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田风不知道自己在父母的怀里哭了多长的时间,当他从父母的怀里抬起头看向挂钟的时候,已经是九点钟。
窗户外的银白月光投射在其通红的双眼上,而跟之前那迷茫恐惧痛苦的双眼不同,现在园田风的瞳孔中充满了斗志和觉悟,向宫园薰的病魔再次发起挑战的斗志和觉悟。
“已经没事了吗?”
“是的,我会继续努力的,一定会治好小薰的病!”
“加油哦,妈妈相信风酱一定可以的!”
“尽全力上,爸爸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嗯~我知道了!”
“回去早点睡,救人可以不过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把自己累垮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晚安,风酱(小风)!”
“晚安,爸妈!”
园田风轻轻关上门后,脸色柔和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门扉,感受着上面残留着的微小温度,嘴角勾起了一抹幸福的笑容,“果然早就知道了吗?看来我真的是笨蛋呢!”
带着这样的感叹,园田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拿起书桌上的手机,在通讯录之中找到西木野真姬的电话号码,发送了一条“谢谢你!”的短信过去。
而就在短信刚刚发出去不到两秒间,就收到了“你没事就好,我们一起加油,关于小薰的病!”,来自于西木野真姬的回信。
一阵暖流从心中缓缓流过,园田风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晚安!”,也收到“晚安!”的回复,轻笑着放下手机走进浴室洗澡后,躺在床上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之中。
一夜无话,第二天园田风早早来到了荒郊野外的校塾,找到雪村亚久里向其申请请假,当然以他的权利哪怕是不跟雪村亚久里说也可以,不过出于对她的尊重,园田风还是当面说清楚请假的原因。
而听完园田风请假理由的雪村亚久里,则在园田风哭笑不得的眼神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不停用纸巾包云吞,就像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随后她那还流着泪水的漆黑瞳孔中闪烁着鼓励,左手轻轻拍了拍园田风的肩膀,右手竖起一个大拇指,“加油哦,园田君!一定要拯救你的好朋友,老师相信只要是园田君的话,就一定会成功的,所以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说完这话后,还没等园田风浮现任何的情绪,突兀间雪村亚久里脸色变得凝重,右手轻轻抚摸着园田风的头,在其楞然间柔声道:“但是啊,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就算你治好了你的朋友,她看到你的身体累垮了,也会内疚的,知道吗?”
直视着那一如既往的包含着真挚,哪怕因为自己此刻处于无心状态之中,也毫不畏惧跟自己对视的雪村亚久里,园田风微微一笑,“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反而是雪村老师你在我回来之前提高班里的成绩!”
平时听到班里学习成绩,总是忍不住一脸担忧,担心是因为自己教导不好的雪村亚久里,这次一反常态的没有唉声叹气,反而信心十足地拍了拍胸口,露出那不同以往牵强的爽朗笑容,“嘿嘿嘿~这个园田君你就不用担心,老师保证你休息回来的时候,班里的成绩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闻言,园田风轻笑着站起身,挥手向雪村亚久里告别,“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再见,雪村老师!”
“拜拜!”
雪村亚久里静静地看着在视野之中逐渐远去的园田风,那道身影莫名的跟记忆深处那甜蜜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跟杀手先生真的很像呢,我想他们两人的话,见面的话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好了,学生都这么努力了,身为老师的我也不能松懈,哟西,干巴爹!”
在园田风那里得到动力的雪村亚久里,再次将自己沉沦在知识的海洋之中,配合着口中杀手先生的重点,记录着自己讲课的重点。
“师徒之情吗?多多少少感觉到了呢,还真的是有一种给我家人的感觉,怪不得古语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
园田风回想着刚刚跟雪村亚久里对话时心中的悸动,轻轻一笑,然而没有听到雪村亚久里喃喃自语的他,不知道这一次跟这个良师的再见,不是再次相见的意思,而是再也不能相见的意思。
这一天园田风来到宫园薰的病房之中,血色双瞳之中闪烁着强大的觉悟,以宫园薰不曾看到过认真表情,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小薰,在接下来的四个月时间,我一定会让你痊愈的,为此我赌上我的一切!”
