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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几天的功夫, 贾珠下学以后也到祖母这里来了, 同样是不到睡觉,不肯回父母亲的院子。*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父子俩白天都跟在一个先生那里学习,儿子晚上还回院子的。就是王氏问起来,他便对妻子说:“珠儿下学去母亲那里, 有什么不好的, 孝敬祖母也是应该的。”

    王氏知道和贾政讲不清道理,就笑着点点头, “二爷说的对。妾身就是看元儿每天傍晚找哥哥, 哭的可怜。”

    “唔, 把元儿也送过去,和珠儿做伴就好了。”

    王氏气了个倒仰,没想到不仅没问出来儿子为什么喜欢留在婆母院子里了,反而又把女儿搭进去了。

    贾政看王氏那模样,就知道妻子是心下不愿意了。但他跟着先生学习了两年,总算是开窍了一点。

    他指点王氏说:“你不如在珠儿下学的时候,带元儿到母亲那里,不过是早点过去了罢了。”

    也是的,每天傍晚的请安,早一会儿过去也没什么。自己也好看看, 儿子为什么喜欢滞留在婆母的院子里了。

    贾瑚是天天地赖在贾母的正院里,这么大的男孩子, 最是崇仰“厉害”人物的时期。他三岁以后, 跟着贾代善一起读书, 五岁的时候开始习武。没多久,贾赦戍边回来,他对贾赦这个父亲是陌生的,但有张氏这个母亲在,父子俩还是慢慢熟稔起来。

    随着贾赦加入祖孙二人的习武行列,贾瑚发现父亲比祖父厉害多了。练完同一套枪法,祖父会比父亲吃力,也没有父亲练的有气魄。

    父亲取代了祖父,成为贾瑚心目中最敬仰的人物。

    后来,等贾代善赖着搬回正房住了以后,贾瑚就高高兴兴地回去东院住了。可张氏怀孕了,就没多余精力可花在贾瑚身上,贾代善就在前面给孙子开了院子。贾瑚每天早晨过宁府读书前,会去东院给母亲请安。晚上下学就回到祖母的正院,给祖母请安后,然后与母亲一道回去东院吃饭。

    有时候贾赦回来的早,一家三口就一起回他们的东院吃饭。

    前段时间,贾代善与贾赦忙着圣人的南下安排,父子俩都不在家,贾瑚是个乖孩子,自觉地早晚去校场练武,然后天天能遇到祖母。他看祖母反反复复只练习那一套剑法,贾瑚看得都记下来大半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祖母能一下子就夺了父亲的长/枪,然后就将没开刃的长剑点到了父亲的喉头。

    再来,再来几次,都是这样的。

    于是祖母就顺利取代了父亲,成为贾瑚心里最敬仰的人了。

    贾珠比贾瑚小了两岁多,每天是跟在贾瑚的后面,仿佛跟屁虫一般。他听了贾瑚眉飞色舞地讲祖母怎么厉害后,把心里的英雄人物跟着贾瑚也改了,每天也跟着贾瑚赖在祖母的房里,磨着要跟祖母学武功。

    贾政经了妻子的发问,也想知道儿子在母亲院子里做什么。他特意搁下书本,提早去正院请安。一进院子就见侄儿和儿子,在正屋窗子下面的回廊蹲马步,嘴里还背着功课呢。贾政立即就觉得脊背发紧,想起自己和贾赦抄账本的时候,他也时不时被罚蹲着马步抄写的往事。他刚想退出院子,却来不及了。

    俩孩子都发现他了。

    贾政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却见贾母站在窗里,在听俩孙子背书呢。

    “母亲,儿子给你请安。今儿一切可好?”贾政硬着头皮,尽力装出若无其事。

    “好。都好。”贾母笑眯眯地看着贾政,“老二啊,你来的正好,你到廊下和他俩一起蹲马步,仔细听那俩小的背书。”

    贾政的脸苦得跟生嚼了黄连。

    要是和贾赦一起抄帐的时候,因斗嘴挨罚,没办法蹲马步也就算了。可是今儿做错什么了,要和侄子、儿子一起蹲着马步背《孝经》?好吧,母亲说要蹲就蹲吧,背诵《孝经》也是应该的。

    贾珠从启蒙,就跟在贾瑚的身后,已经蹲了有些日子了。而贾瑚,贾代善给打的根基是很稳的。蹲马步对他来说是每日的必修课。贾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小时候就因为吃不得蹲马步的苦,才放弃了学武的。但是现下在侄子和儿子面前不能认怂啊。

    他捏着鼻子蹲马步,幸好有去年抄帐时候,打下的一点儿功底。

    王氏昨儿和丈夫说了贾珠的事情,贾政吩咐她带女儿早点去正院。她今儿也不等贾政下学一起了,先带着女儿过来正院。

    哎呀,我的老天啊,丈夫歪歪扭扭地撅着蹲着马步,王氏看得觉得辣眼睛。这是武勋后人吗?

