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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一把砌刀

    “武清伯,开!”

    “让大伙儿见识见识。”

    “对,先开礼盒儿,再开宴。”

    “就是嘛,否则大伙儿吃得不尽兴。”

    “大伙儿吃一口,望一眼礼盒儿,那多没意思!”

    “要不咱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大伙儿都同意先开后吃。”

    “开,武清伯。”

    “……”

    嘈嘈杂杂,七嘴八舌,几乎清一色要先开礼盒儿后开席。

    李伟左瞅瞅右瞅瞅,最后将目光定在水墨恒身上。

    这回水墨恒也不吝啬自己的目光,盯着李伟,但不说话。给人的态度就是,一定要先开席吃酒,后开礼盒儿。

    李伟感觉很是为难。

    毫无疑问,今天的主咖是水墨恒。一来,他是代表李太后来送年礼的;二来,棉衣事件这个案子尚未结束,还在他手上握着。

    所以,李伟不敢拂却水墨恒的意思。

    可是,被邀请的其它官员都要先睹为快,再一门心思吃酒。

    如果成全水墨恒一人的话,那就意味着要扫其它三十几位官员的兴。而事实上,其他三十几位官员平常与自己走得还近很多,与水墨恒反倒有些疏远。

    两相一对照衡量。

    李伟只得觍着脸,冲水墨恒笑了笑,用商量的语气,说:“水少保,你看,大伙儿都要先开礼盒儿。要不,咱还是先打开,给大伙儿见识见识?”

    水墨恒也是丝毫不让,态度异常的坚决:“李老爷子,我真的饿得不行了。为了吃你这顿酒宴,我早饭都没吃呢!你若现在打开礼盒儿,大伙儿得围观一阵子,议论一番是不是?又得耽误好长时间,我实在受不了。若你执意先开礼盒儿后开席,那李老爷子对不起,我马上出去找餐厅吃饭去……”

    之前,水墨恒很少说话。这会儿一说一大通,说完还真的站起身来要走。

    被李伟邀请来的官员,与水墨恒都没什么深的交情,听水墨恒这么一说,心里不禁纳闷儿:水少保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啊?

    如此一来,李伟更加为难。

    见水墨恒起身,慌忙一把拉住,陪笑道:“水少保,水少保,请留步,请留步。先开还是后开礼盒儿,这事儿好商量嘛,也不用说走就走啊!”

    因为棉衣事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李伟可是宁可不给三十几位官员的面子,也不敢得罪水墨恒啊!

    水墨恒被李伟薅住,停下脚步,仍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架势:“那就请李老爷子立马儿开席。”

    李伟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马上宣布开席。”

    大伙儿见水墨恒如此执拗,都有点不高兴了,可又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只得唉声叹气。

    毕竟今儿李伟是主人,他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样,礼盒儿总算没急着打开。

    ……

    酒席上,锦衣卫左都督朱希孝居首席。

    这个没有任何争议。

    尽管李伟将水墨恒作为第一大嘉宾,但水墨恒无论年龄,还是官秩,都不及朱希孝。

    二席安排给了驸马都尉许从诚。

    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三席,才轮到水墨恒。其实,若不是他今天的身份特殊,三席估计也够呛,毕竟只是官居少保,从一品。

    席位是李伟和李文全安排的,基本上合情合理。

    水墨恒除了在是否先开礼盒儿一事上,表现得出奇的不通情理之外,在酒桌上还是蛮招人喜欢的。

    但凡来敬酒的,来之不拒,痛痛快快的,杯起酒干,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喝酒,那不是吹,绝逼没有一个是对手。

    尽管大家都知道水墨恒与张居正走得近,反对水墨恒也正是基于这点。可水墨恒是水墨恒,张居正是张居正。

    两人不能划等号。

    尤其是在王大臣、左掖门等大事件上,水墨恒表现出来的姿态与张居正还是有所不同,甚至持不同的意见。

    对此,大家基本上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也就是说,若抛开张居正这一层面,水墨恒与这帮人没有什么仇怨,包括驸马都尉许从诚。

    所以,在酒桌上,只要不论及朝政和改革,酒还是能愉快地喝下去,不至于冷场,或存在什么尴尬啥的。

    若换作张居正来,情形肯定不一样。

    ……

    酒过三巡,吃也吃得差不多,喝也喝得差不多。

    有些醉醺醺的,便开始嚷嚷了。

    许从诚也一直惦记着礼盒儿的事,挑头说道:“水少保,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竟然为了吃武清伯一顿酒,早饭都不吃,这会儿肚子还饿不?”

    水墨恒一听便明白,摆手笑道:“不饿了,不饿了,酒喝得着实有点多哈,要方便一下。”

    边说边起身,故意扶着肚子,摇摇晃晃。

    武清伯连忙招呼一名家丁过来,给水墨恒引路。

    水墨恒打个酒嗝,笑着去了。

    大伙儿见他暂时离席,纷纷对武清伯说:“现在开礼盒儿,水少保总不会有意见?”

    在一片鼓动声中,李伟招呼李文全,将礼盒搬来,然后兴奋地说道:“看看咱闺女今年送的啥好东西。”

    解开结子,打开层层包装。

    当武清伯将最后一层绸布解开时,一旁围观的王公大僚们,登时一个个全都傻了眼。

    原来,礼盒儿里装的不是金子,也不是银子,更不是什么珍珠宝贝。躺在里面的,是一把半新不旧的砌刀。

    武清伯李伟泥瓦匠出身。

    李彩凤嘱托水墨恒送年礼,送来的是一把砌刀。在场的人,没有谁不明白李太后的用心良苦:这是要她父亲做人切不可忘本……

    “咦?年礼怎么是这个?”许从诚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武清伯李伟和李文全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站在礼盒儿旁恍恍然然、呆若木鸡。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水墨恒执意不让武清伯在酒宴开席前开启礼盒儿,原来不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期待,而是怕大家看见年礼,心里头压抑,吃不好这顿酒,尤其是李伟李文全父子。

    这时,朱希孝提醒道:“武清伯,收起来,收起来。”

    李伟回过神,吩咐家丁赶紧搬走。

    很快,水墨恒方便完重回席位,一看大家沮丧的神情,尤其是武清伯李伟,其实不看也知道,他们肯定将礼盒打开看过了。

    自己去方便,无非也是给他们创造这个机会,笑道:“还有谁要与我拼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