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与周瑜一起在练兵,每天的工作量都很大,日程也安排的很紧张,可以说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累的天天想倒地不起,还就是吃的比所有人好,两个人也年轻才撑得住。
现见孙策的几个护卫急急忙忙来找他去袁术昔日的“金銮殿”、如今的刺史府,孙权得先与周瑜告知。
周瑜想不出孙策有什么事情找孙权,就随意地问了一句,“什么事情啊?”
领头来的护卫赶紧说:“吴侯在刺史府发怒呢。袁将军来告状说二郎君要纳袁公的女儿为妾。”
孙权还没觉得出什么,还与脸色遽然变得吓人的周瑜解释,“是她们要送袁家姐姐给我做妾,不是我要纳啊。”
“他们是谁?你不好好和你大兄说清楚了,小心你大兄打板子。”
周瑜急急抓住孙权的肩膀逼问孙权。
“嘶”,孙权疼得往后缩肩膀,“公瑾兄,疼。”
周瑜松了手,顺手在孙权的肩膀上揉了一把,算是对孙权的安慰。
“是我着急抓疼你了。你大兄得善待袁公留下的儿女,才能让袁公旧部归心。你已经订亲几年了,就待冬日里迎娶,现在纳妾是对谢家的不尊重,你阿娘也不会同意你纳妾。你若是执迷不悟,你大兄打你可没人救你。”
孙权听得周瑜的解释,立即意识到自己被构陷了。他抓住周瑜的手说:“公瑾兄救我。不是我要纳妾的。我天天与你在一起,哪里会见到袁家姐姐去说话。是刘勋来与我说的。”
周瑜皱眉,把手里的事情交代给自己助手,然后对孙权说:“我陪你去见你大兄,你们几个去个人请刘勋刘将军,让他到刺史府来。”
刘勋这人原是庐江太守。孙策得庐江的时候放了他一马,允他回到寿春给袁术通风报信。重新遴选军将的时候,刘勋现在也属于只剩了亲兵护卫的,还没有把他和张勋、纪灵等一道派出去。
他这是着急了?
怎么看他撺掇孙权纳妾都是不怀好意的。
孙权又不傻,周瑜一句善待袁公儿女的目的点醒了他。他骑在马上喋喋不休地为自己辩解:“公瑾兄,真的不是我要纳妾的。从阿翁战死,我就再没有见过袁家姐姐。这些天我都跟在你身边忙着练兵呢。”
“嗯,我知道。刘勋和你怎么说的?”
周瑜发现孙策有要历练、倚重孙权的心思,但孙权照现在这样子,就差的有些远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看不明白,还要自己与他说明了。
“他说袁公如今已去,孤儿寡母的没有依仗,心里非常惶恐。冯夫人本有意将袁家姐姐送与大兄为妾,可是大兄不肯收,所以冯夫人转而托他来找我,说是我若不收袁家姐姐,是不是大兄要对袁耀斩草除根什么的。”
“然后你就信了?就答应了?”
孙权不好意思地点头,到现在他哪里不知道自己被刘勋哄骗了呢。
周瑜顺手用马鞭子轻磕孙权的头盔,万分感慨道:“仲谋啊,你大兄怎么会行斩草除根的事儿?!你太不了解你大兄了。以后遇到再有人到你打着为你大兄好的旗号,撺掇你做什么事儿,你一定要拿准主意告诉来人你要先问过你大兄、还有你阿娘的意见。”
“好,我一定记着。”
有周瑜陪着他去见孙策,孙权心里有点儿底,大兄会听周公瑾的劝说,不会发生不由分说就按倒自己打板子的事情。
进了刺史府,果然孙策已经让护卫准备好军棍了。
周瑜上前把事情替孙权说明,孙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孙权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就这么点儿事儿还要别人与你掰开了说,你的脑袋是长来吃饭的么”
孙权惭愧不敢为自己辩解。
袁胤上前劝说道:“吴侯莫再烦恼,是我错怪了仲谋。我再去见婶娘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孙策上前握住袁胤的手,“承宗,你好好与冯夫人说,三军儿郎里不少家世好、人品好、学问身手也好的未婚者。你就替她出面,与袁耀一起为袁家妹妹择一合心意的儿郎。我会给袁家妹妹备办与我俩妹妹一样的嫁妆,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你告诉她放心,我和仲谋从来没有要纳袁公女为妾的龌蹉想法。”
袁胤点头,“我知道吴侯是光明磊落之人。我们信你。”
“多谢承宗。这事儿就拜托给承宗你了。”孙策客气地相托袁胤,与袁胤把手并肩而行。送袁胤走到门口,望着他离去才回转。
袁胤虽说是袁术的族侄,但比袁术也没小几岁。他先找了袁耀,然后兄弟俩一起去内宅见冯夫人。
冯夫人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一直很得袁术的尊敬和宠爱。但从袁术逝去之后,整个人迅速憔悴下去。袁耀一天几次地劝慰母亲,仍是没有任何效果。
“婶娘,刘勋可来劝过你让妹妹为妾?”
