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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皇上长大了

    “先生要去荆州城?”朱翊钧一愣。

    未等水墨恒回话,冯保便帮着说:“想必水少保是想代替万岁爷去荆州,以表达万岁爷对张老太爷的哀思之情。如此一来,也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朱翊钧望着水墨恒。

    冯保接着又说:“万岁爷要夺情,在吴中行和赵用贤等目光短浅之辈眼中,以为万岁爷薄情寡恩,只因父死守制是天经地义之事。他们哪知道,万岁爷正是为了天下人着想?”

    朱翊钧想了想,点头道:“大伴的分析有几分道理,先生的心朕也明白。可是朕乃九五之尊,作出的决定既是为了天下,那为何还要受到吴中行等之流的牵制?”

    “是,是,是,万岁爷说得是。”冯保连连点头。

    “若他们不上疏谏止夺情,先生提出要去荆州一行,朕会马上点头同意;可经他们这么一闹,朕若派先生去荆州,岂不是有向他们低头之嫌?在这件事上,朕必须保持足够的坚挺。”

    听朱翊钧的口气,水墨恒明白,那肯定是不放。若是放了,以为自己的权威打了折扣。

    看来,在夺情一事上,慰留张居正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皇上要借此为他自己树立威权。

    朱翊钧继续说:“刚一接到张老太爷辞世的消息,朕便第一时间派乾清宫的主管前往荆州祭悼,早已表明了朕的心意。所以先生这个提议,朕不同意。而且在这多事之秋,张先生心情又如此沉重,难免有精神恍惚之时,朕还需要先生的鼎力相助呢。”

    “臣明白。”水墨恒只得点头,再说就是不识时务了。

    “先生明白就好。”朱翊钧露出一丝喜色,也许是对自己刚才的辩驳感到满意,也许是因为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威权而感到高兴,洋洋自得地说道:

    “其实关于夺情,娘亲看得明白,先生看得明白,张先生也看得明白,朕以为这就足够了,何必受到吴中行之辈的影响?他们敢忤逆朕的旨意,将他们打入监牢便是。”

    水墨恒算是看透了,形势也非常明朗,李彩凤一放权,朱翊钧的翅膀立即变硬想飞。

    任谁也休想阻挡,因为他要行使天子的威权……

    就在这极不和谐的旋律中,司礼监的一名秉笔太监进来传讯:“启禀万岁爷,内阁张先生奏疏到。”

    “什么奏疏?”朱翊钧问。

    “是《乞恩守制疏》,刚刚才呈送上来的。”

    “念给朕听听。”

    “喏。”秉笔太监应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就念开了。

    奏疏写得比很长很长,得有两千多字,虽然孝子之情哀溢于纸上,可请求回家守制的语气并不十分坚决。

    而且老调重弹。

    像水墨恒和冯保这样的明白人一听便知,那只不过是张居正迫于形势而作出的敷衍之词。

    明确地说,是针对吴中行和赵用贤的疏文而写。

    “正合朕意!正合朕意!”朱翊钧听完,却喜上眉梢,随即对秉笔太监下旨道,“传朕的旨意,将这篇疏文刊载在今天最新一期邸报上。记住,要全文刊载,一字不漏。”

    “遵旨。”秉笔太监去了。

    “大伴,你也去,着锦衣卫将吴中行和赵用贤拿了,明儿早押到午门前下跪示众。”

    “是。”冯保也去了。

    西暖阁留下水墨恒和朱翊钧两个。一个感到十分压抑,心中难免苦闷;一个却满怀激情,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笑意。

    水墨恒也想离开。

    但朱翊钧没有发话,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后,才笑吟吟地说:“先生,我第一次感觉到做皇帝好过瘾。”

    操,做皇帝当然过瘾。你还没到老子这个年龄呢,不然左拥右抱花天酒地的,很快就会分不出东南西北……

    “先生为何不说话?”

    操,这不明知故问嘛。连续拂却老子两次,还要装出一副有理的样子,你丫真是长大了。

    “先生是不是有心事?或不高兴?”

    事不过三。这回水墨恒不想说话都不行,笑了笑回道:“心事肯定有,但我很高兴,怎么能不高兴呢?看着皇上一天天长大,都能单独处理政务了,我当然高兴。”

    “先生别去荆州了。这个时候去荆州,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朕故意将你撵出京城呢。你和张先生,朕一刻也离不得。”朱翊钧说着还行了一个学生礼,“望先生体谅!”

    “皇上言重了。”

    “先生明白朕的苦心就好。”朱翊钧说罢,突然大喊一声,“传朕娘亲来西暖阁。”

    好你个臭小子,将事情处理完了,也道完歉了,马上便将你母亲拉过来哈,之前干嘛去了?

    水墨恒恨不得上去踢朱翊钧一脚,他娘的,老子小瞧你了。

    过不多会儿,李彩凤翩然而来。

    朱翊钧笑着迎上去,恭敬地将李彩凤扶到绣椅上坐下。

    水墨恒看得很清楚,朱翊钧冲李彩凤使了个眼色,似乎在炫耀地说,娘亲不在,孩儿也能搞定。

    李彩凤坐定,带着几分歉意,冲水墨恒道:“不要怪钧儿,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钧儿已经十五岁了,不小了,他需要锻炼,需要威信,需要咱们给他柄政的机会。”

    “我明白。”水墨恒摆了摆手,示意李彩凤不用解释。自古女子都一个样,晒娃狂,宠娃狂,恨不得将所有的爱都给予孩子,也不问对孩子到底有益无益。

    “明白就好!”李彩凤幽幽言道,“做娘亲的,当然希望儿子快些长大。”

    “是啊!”水墨恒也幽幽言道,“皇上是长大了,他很聪明,可喜可贺。”

    “都是先生教育有方。”

    别别别,水墨恒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千万别这么说,将来他不能成为一代治世明君,还不得怪到我的头上来,当即回道:“太后千万别这么说,我不过教授皇上一些强身健体的微末小技罢了,实在难登大雅不值一提。”

    就在这时,司礼监秉笔太监张鲸进来禀报说:“启禀万岁爷,吏部尚书张瀚大人的奏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