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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宗老皇爷的妃嫔,存于世上的高位妃嫔就不剩几个了,这一次被全体打包去仁寿宫。要是没有先帝的妃嫔住在东六宫做比照,这些人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可是万事只怕比啊!

    没等晚膳呢,神宗老皇爷的妃嫔就闹到王安这里。王安招架不住了,来向朱由校问主意。

    朱由校恨铁不成钢地敲打王安。

    “你的脑袋是摆来看的吗?刘昭太妃执掌仁寿宫,是因为她侍奉皇祖父四十余年,是资格最老的。但是册封也要等皇祖父落葬以后。顺妃、德嫔以后也会晋位为太妃,和嫔、荣嫔没有生养。她们的共同点是身边都没有皇子、皇女要照顾的,所以才一起去仁寿宫。其他低位没生养的,为什么这么安排,还朕说吗?”

    王安恍然,连连向新君请罪,赶紧派小宦官去向顺妃、德嫔、和嫔、荣嫔说明,也向生养了皇子的周端妃说明。

    没个得力的太监总管,弄得朱由校望天兴叹,无比地怀念梁九等人打理内廷的时候。他派人把秉笔太监刘时敏、魏朝叫了来。

    “你们俩以后帮王安提点着些,朕不想在内廷里再多费心思了。”

    二人磕头道:“奴婢遵旨,谢皇爷信赖。”

    戌时正的时候,五皇子朱由检在太监王国臣的陪同下,再次来到乾清宫守灵。这次再见到朱由校就亲近了很多,跪灵结束后,还主动与朱由校说起皇八女对再次移宫也没有意见。朱由校知道这是东李教他这样说的,但想着东李是为了维护那个十岁的孩子,笑笑接受了朱由检的好意。

    “五郎,要是缺少什么,或是伺候的人不得力,一定要对皇兄说。过两天会派司礼监的人过去教你们四个一起读书。你要好好学,皇兄还等着你将来做帮手呢。”

    朱由检吃惊地瞪大眼睛。

    “不用吃惊的,还会给你们派武师傅的。你们好好学就是了。回去早点睡吧。”

    朱由检回去永宁宫就与李庄太妃说了自己要读书、习武的事情。

    “娘娘,真的可以吗?”

    李选侍笑着回答他:“皇爷说行就行啊。能读书习武,对你怎么说都是好事。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学,别辜负了皇爷对你的栽培。”

    第二日王选侍来接乐安的时候,她就先对这新鲜出炉的母女俩,说了皇爷要安排她们读书的事情。

    李选侍和王选侍都是入宫以后才开始读书的,俩人都认为皇爷办了一件好事。

    办了好事的朱由校今日过的可就不轻松了。

    先是兵部尚书崔静荣带着兵部侍郎王再晋、给事中杨涟,一起过来乾清宫的内书房,向新君呈送兵部上上下下全体人员,耗费了两天心血整理的辽东战况分析。

    当然了还有兵部尚未能达成一致意见的对抗建奴的战略。

    朱由校看得非常认真,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看着。而在场知道他不认字的人,都替新君捏了一把汗。

    看得这么仔细,一会儿再说自己不认字,可怎么好意思?

    朱由校看了一遍以后赞道:“崔卿,你们兵部这两日辛苦了。王安你派人把英国公等人请来,一起讨论对辽东的战略。”

    崔景荣阻止道:“陛下,战略属于兵部的军政,不必知会带军的将军。”

    朱由校吃惊地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带军的将军是没有脑子的?不用思考,只用听兵部的指令就可以了?”

    兵部的人还真就是这么想那些武夫的。但是不能像天子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啊!

    王安见皇帝没有要收回口谕的征象,立即溜出了内书房,派宦官赶紧去请英国公。

    朱由校不愠不火慢慢说道:“战略制定以兵部为主的想法不错,但你们谁是身经百战的军中出身?现在说的头头是道,也都是根据辽东报上来的情报整理的。这落到实处的时候,非常可能是纸上谈兵。王安,你再让人去请户部、工部的尚书一起过来,不论是防御还是进攻,都涉及到粮草、军械等的供给。要是哪部分配合不到位,最后输的可能性远超过打赢的可能。”

    皇帝的话让兵部的人羞恼,可是说他们不是身经百战、是纸上谈兵也没说错。他们都是科举上来的,兵书战策读了不少,但是有赵括在前,这时候越是强调自己军事理论,越是容易陷入纸上谈兵的坑里。

