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黄大炮的刁难</p>
陈野不知是如何走出黄大炮的办公室的，这他娘的分工明显充满了歧视与敌意。 他此刻内心填充的是愤愤的不平，妈的，小小的办公室主任竟如此耀武扬威。</p>
身边的马明艳更是一脸的疑惑：这小子刚分来，不见得与黄主任有什么过结啊，别人都能进科室学业务，咋让陈野这么个大学生扮演了一个清洁工的“好活”呢？机关太复杂，真他妈得小心黄大炮这狼崽子，说不定哪天会咬了老娘。唉，陈野惨了。</p>
这是女人天然的同情心，没有思想框框，只是道义的使然。</p>
陈野住在政府一楼一间废弃的杂物间，蟑螂老鼠肆掠，环境极差，但他已经很满足了。眼看天一日日的变凉，有个窝了不用在家与单位间艰难穿梭了。</p>
早7点，陈野准时起床。先从二楼高玉林书记的办公室开始打扫清理，倒痰盂，清纸瘘，抹净桌几沙发。先用温拖把清洁地面，然后再用干的拖把吸干地面的水珠。打开窗户，让屋内空气清新一下，给满屋子的烟草味降低点浓度。</p>
打扫完高玉林的办公室，接下来是潘大路的，他是党委副书记，乡长，二把手。整天一副笑咪咪的样子，从不批评人，没有高玉林独断专行的样子。</p>
三把手叫张逸群，党委副书记，分管党务工作及党政办。名义好听，是个副书记，其实他什么也做不了。高书记亲自抓人事，黄大炮主管党政办，大炮眼里只有高玉林，副书记算个球。</p>
黄大炮是土生土长的马尾人，社会关系极其复杂。再加其老爷子黄长富是政府的老人，这小子初没毕业直接进政府当了领导的通讯员。由于人机灵会玩心思，不久便转了正，当了党政办主任。黄大炮很会些手段，土管所，矿管所，民政办，派出所，计生办等部门负责人全都跟他成了拜把子兄弟。</p>
小到层副职的升迁，大到预备党员的转正，副科干部的提拔，都离不开黄大炮的推波助澜。得罪了谁都行，可千万别得罪了黄大炮，他要使个绊子，在马尾乡的政治生命也进入倒计时了。</p>
张逸群和黄大炮每一次争斗，张逸群都输得好惨。这一次职务调整张逸群兼了政协主席，名义职务提到了正科，但明眼人都知道张逸群已是二线了，副书记职务的让出那是早晚的事。</p>
陈野每次看到张逸群那颓废的眼神时，觉得这个人着实的可怜。</p>
可当他看到张逸群面见下属时那官气十足高高在的样子时，心又不由暗骂：妈的，有了实权你他娘还不了天。</p>
怜悯之心，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p>
组织委员姚丽华的房间是所有科级干部最整洁的。里面芳香四溢，精美的图书放满了整个书橱。这是陈野最想打扫的房间，尤其每天看见姚委员那曼妙的身体，长长的青发，他的心都在嘭嘭打鼓。</p>
二十六岁的姚丽华是省委组织部选调生，美丽冷艳，对工作热情似火，很想有番作为。但现实的一切，束缚了她的手脚，满腔的激情，两年来在马尾逐渐消散。</p>
她经常和陈野聊天，聊生活，谈感受，重拾大学时代种种美好。从陈野身她看见自己也曾经的单纯幼稚善良，和曾经的无知无畏。</p>
看着陈野因长期沾水而冻裂的双手，姚丽华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本来该拿手术刀扫除病魔的手，如今却紧握拖把成了一名拥有干部身份的清洁工，这是历史的进步吗？还是时代的悲哀？</p>
她一把抓住陈野的手，把冻裂霜一层层涂抹在陈野那裂口的手面。脸挂满了滚烫的泪花。</p>
腊月的气温太低了，但那天的陈野却是格外的温暖。这是班几个月最高兴的一天。</p>
打扫完二楼的卫生，陈野还要清理一楼的党政办。黄主任说了：党政办是政府的脸，脸要天天洗，胡子要天天刮，办公室要保证绝对的清洁。</p>
有了黄大炮最高的指示，陈野保证了党政办的窗明几亮，用马明艳的话讲，地板都可以当镜子了。</p>
马明艳虽然妖艳，但心是善良的，时常帮陈野打扫卫生，一半是爱慕，但当时更多的是同情。不管怎样，陈野对马明艳是充满着感激的，时不常的一袋泰山瓜子，让马明艳喜笑颜开。</p>
“陈野，电话！”马明艳对着楼高声喊起来。</p>
那年代，还没有手机，大土豪用的是砖头块的大哥大，据说一万多一部呢。摩托罗拉的传呼机还要二千多一部，乡干部每月三百多一点的微薄薪金连生活还顾不，哪有闲钱整这个呢。办公室这一部座机成了干部与外界的传话简。</p>
陈野提起拖把，腾腾腾地从楼跑了下来。</p>
这是陈野第一个电话，找他的竟然还是个满嘴普通话的女人，这人会是谁呢？难道是小陈的恋人？马明艳不知怎的，心里竟涌满了醋意。</p>
“我是陈野，请问您是？”陈野一手抓着拖把，一手紧紧握着话筒。</p>
“好你个陈野，敢情你把本姑娘忘的一干二净了，才几个月呀又有新欢了。”电话另头的女人早已杏目圆睁了。</p>
“婉瑜，怎么是你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单位呢？我太高兴了，能听到你说话。”陈野一脸的兴奋，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还有人在默默地关心你，这是幸福。</p>
“我分到了省委组织部，调查一个干部的行踪那还不是小菜一碟。陈野，你过得好吗？”</p>
陈野一阵的沉默，正想编个基层政府如何如何美好的谎言的时候，黄大炮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陈野同志，这不是谈情说爱的时间，领导马开会，限你十分钟把小会议室打扫干净。还本科生呢，连个组织纪律性都没有。”</p>
姜婉瑜在那头听的真真的，这难道是唐友贵所描述的在党政办的好活？婉瑜心很不是滋味。</p>
“你去忙吧，有时间再联系吧。”婉瑜不想让陈野犯难，她挂掉了电话。</p>
黄大炮这是有意的刁难，小会议室早已打扫干净，他其实不想看见陈野闲着，哪怕是在接一个电话，也要让陈野当众出丑，这是他的目的。</p>
陈野真想一拳撂倒这个可恶的家伙，但他必须忍着，他要成大事，既然选择了从政，他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小不忍，则乱大谋。</p>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p>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p>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饿其体肤，空乏其身。</p>
这一切也许是天对你的眷顾吧。</p>
想到这，陈野紧握的双拳慢慢的松开了，心情反而平坦了不少，快速向小会议室奔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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