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的神色依然有些凝重,看水墨恒的目光也有些奇怪,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熟悉似的。
“先生,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若没有,我便回慈宁宫,向李太后复命。”
张居正稍一沉吟:“其实,你的身世我打听过,不过出生于一个很普通的家庭而已。你父亲水仙,在蕲州一带虽然小有名气,但也只是一名民医;而你在进京之前,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小混混,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奇葩?居然还敢狂言超越同时代人几百年,你到底师承何方?经历了什么?”
这可谓是水墨恒最怕的一个问题。
因为解释不清楚。
与张居正说穿越重生而来?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可突然变得如此奇葩、妖孽,像是变了一个人,如何让人不生疑?
朱载垕曾经也问过一个类似的问题,虽然没有张居正的尖锐,但同样是怀疑:为什么那么厉害,懂得朕的心?
水墨恒当时回答说:因为读的书多,所以很会揣摩人心。
朱载垕信了。
刚才对张居正说了那么多不能说的话,这会儿肯定不能如此简单的回答,况且张居正的脑瓜儿非朱载垕可比。
所以,水墨恒想了想,如是般回道:“师承倒还真的没有,但确实经历了常人没有经历过的事。”
“什么事?”
“从前,我的脑瓜儿死活不开窍,被父亲水仙甩了一扁担,之后脑瓜儿好像突然开窍了,就像学武的人打通了任督二脉,武功一下子奇飞猛进。”
“这不可思议。”张居正摇头,对这个解释表示不理解,似乎也不认同。
水墨恒笑了笑,不再那么认真:“先生,此事千真万确,你若真查过我的身世,该知道我进京前在家中昏迷了几天几夜,就是因为父亲那一扁担打的。”
“你父亲为什么打你?”
“先生不是知道吗?父亲被甄选进太医院为皇上看病,那时外界就有传言,隆庆皇帝得了不治之症,为他看病就等于死路一条,所以我要替父亲前来,父亲当然不同意啊,趁我不备给了一扁担,将我打晕过去,然后他进京,我昏迷。”
水墨恒一边解释,一边望着张居正,以观察他的神情,也不管他能不能理解相不相信,反正这个时候肯定要给他一个答案:
“我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脑子里好像塞满了千奇百怪的东西,有时候涨得很痛很痛,这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我自己都想不明白解释不清,只是感觉与别人很不一样。”
张居正道:“好,就算你脑瓜儿被打开窍了,那你的武功又从何学来?据我了解,进京前你根本不是水蛋的对手。”
“的确。”水墨恒承认,“蛋蛋的力气可抵得过一头牛,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如何解释?”
水墨恒故意引向“玄”,想着张居正不能理解或许更好:“武功也是在被打之后才有的,就像老天爷传功给我似的。脑子里千奇百怪的东西包括方方面面,自然也包括武学,别人需要勤奋锻炼才能提升战斗力,而我似乎睡觉做梦中也能修炼提升。”
“你很奇葩,真的很奇葩。”张居正喃喃地道。
“其实也没什么可奇葩的。”水墨恒笑了笑说,“我只是比常人脑瓜儿聪明一点而已,而更准确地说,是因为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比常人看得更远一些。世上总有一些怪人、奇葩式的存在嘛。”
“皇上为什么要监视你?”张居正接着又问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
“这个具体我还真不清楚,也不能当面去问他呀,或许皇上像先生一样,只是出于好奇心,或者兴趣吧,就想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也不排除猜疑、限制我。对此,反正我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或是用你的话说,一直在救我?”
“很简单。其实刚才也提过:一、我一直惦记着先生的恩情,所以时刻盼望先生好;二、只有先生好了,皇上好了,我的日子才会过得安逸舒适。若先生与皇上真的闹起不愉快,便没有太平之日,别说是我,天下谁不感到害怕呢?”
张居正深深吁了口气:“我从未想过与皇上闹不愉快。”
“我绝对相信先生没有想过,但若先生苦苦相逼,皇上想不想呢?这种话本不该说的,可既然已在先生面前下跪坦诚,那不妨说透说明白。”
“好,我谨记你的劝告!”
“多谢先生理解!”水墨恒鞠了一躬,只因终于说服张居正,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张居正微微抬手。
“那不打扰先生了。这两天我都会在宫里,要等待皇上的心结打开。先生有何疑问,可随时传话。”
水墨恒说罢,拱手出了内阁值房,向着慈宁宫方向走去。
而张居正一个人坐在那里,目光让人捉摸不透,时而深沉,时而散漫,时而尖锐,时而愤怒,甚至还露出一股杀气……
……
慈宁宫。
李彩凤一直等候着水墨恒的回复,感觉时间过得很慢。见水墨恒终于回来了,连忙请他坐下,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张先生态度如何?”
水墨恒将建议解决方案说了一遍。
“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
李彩凤听了高兴不已,一迭连声地感慨道:“这样,钧儿心里会好受些。虽然我也倾向于张先生的主张,对钧儿采取严厉的惩罚与管制措施,可只要一想到你那个可怕的预言,我便不自禁地打寒战,矛盾还是不要激化的好!”
“这个预言,刚才我也对先生说了。”水墨恒轻轻地道。
“啊?”李彩凤一惊一乍,“也告诉张先生了?他怎么想?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担心害怕?”
“我跟他说,《罪己诏》和《慎起居》很有可能成为他与皇上反目的*,必须谨慎对待。”
“所以,张先生才会作罢,不再纠结此事?”
“现在如此断定,恐怕为时尚早,还得看先生接下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以及皇上的心态,不过我希望先生不再纠结,更希望皇上不要因此而嫉恨,否则不是好兆头。”
“我也希望!”李彩凤说着便起身,“走,去钧儿那里,我要好好与他谈一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