诚意呀！”
张铁山咬牙切齿的说道：“小子，你差不多就行了，还真把自己当专家了？你懂行情吗？知道桔子现在普遍什么价吗？不懂就闭嘴。”
“我不懂，不过我爱吃桔子。”鞠少莲放大了音量：“乡亲们我现在出两个方案供你们选择。第一，我用八毛钱每斤的价格买断你们的所有桔子。第二，你们花五百万来雇用我给你们做营销策划，卖完了桔子把钱还给我。二选其一，大家考虑一下。”
这下可热闹了，村民们吵开了锅，孟志新赶紧把大家召集倒一边去开会研究。
现场就剩下鞠少莲和张铁山，还有他们身后跟着的人。
“兄弟，你和我玩路子呢？”
鞠少莲耸耸肩膀：“我是认真的，说八毛就八毛，农民种地不容易，辛辛苦苦一年下来，怎么也得让人家赚点。张老板现在还不走，八毛收了你都有得赚，对？”
“一看你就是个门外汉，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上门收桔子都是个什么价，别说龙泉这山沟子，就算交通便利的地方，都没有超过六毛收的。”
鞠少莲笑了笑：“可是龙泉的桔子品质好，我有渠道能联系国外的大酒店，他们对品质的要求可是很高的，绝对不会差钱。两块三块一斤也有可能收。”
张铁山沉默良久，突然呲牙一笑：“你带现金了吗？”
“什么？”鞠少莲还没想明白现金和收桔子有什么关系，孟志新就带着村民们赶回了现场。
孟志新试探着问道：“鞠老师，你真愿意用八毛钱一斤的价格收？”
“当然！”
“慢着！大家伙儿看好了，我可是带着真金白银来的。”张铁山一摆手，在后面的跟班手里拿过皮包，从皮包里拿出几沓鲜红的钞票：“现在城里的小青年不学好，心思不正，弄些你们听懂看不懂的东西糊弄人，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本来村民们就对鞠少莲充满了不信任，看看他这年纪，哪儿有这么年轻的专家？还什么市场营销广告策划，听上去和收桔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再说了，市场行情大家都了解。鞠少莲要说五毛一斤收，他们还能相信，现在要八毛收，他们是不信的。
刚才大伙到一边商量，最终的结果就是把桔子卖给鞠少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要签合同，一旦售出概不退货。
听张铁山这意思，鞠少莲根本就没带钱来。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要卖就卖，我没功夫和你们在这儿耗下去，种桔子的也不只是你们龙泉村。”
村民中有人问道：“鞠专家，您带钱了吗？”
鞠少莲摇了摇头：“可以微信转账。”见农民们面色诡异，鞠少莲又补充了一句：“手机银行转账也行，你们不会没有银行卡？”
他不这么说还好点，这么一说，村民们更不信他。前几天还有普法志愿者过来，和他们说什么电信诈骗，信用卡诈骗，让他们不要把银行卡的卡号随便透露给别人，交易就去银行，或者是现金。
“八毛一斤？”张铁山不屑的嗤笑一声：“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敢喊八块一斤，年轻人，农民种地不容易。”
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阿美不乐意了：“你说谁是骗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