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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妖怪,你轻了好多。∫/>

    “你知道吗?你第一次晕倒在东垣,我也想背起你,可你好似山那么重,不可撼动,可你现在呢?你变得好轻,比小我两岁的阿楚还要轻……”

    “阿楚你认识么?就是新收进洗衣房那个,我还挺照顾她的,因为我觉着她像我。”

    “告诉你也理解不了,榆木脑袋!”

    “瑟山说得对!”

    “对呀,他分明说,我觉醒过来,就会厉害起来,可为什么……”

    “我还是那么拖累你呀……”

    晨雾之中,用尽了崆峒镜之力的青鸾,背着比她高大许多的玉台,缓缓行走在一条荒野小径之中,两边皆是如墙壁般高大的荒草,一直延伸到迷雾尽头,见不着人家,也寻不到野兽的踪迹。

    玉台下颌枕在少女温腻的肩膀上,方想开口说些什么,青鸾却马上张开俏唇,轻喝道:“闭嘴!”

    明明是凶悍无比的话语,少女却紧接着抽了抽鼻子,尽力地掩盖自己哭成大花猫的事实,这便添了几许可爱。

    “好啦,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错了。”

    “对不起……”

    青鸾眼帘可怜地垂下,眼泪便又止不住地滑落下来,她呢喃道:“玉台,对不起。”

    “没事。”

    “呸!我就讨厌你这无所谓的样子!呆瓜!”

    玉台无奈地闭上嘴巴,承受这拙劣词穷般的骂声,而且这骂声中透着一股极度不仔细,便是声音逐渐从高坡滑下,不知觉间化作了柔肠百转。

    “我想你好好的,知道吗?”

    玉台侧目看着她沾满泪珠的睫毛,红透的脸颊,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都咽进了肚子。

    “你肯定会说,我挺好的呀。”

    “不好,十根手指,你只剩下三根了,以后怎么拿筷子呀?”

    “我煮饭给你吃的时候,我岂不是要喂你?”

    “我都逃出秦府了,我凭什么还要给你做丫鬟?”

    “所以我一定要治好你,大妖怪。”

    “然后让你顾着我。”

    “我当大小姐。”

    “好吗?”

    玉台望着前方小径没在白色迷雾之中,此刻他脑海中什么都没想,嘴角却不经觉微微扬起,温柔笑道:

    “好啊。”

    小泥猫。

    大妖怪,你在梦中,是这么叫我的。青鸾在心中默默接到,她却不知玉台嘴角挂着笑容,只是认真道:“我能感悟到崆峒镜之后,好像自然而然地学到了什么,比方说神渡,还有错策陷三字,可是我觉着自己好像就在沼泽里划着一叶小舟,看见了一点点,却发现有更多的东西,在看不见的外面了。”

    “是的,”玉台一下子拉回来了,他沉吟道:“崆峒镜所纳之浩瀚,犹如漫天星河,你我对于崆峒镜地位不同,所知所擅之事,虽有小部分想通,但就目前而言,肯定有大部分不同。而且你是凌驾于我之上的,我所会的,你以后必定会。”

    “但是,”青鸾咬了咬单薄红唇,道:“我想知道怎么把你的手弄回去。”

    “我的手,”玉台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其实这已经算是好的结果了,坂田荣死了,我才断了一截手腕,而断掉的两根手指,是我已经退化到身躯里边灵力枯竭的情况下,唯一能够使用的方法,这只不过都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而已。”

    “代价吗?”

    青鸾低垂眼帘,不愿去细想,只是道:“那么要付出什么代价,让你好起来。”

    “没事,我们之间的灵气本质皆是源于崆峒镜,你只需将灵气汇入我身体里边,我便可以继续使用崆峒镜之能了。”

    “那手呢?”

    “眼下无须考虑,”玉台心中涟漪去尽,一字一句道:“如今模样已成定局,向崆峒镜借力,亦要付出代价,如此代价尚可接受。手指离体不能再续,天意如此,我们不必勉强。”

    青鸾似懂非懂地望向漫漫长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语。不知为何她心底竟也勾起一丝对于这话的认同,在扰乱她最为突出坚定的意志,是啊,天地诸事皆不可逆转,死者不可生,断手不可续,情离不可圆,否则万事皆可倒退,那么时辰年月,又有何用呢?

    其实在青鸾心底最深处,还有一丝恐惧,对于未知代价的恐惧。

    她也害怕,如果需要付出过于沉重的代价,是否值得呢?

