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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黛玉去了荣国侯府的适应良好比照,忙得人仰马翻的荣国府的老太君, 却是不那么顺心如意。﹥>

    贾母在林黛玉走后, 在人前免不了落泪, 诉说一些最疼的女儿再不得见,如今养了这许多年的外孙女也离了自己的苦痛,但去看宝玉时候是绝口不提这些的。

    宝玉时而清醒明白,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就拽着贾母的手哀求,及至看到贾母面露难受, 也就住口不提接林妹妹回来的话。那糊涂的时候就是, 你们走吧, 都走了,我也走了等等糊涂话。贾母和王夫人只当他是小孩子, 舍不得玩伴而已, 不见黛玉没来的时候,湘云每次走,他也是这样地闹腾麽,闹腾几日就好了。唯一担心的娘娘省亲在即而已。

    鸳鸯在人后就劝阻贾母, “老太太也切莫伤心,谁家的外孙女儿, 能在外家住这么久啊。林姑娘早晚是要出嫁的,林姑娘她得了在您老人家身边教养的这些年, 走出去谁能说出个不字来。就是对林姑老爷, 您也是尽到心了。您就当林家人接她回去了吧。”

    贾母得鸳鸯劝慰, 心下熨贴,拍着鸳鸯的手说:“我老婆子得了你这个贴心的,总还好过些。那赖家的,”赖嬷嬷是自己的一个知心人,也是能说说话的。贾母说着就止了话,赖家,赖家呵,自己对他们,在这府里是顶顶厚的第一份。现在就是念旧情想保出来都不成,御赐的东西都敢偷,御史还在那里盯着呢。唉!

    不对啊,那赖家既偷了御品,那自己私库里的东西呢?

    “鸳鸯啊,等娘娘省亲忙完了,你带人把我库里的东西,好好点点。”

    鸳鸯心惊,老太太的库房,自己管了几年了,从自己的手也出去过东西,幸好有琥珀接了钥匙,又没来得及大清点,鸳鸯为自己庆幸。

    “老太太,怎么想起盘库了?那可不是我一个人一天半天能清点好的。”

    “鸳鸯啊,你不知道,这人到老了,说不准就怎么样了。虽分家说东西都留给你二老爷,但我想想还是留给宝玉好。原想着迎春出嫁添些嫁妆,我那玉儿也添些,现在都留给我的宝玉好了。你说我那天就说不出话了,可怎办?!”

    “老太太,你那天就是一时着急的。这人啊,上了年纪就不能急的。”

    “好鸳鸯,那天得亏有你。以后啊,你就跟着宝玉吧,我跟你二太太说过了。”

    鸳鸯就跪下来,“老太太这是就不要我了?”

    “看你这丫头,你先跟这我,以后就跟着宝玉吧。宝玉还小,屋里得有能撑得起事情的。除了你,我再都不放心的。”

    老太太伸手,鸳鸯顺着老太太的手站起来。

    “我记得有个青玉的如意,你找出来,给宝玉送去压枕,那个是有年头的老玩意儿了,当初还是高僧开光,最是辟邪不过。”

    鸳鸯应了,找了俩小丫头进来陪贾母,自己去库房找青玉如意。

    鸳鸯在库房转了一圈,拿了青玉如意和二个空盒子出来。

    “老太太,是这个如意吧?”

    贾母接过,看了看,点头。

    “老太太,这二个空盒子放在外面,可是最近赏谁什么出去了?”

    贾母也想不起来。最后鸳鸯说:“还是老太太顾虑的全乎,过几日就好好盘盘库了。”鸳鸯心里托底了,然后带了一个小丫头给宝玉去送如意。

    鸳鸯去时,宝玉恰好清醒着,这闹着要吃麝月嘴上的胭脂,见了鸳鸯来来,就要吃鸳鸯的胭脂,鸳鸯赶紧说:“宝玉,莫闹。老太太让我送青玉如意,给你压枕的,小心碰着了。”

    袭人接过去,把青玉如意放到宝玉枕边,吩咐小丫头给鸳鸯倒茶,自己亲手捧了过去,“鸳鸯姐姐,这几日忙乱,这茶是妹妹谢你的。”

    晴雯就说:“袭人,你要捧茶,给的不是鸳鸯,是宝二奶奶。”眼睛就朝外瞟。

    鸳鸯和袭人顺着晴雯的眼光看过去,就见宝钗扶着莺儿,披着半旧的猞猁皮大斗篷进来了。

    袭人就放下茶,迎了过去行礼。“宝姑娘来了,这大冷天的,快进来坐吧。” 接了宝钗解下的斗篷,鸳鸯也过去,嘴里说:“宝姑娘来了。”人却不由自主行了礼下去。

    宝钗赶紧扶住鸳鸯,“可当不得鸳鸯姑娘的礼。”