    户部尚书正在衙门里与同僚讨论新的俸禄可实行方案,可是算来算去的,大明每年的收入就那么多,怎么也办法给大家加薪。而昨日从吏部传过来的表格,让这些科举上来的人,家家都有献田和投靠的进士们,捏着那表格就不敢往上填数字。

    填写假的上去吗?不敢。投靠的民户以前有户籍、献田也有地契在衙门登记。如实填写的话,做官以后与中秀才前比较,自家的土地前后变化太大,那数字会显得自己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谁都在愁表格怎么填写,完全没了前一日听说新君要给大家增加俸禄的欢欣。

    英国公在城外军营里。定国公徐希、成国公朱纯臣很快就从五军都督府过来了。户部尚书李汝华、工部王佐也与他们前后脚到了乾清宫。

    崔景荣有点不甘心地说:“陛下,两位国公爷也没有去过辽东的战场。”

    定国公徐希、成国公朱纯臣愣住,什么意思,是要我们领军去辽东吗?成国公朱纯臣往后缩了一下身子,定国公却上前了半步。

    “陛下,臣徐希愿意领军去增援辽东。”

    定国公的嗓门不小,震得周围的人耳朵嗡嗡的。

    朱由校笑笑说道:“是准备派人领军去辽东。成国公,你躲什么?”

    朱纯臣不好意思地往前站,“定国公的嗓门太大,他说话的时候臣都要离开他一点儿。”

    定国公也不戳穿他那怕死的小心思,还有文臣在场呢。新君虽是少年都能看出朱纯臣往后躲了,他那用自己说话声音大的借口,也是逃不过皇帝的火眼金睛。

    朱由校眨眨眼当朱纯臣说的是真话,心里知道朱纯臣是不堪用的,将兵部的战略交给杨涟。

    “杨卿,你把这些挑重要的读,让定国公、成国公参详要是派两万将士去辽东,金东能够稳住辽东的局势。给户部、工部也有个准备,派两万将士需要多少粮草和军械。”

    不等杨涟开口念兵部精心准备的报告,户部尚书李汝华就叫道:“陛下,户部没有银两支持两万将士去辽东啊。”

    工部尚书王佐也说:“陛下,两万将士要配备的盔甲、刀枪、火/枪等,工部到年前都筹措不齐全。”

    “那么,建奴今冬对广宁一线用兵,朝廷派不出增援的将士,辽东就放弃了?嗯?”

    王佐在少年天子的逼视下,立时觉得胆寒。

    “陛下,不是臣不想,而是工部的匠户做不到。去年为了筹齐杨镐所索要的军需,工部已经是把所有的力量都用上了,最后还从京营的禁军里调了部分军械过去,才基本凑够了辽东要的数目。”

    “那你是说京营现在有部分军士是没有武器的?”

    王佐摸了一把额上不断的汗水,沉重地点点头。

    “这一年你们工部都没有补齐?”

    王佐惭愧,“陛下,去年调走的军械太多了。”

    “调走多少?崔尚书你知道吗?”朱由校见崔景荣摇头,不等他说话就问道:“兵部有现成的数字吗?”

    “那么现在缺额是多少?崔尚书你知道吗?王尚书你知道吗?你们有没有计划用多久补足?”

    崔景荣知道京营去年调了军械去辽东,具体多少他还真的就不知道。下面经手的主事专门负责敦促工部,而王佐也只是知道兵部的主事问工部追了很多次了。

    两个人都不知道具体的数字。

    “你们是在与朕玩空口说白话吗?这能够解决辽东的实际问题吗?”

    兵部、户部、工部都缩回了脖子,他们没想到天子要具体数字,一个个如坐针毡。

    “广宁一线要派军增援,哪一个军镇要派去多少人,相应的军械是多少,兵饷粮草由得是多少?兵部负责与主管辽东的巡抚和经略定下具体的增援数目,五军都督府负责挑选精兵强将,户部、工部?”

    崔景荣愁的嘴里发苦,“陛下,户部实在是腾挪不出军饷了。要给神宗落葬,要给先帝出殡,这都需要银子,已经把能挪用的都用了。今年的秋税还没有解到。”

    朱由校咬着牙说:“没银子,是吧。那就把神宗、先帝这么摆着,什么时候有银子再落葬吧。”

    一屋子的人赶紧跪了下来,这算什么事儿,因为没银子死了的皇帝不能落葬,这记到史册里是谁遗臭万年啊?!

    是眼前这少年皇帝吗?不会的。

    他只会是天下人的同情对象。

    而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会被无数的后来人指责欺辱刚刚十六岁、才登基三天的少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