是的,为了自己朋友的生命,园田风放弃了其余一切的时间,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放在研究宫园薰的病情上,哪怕是那对于未来影响重大的棋盘,他也全盘交给拉媞珐处理一,只为了治好宫园薰的病。
“……这样值得吗,风?”
对于拥有这样觉悟的园田风,宫园薰低着头问出了园田风曾问过她多次的问题。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值得!”
听到这秒回的答案,宫园薰抬起头来一脸错愕地看向园田风,最后似乎想通了一样,脸上那虚假只为了安慰园田风等人的笑容消失不见,仿佛太阳那般为在黑暗之中的人们照亮前方的道路,耀眼且温和的笑容在宫园薰脸上浮现,“这样的话,就全部交给你了哦,风!”
(我明明已经亏欠了你那么多,一次次让你失望,让你痛苦,然而你都没有放弃这样的我,那么我又有什么可以放弃的理由呢?)
(那这次就让我来拼命挣扎,不管是怎样的磨难我都会去面对的,为了报答你们对我的爱,也为了不让你这个无心的笨家伙,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我会拼尽全力从死神的镰刀下逃脱的!)
宫园薰静静地看着眼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转身离去,那个一直纵容自己的任性,承受着比起自己更大痛苦的重要朋友的背影,在心中如此对自己说着。
“有马公生君,既然你已经挣脱了心理囚牢,那么作为把你拉出来的人,我也不能认输啊!”
宫园薰拉开旁边的抽屉,从中拿出一个相框,蔚蓝色的瞳孔之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用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那个因为偶然转头看向镜头,而带给自己最宝贵礼物的少年。
而在那之后经过园田风倾尽全力的研究,宫园薰的病情再次得到了抑制,身体依然虚弱,不过已经能够像以前那样练习小提琴的地步了。
所以回忆到这里的园田风,他静静看向病床之上因为自己那句“这样真的值得吗?”问题,而再次陷入了沉默的宫园薰,希望这次可以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只是不出所料的,宫园薰依然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值得,因为我本来就是想要他走出心理囚牢,所以这样怎么会不值得呢?”
“哪怕他不知道你的感情?哪怕他不知道你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哪怕他不知道……”
“够了,风!”
宫园薰轻轻的声音,将情绪有些暴躁的园田风打断,看着眼前流泪的宫园薰,他选择了闭嘴。
“这就是男女之间的爱吗?”
“……是啊,这就是【爱】,如果我跟你的身份对调,而有马公生君跟真姬酱对调的话,你不也是会做出跟我一样的事情吗?”
“我不会,因为即使这样做了,那么我的离开就会给予她更沉重的打击,所以根本就毫无意义。”
然而对于宫园薰的假设,无心的园田风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没有意义吗?可能就是这样,而且或许在有马公生君的眼中,我现在做的事情跟他母亲生前做的事情没有分别?一样都是逼迫他去做不愿意的事情!”
说到这里,宫园薰的嘴角牵起了一抹牵强的笑容,蔚蓝色的瞳孔略显暗淡,不过紧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浮现了阳光般耀眼且温和的笑容。
“不过啊,女性就是这样不可理喻的存在,会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不择手段,他母亲想要的是让有马公生君能够用钢琴养活自己,而我想要的是让他成长。”
“即使很悲伤,即使很残破不堪,即使处在最底层也好,也不能放弃弹奏,我想他成长成那样的人,因为这就是我们演奏家的命运。”
“所以我是一个比起他妈妈更让人讨厌的存在,为了这个目的能够达成,什么都值得!”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用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去拯救另一个能够存活生命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对于宫园薰的回答,园田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最后他发现宫园薰所说的一切,依然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就像是当初学习伪装技巧时观看那些关于名为“心情”的词语时,那种不能理解一样。
最后他自嘲地笑了笑,“既然你认为值得,那就行了,反正这样的感情是我所不懂的!”
说着这句话的同时,园田风推开门走出了病房,即将关门的时候,传来宫园薰的声音,“风,现在的你的确是不懂,可不是不代表你以后不会懂,因为现在的你已经变了很多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园田风微微一愣,随后轻笑着挥了挥手向宫园薰告别,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发现,那个双手紧握成拳,沉默低下头紧咬牙关,那掩藏在黑框眼镜后,弥漫着名为“感动,内疚,痛恨”复杂情绪的有马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