    丈夫的姿势和儿子、侄子在一起简直无法比对,难看的要死,惨不忍睹。

    她后悔带女儿找来婆母这里了。

    王氏牵着女儿将到廊下的时候,发现丈夫在和俩孩子背书。屋子里走出来一丫鬟,对她福身行礼,“二奶奶,太太让您和姑娘进屋,莫扰了二爷带哥儿们读书。”

    王氏也不敢与贾政打招呼了,只冲他略略一蹲身子,牵着女儿快步进屋去了。

    请安后,元春乖巧地依偎在母亲的身前。

    王氏斟酌着试探地问:“母亲,二爷他……”

    “他无事,陪着那俩小的背书呢。”

    贾母说的云淡风轻。

    王氏的心里就是沉重万分了,婆母一定是生气了,不然不会罚丈夫的 。

    不仅是她一个人这么想的,就是稍后知道消息的张氏,还有后来知道这事儿的贾赦,也都是这么想的。

    休沐日,贾瑚晨练后,去东院给母亲请安。他今儿非常开心,因为他和珠儿的功课做得好,练武也认真,祖母昨晚留了他和珠儿在暖阁睡觉,比他自己在前院睡觉好太多了。祖母还应了他,如果他和珠儿继续每天这样,下个休沐日,还可以在祖母的暖阁睡一晚的。

    踏进东院,贾瑚的心就提溜起来。他怕母亲还在哭。母亲放脚,前几日痛得日夜哭啼。他不明白好好地为什么要把脚裹的变形,然后再放。他不敢问哭泣的母亲,偷偷问自己的奶嬷嬷。

    奶嬷嬷说小男孩不许问这些话,不然睡觉会丢了小**的。

    吓得他每天早晨起来,就先检查自己一番。

    母亲脸色好多了,出乎他的意料,父亲居然也在。

    贾瑚上前给父母亲请安,然后问贾赦道:“父亲回来了,今儿怎么没见父亲去校场练枪?”

    贾赦看着儿子仰着脸,纯真的目光不含其它杂念,但他心里一万个想堵住儿子的嘴,永远不提校场才好。

    “昨天回来的太晚,这几天累很了。”贾赦含含糊糊地回了儿子一句,然后说:“摆饭吧。”

    张氏奇怪地看了丈夫一眼,昨晚回来的晚吗?。她心里奇怪,但到底没在儿子面前问出来。

    妻子的那一眼,让贾赦开始脸发红了。从那晚输给母亲之后,他连着几日躲在东宫。太丢人了!

    他这几日有空就在想,怎么会输的那么惨呢?母亲是怎么做到的呢?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动作太慢了?自己这两年也没疏忽了练习啊。

    为了证实自己的势力没有下降,他还特意去找了宫中禁卫中武艺高强的比了几场,有输有赢。实力真的是没下降。

    贾赦反常的一举一动,落在太子眼里。

    太子特意问他:“恩侯,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贾赦吭哧了半天,才在太子的逼视下,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懊丧。

    “明允,我母亲的剑招就是父亲教的,是咱俩都熟的不能再熟的的那套。然后母亲就顺着枪杆削下来,我要手,就只好把长/枪撒手了。然后我母亲略一翻腕子,剑尖就抵到我的喉部了。”

    贾赦一边说一边比划,“就半招啊,几次我都是这么输的。”

    他真的不甘心,从学武以来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且输的是一点翻身的余地都没有。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在儿子面前输的。要不找回来,儿子以后会怎么看自己呢?!

    太子沉吟半晌,“恩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许荣国公夫人在武艺这一途,有远胜常人的天赋吧。”

    除此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明允,我看得清清楚楚我母亲的动作,就是快,快到我无力做出反应。”

    贾赦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就是无力做出反应。

    “荣国公夫人以前在武艺方面,你可发现有什么天赋吗?”太子问的很谨慎。

    贾赦皱眉摇头。

    “我以前与母亲接触的少,任何时候,我母亲都是挺直了脊背做事。”

    贾赦有点不好意思,他基本与母亲没有什么私下的交谈,他不知母亲都有想过什么,也不知母亲都会什么,母亲与他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太子下意识地重复,“任何时候都是挺直了脊背做事。那她一定是一个本性特别坚强的人。”

    “是。应该是的。明允,你想我父亲去戍边十年,我母亲是重孙媳妇,在家伺候我祖母等人,”

    贾赦突然说不下去了,他难堪地认识到,祖母对母亲的态度……

    太子很奇怪,他等着贾赦继续说。

    贾赦费力地说:“明允,我祖母对我母亲比我母亲对张氏,严苛十倍不止。若是按我祖母的做法,母亲对张氏说不上是搓揉了。”

    贾赦站起来,甚不好意思,“明允,你说,我要不要与母亲道歉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