冯夫人点点头,然后困难艰涩地开口道:“阿胤,上次吴侯过来你也听到了,他不想认与袁家的婚约。”
袁耀年幼不知袁家与孙家有婚约之事,突然听母亲这样说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袁胤却是知道内情的,见从弟那样的表情,生怕他心里记恨孙策、以后给他自己召祸。便对袁耀解释道:“孙破虏将军在世的时候,是从叔最为依仗的战将。那时候连刘表都对从叔退避三分。从叔为笼络孙坚,就把你姐姐定给了孙家儿郎。”
“那孙策为什么不迎娶我阿姊?”袁耀知道孙策娶的是桥蕤将军的大女儿,已经得了嫡长子,他不自禁地就追问袁胤。
“非是吴侯不迎娶,而是吴侯守完父孝再来寿春的时候,手下只有百十个部曲。孙坚的旧部几千人都在从叔的手里。他那时虽是展露头角能打能拼,可是他出身寒族,从叔就否认与孙家有婚约。因他舅舅吴景也是从叔手下的战将,桥公为了从叔才把女儿嫁给了孙策。”
袁耀想想说道:“是阿翁不肯还孙家旧部也不肯认婚约,是不是?”
冯夫人拦住儿子,“你父亲那时候也未想到孙策有今天。后来不还是把孙策旧部还给他了嘛。”
“那阿娘现在想怎呢?”袁耀问冯夫人。父亲去世了,他知道自己能力一般,将来延续不了祖上四世三公的荣耀,但他得为母亲和阿姊撑起家来。
“你阿姊,唉,你父亲这些年为你阿姊挑了数个儿郎,比来比去还是”冯夫人收口不言,这时候再说曾经挑中过周瑜,就更没什么意思了。
“阿姊的意思呢?”袁耀追着问。
“你阿姊还是愿意嫁给孙策的。那桥家姑娘想必也不会与你阿姊争宠。若是她晓事该主动退居为侧室,把正室的位置让给你阿姊。”
“阿娘,桥将军可是为父亲战死的。”
冯夫人略尴尬,“你阿姊的脾气你也知道,最是大度不是会刁难人的。桥家姑娘为侧室,从家世来讲,难道还委屈了她么?袁家嫡长女,四世三公的出身怎么可能屈居侧室?”
袁胤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他看看从弟袁耀也是与他一样的表情,这才明白为什么袁术从来不肯让冯夫人参与政事了。他现在倒想看看从弟是明白人还是糊涂的了。
袁耀简直被自己母亲的蛮不讲理搅得头脑混乱,他试图与母亲讲道理。
“阿娘,桥将军为父亲战死,现在逼着桥家姑娘为侧室,会不会损害父亲的名声?还有父亲在孙破虏为他战死后就否认婚约,这事儿现在翻出来,会不会让人非议父亲的品性?”
冯夫人呶呶嘴,低声说道:“就是有人说些闲话,过一阵子也就散了。可做正室还是做侧室,对你阿姊是一辈子的事情,且还关系到以后你外甥呢。”
“阿娘,父亲嫌弃吴侯寒微的时候,你可知道?”
冯夫人点头,“我劝过他了,说孙策是可栽培的人才,可他不听。”
“所以在父亲否认婚约以后,应该是两家再无瓜葛了吧?”
“你这孩子为谁说话呢!”冯夫人气结。“你阿姊嫁给吴侯对你也是好事儿。”
“吴侯应了要娶阿姊吗?”
冯夫人更尴尬了,“刘勋刘将军说了,若是孙权要纳你阿姊的消息传开了、孙策听说他二弟要纳你阿姊为妾,自然得他迎娶了你阿姊,才好把事情遮掩过去。不然逼尸骨未寒的袁公嫡长女为次子妾侍,或是做他的妾侍,他兄弟俩还背负不起欺凌袁公身后孤儿寡母的名声。”
话都说出来了,冯夫人也就坦然了。
“到时候桥家姑娘不想让位,自有吴侯去与她说,与你姐姐没关系的。”
“婶娘,你认为以吴侯百十个部曲到今天打下汉室的三分一天下,会认可这样的算计?”
袁胤忍不住了,插嘴问冯夫人。
“阿胤,就像你所言,吴侯不到三十岁就打下汉室的三分一天下,他以后可会止步于此?等他以后登基的时候,再想为你妹妹谋皇后的位置就难了。吴国太对妾侍、侧室都很敌视的,你阿姊若不在这时,孙策尚未完全得了你从叔部属的时候争取,以后就没机会了。”
冯夫人越说越觉得刘勋的提醒是为自己儿女考虑。
“只要你妹妹将来能做皇后,你叔叔暂时受点非议算什么呢。等他外孙子为太子的时候,没谁会再提桥家女让位之事。”
看来与冯夫人是没法讲清道理了。
“阿耀,你怎么想?”
“吴侯不会纳阿姐的。”
“不是纳,他得迎娶你阿姐。”冯夫人在一边插话。
“阿娘,吴侯要是现在逼桥家姑娘为侧室就有富贵忘本的嫌疑,你认为他肯?”
“有你父亲这么多部属、还有这十几万的大军呢,难道不值得吗?想当初光武帝的时候……”
这个典故在场的人都明白,“阿娘,那郭圣通最后还不是被废了?儿子也被罢黜了太子位的。阴丽华不仅做了皇后,她生的儿子也得了天下。”
冯夫人不以为然,“那是光武帝活的久了,阴丽华和她的儿子也活久了。”
袁胤和袁耀对视一眼,莫名地就觉得脊背发寒。
袁胤匆匆把袁耀拉出来,很严肃地对他说:“别再让你阿娘见人了,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该怎么办?”袁耀也没想到自己阿娘是这样的人。
“报病吧。对外就说她伤心你阿翁的辞世,病的不能见人了。还有,我才从吴侯那里过来,吴侯让你我一起给你阿姊选个合意的儿郎,他会帮着准备嫁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