    玉台见她陷入沉思,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开始思考:若果再遇上牢笼要如何应对,据说牢笼有两派,另一派以隐蛇为首,控制着应龙这个首领,自己是否能从中获得些什么呢?转而细想,玉台便知不可能,很简单的道理,自己应付释虎这些妖,已然是落入下风,听闻他们言语中,隐蛇那派,应该是更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自己带着一个未深世事的少女,如何跟这些妖魔鬼怪做交易呢?

    不经觉间两人陷入了沉默,皆是低头继续地走着,在这大秦的荒山野岭之中,不知前路在何方。

    清晨的荒草野径弥漫着白雾,让行走其中的人,莫名地浸入了安宁的淡泊之中,仿佛天地间万物皆随暗处流动的风吹拂而过,只剩于一片淡淡的白色,停留在心上。

    忽而在荒草风稀稀中,夹来了一声低吼。

    夹杂着那只野兽原始的愤怒。

    玉台耳廓微动,不及反应间便翻身来下,在风口护在了青鸾身前。

    青鸾也是惊慌失措,不由得双手攥住他素色衣襟,倔强地探出了脑袋,望向那边声来处。

    急促的步伐响起,转眸间接近,一只棕色麋鹿倏然冲出如墙荒草,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灰色狼影,眼眸银色如流,血盆大口仿佛下一刻就要咬上麋鹿的屁股。

    两道身影下一刻便穿过了小径,消失在了荒草另一边。

    青鸾紧蹙的柳眉缓缓放松,这白雾间似乎重归平静,可是还有一道细微悠长的喘息,停留在此间。

    玉台伸手护住少女,身子如戏台上轻步走动,转到了另一边,望向了小径来处,苍白脸色逐渐凝重,残存的三根手指握紧,如临大敌。

    青鸾银牙紧咬,手却握上他残缺的手掌,不愿分开。

    荒草间一个高壮黝黑的身影拦在小径上,厚唇张裂,大口喘息,四肢百骸的肌肉颤动,升腾着条条热气,扑向身后,狂野的棕色头发,一直披靡到腰间,在风中微微摇曳,如同披风。

    “纵横四野百年,我从未在速度上输过,直至我见到了应龙。”黝黑男子逐渐收敛颤动,恍如一座石雕,他缓缓望向两人,道:“如今你也算是我的对手。”

    “不可能,”青鸾心中震惊,下意识道:“你们如何知晓我们的去向?”

    “俗世有一个词叫老马识途,”黝黑男子道:“我比这世间大多数马都老,自然也会在你身上做些记号,我这种家伙啊,就专门抓从圈子里逃出来的猎物。”

    三言两语间,荒草间的白雾不知为何浓郁了起来,仿佛从远方云集而至,重重笼罩在几人周围,青鸾迷茫望去,发现所看之处,竟然不出五丈之内!玉台双眼一正,他试图透过迷雾看到些什么,最后却无奈地低下头,道:“看来牢笼还有在速度上,不比你逊色的人,而且那人妖法精湛却在你之上。”

    青鸾惊疑道:“玉台,你说这浓雾是妖法吗?”

    “应是如此,还有一个人唤起浓雾,且藏在其背后。他们看来认为这是克制神渡之法。”

    “有法子吗?”

    青鸾轻声道,她忐忑道:“这样的雾即便是用出神渡,也飞不了多远。”

    “没有,”玉台摇了摇头,他沉吟道:“我的灵力已经不足再用意行,待会若有需要,便只能再折一指。”

    “不行!”青鸾几乎同时喊道,她微颤道:“我命令你,不能再伤害自己!”

    玉台叹了一声,生死存亡之际,岂能顾虑这些小节?他却不想反抗青鸾,便唯有无奈地点头,道:“如此一来你便绝不能出问题,而且隐匿者妖术高明,我担心你再中幻术。”

    “那怎么办?”

    “时刻去看心头的黑暗。”

    青鸾还想发问,那头却打断了两人的低语,黝黑男子怒哼一声,道:

    “拓牧参上。”

    话音未落,不待两人回话这拓牧便双腿一拧,脚板透入泥中,全身的力量涌入腿肌筋肉间,发力,尘土飞溅,狂野毛发扬起,整个人化作一道棕色残影,冲向了两人。

    “记住这点,你先走吧。”

    “可是……”

    “走!”

    玉台身体中还残留着青鸾方才汇入的灵气,他轻吸一口气,抬眼望向了怒发冲冠的拓牧,眼瞳在刹那间大放光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