    鸳鸯就说:“鸳鸯就是奴婢,宝姑娘当得起的。” 鸯鸳平日里,哪里会给宝钗行礼,不过是因为老太太那话,要她以后跟了宝玉的。

    宝玉见了宝钗进来,就从床上下来,袭人和麝月赶忙过去给宝玉穿厚衣裳,“我的祖宗,这当节要是着了凉,奴才们都不用活了。”

    宝钗就端坐着喝茶,看袭人把宝玉收拾利索,晴雯又带小丫头端水来,袭人给宝玉重新净面,洗去和麝月胡闹留下的胭脂。

    宝玉上前一礼,“多谢鸳鸯姐姐送如意来。”鸳鸯赶紧避开身,回了一礼。

    晴雯就说:“鸳鸯你今天是怎么了?往日不见你进这屋有行礼的。”

    鸳鸯笑笑,“主子的礼怎么敢当。”

    宝钗早从自己母亲那里的了王夫人的话,看鸳鸯的样子,心下了然,也只是一笑,已经有那么多了,不差这一个的。

    宝玉坐下来,和宝钗叙话,其他人各自散了,各自去忙。

    正月十五,修了省亲园子的人家,纷纷接了自己做宫妃的回去省亲。荣国侯府的仆妇,也有说起荣国府和其它几家的省亲,那是听得周围的人张口结舌、垂涎三尺,恨不得自己亲眼见到。

    在荣国府有亲戚的,说起那衔玉出生的宝玉,过完年浑浑噩噩了好几天,却在贵妃省亲的前日醒悟过来,省亲的时候做了什么什么样的诗词,楼子里的姑娘都在传唱呢。

    有消息更灵通的就说,贵妃省亲后,那省亲园子给了宝玉住,还让府里的姑娘、奶奶的一辈年轻的都搬进去住呢。有爱浮想联翩的,就发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来。

    这些仆妇家丁和荣国府有着各种各样的亲戚关系,就是京城的各大家里,也有很多人家,家仆联络有亲。所以一家有事,能捂得住,还是短时间内就传遍京城,就是考验各家治家能力的标尺了。

    没过多久,京中就开始流传这刻印了的贾府省亲诗集。

    虽没敢在扉页标明贤德妃贾元春名号,那大观园三字却是拓印了元春之字。卷首的第一诗就是:

    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功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赐‘大观’名。

    及至宝钗、探春、惜春,甚至李纨的诗词也在其上,而宝玉的四首五言绝句蘅芷清芬的“谁谓池塘曲,谢家幽梦长。”还有怡红快玉的“绿蜡春犹卷,红妆夜未眠。”等诗,更是在秦楼楚馆夜夜唱响。

    张嬷嬷拿着诗集把迎春和黛玉叫到一起,“姑娘家的,有才情是好事情。可你们谁见过除此诗集外,今朝有大家姑娘们的诗词,流传到秦楼楚馆唱响的。那夫家要选媳妇,岂能不挑女家内帷是否整肃,这诗词一出,还有什么好名声了。”

    迎春、黛玉讶然,看着那诗集,心里想的是,如果自己在荣府,是不是也会写一首,是不是也会传唱到秦楼楚馆 ?

    张嬷嬷接着说:“今朝对闺阁要求的已是不那么严格了。可我们毕竟不是汉唐时期,也不是四野可唱桃夭之时。都说女儿在家,应不闻不问外事,是闺阁处事严谨。及至到了夫家,怎么能观落叶而知秋,察一事即知朝廷动向?大家主妇必修的观时度势,在家可省父母操劳,出嫁可为夫婿避灾,教导指引儿女。皇后娘娘才在宫里提议节俭,这省亲就如此大手笔,让今上怎么想?”

    二人面色戚戚,相望不知究竟。

    张嬷嬷叹口气,这二位姑娘捆一起,不抵那日来的薛姑娘对这些事的敏捷。自己只能慢慢教吧,还好都不是惹事儿的性子。

    于是正月十五以后,迎春和黛玉上午处理家事,下午跟着张嬷嬷,听张嬷嬷一件件讲朝廷的事儿,宫里的事儿都意味着什么。后来凤姐每天下午也过去听,有时候凤姐无心一句,倒得了张嬷嬷的认同,有时候苦心孤诣的反应,却得了张嬷嬷说——这样添了命进去还是糊涂鬼。

    凤姐大骇,穿越到宫里,混的风生水起的人,绝不是自己这类型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