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西郊墓园后,苏锦榕去分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
回家的路上,他在车里交代苏斯岩:“这边既然已经做起来了,你就暂时留在茗江市。”
苏斯岩侧头问父亲:“您要回南省了?”
苏锦榕嗯了声,想了想,脸上肃容淡去些许,问道:“温哥华的华鼎集团夏总前两天找过我,有意向生意上的合作还有儿女亲事。我记得你跟他女儿夏露也是认识的,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苏斯岩脸色微滞。
华鼎集团原本一直和国内的恒天集团是最大合作伙伴。只是先前苏家办的酒会上,夏露故意歪曲父亲和郁安夏的关系得罪了陆翊臣,事后不久陆翊臣就全面撤了合作,华鼎损失不小,这段关系算是崩了。华鼎在国内寻找新的合作伙伴并不奇怪,只是联姻……
正因为和夏露熟悉,苏斯岩对她平时的行事作风也相当了解。男人自己怎么玩无所谓,但要让他接受一个同样玩得开的女人不大可能。
苏斯岩道:“爸,我还没到三十,不急着结婚。”
这就是委婉的回绝了。
苏锦榕看了眼儿子,没再继续提这事。
接下来一路上父子两人都没再说话,车子停在了一处高档别墅区,苏家在茗江市的住所。苏锦榕率先换拖鞋进了客厅,一进来就见到满地狼籍,客厅里被砸碎了不少杯碟。
“怎么回事?”苏锦榕怒声问正在打扫的佣人。
没等到回答,妻子杨萍红着眼睛站到苏锦榕跟前,双眼发直:“我有事情要问你。”
苏斯岩的目光在父母身上转了圈,很有眼色地先上了楼。
一进书房,苏锦榕就开始发难:“你怎么回事?好好的在家里砸东西做什么?”
话音刚落,一叠照片朝他砸了过来。
苏锦榕抓住了其中一张,看到他和佟玉秀撑着伞并肩从墓园出来,双眼下意识撑大。
“你找人跟踪我?”
“不跟踪你我怎么会知道你居然跟老情人又搭上了?佟大小姐真有本事,一把年纪了还玩红杏出墙这一套!”
杨萍言语嘲讽,又说了很多难听话,她没什么文化,骂起人来直白又刻薄。
“苏锦榕,当年我们俩都在歌舞厅工作。佟玉秀安排我和你假戏真做,事实上她也留了一手,她私底下还给了我钱。如果你中途心软不肯骗你姐姐,就让我去真的告发你说你强暴我,她对你没有半分感情只有利用。我以为这些年你做了大老板,最起码办事情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感情用事。”
当时为了骗苏锦绣逼她离开易舤,杨萍就是16岁时在佟玉秀的安排下和苏锦榕发生的关系,然后意外有了苏斯岩。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苏锦榕,一直默默跟在他身边,这才有了做他妻子的机会。
她可以容忍苏锦榕在外面逢场作戏,但这个人不能是佟玉秀。
苏锦榕没有因为她说的话气急败坏,冷凝的脸色反而慢慢和缓:“不是你想的这样。”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明天我要回去了,你跟我一起。”
“斯岩也一起回去吗?”
“他不回。”
杨萍想了想:“那我也在这边再留一段时间。”
杨萍见好就收,她不太敢违逆苏锦榕,只是表明一下自己有鱼死网破的决心。
苏锦榕看她一眼,杨萍仿佛被看出心事,心虚地挪开目光,紧接着就听到他冷淡的警告声:“你留下来待一段时间可以,不过我提醒你,不准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跟安夏对上。我知道你心里还在记挂着曼曼的死,但我最后再说一遍,曼曼身上本来就有苏家的遗传病,她当时饮酒过量意外过世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安夏是我亲外甥女,先前斯岩让人去撞那个孕妇之类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不然我会让你净身出户。”
杨萍抿紧唇,最后抵不过他落在自己头顶上的灼灼目光,违心地应了声。
易宛琪的自杀宛若平静湖面荡起的一丝波澜,过去之后,再无人记在心里。
周六上午,谈真应约来了一趟御江帝景给悦悦辅导钢琴课。
中午郁安夏留她在家里吃了顿饭。
“妈咪,下午我们一起去看动画片好不好?你上次答应了的。”餐桌上,嘉嘉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小嘴塞满了米饭一动一动的像只贪吃又可爱的小松鼠。
悦悦跟着附和:“对呀对呀,妈妈,去吧好不好?我们要看‘无敌破坏王’第二部。”
郁安夏磨不过两人:“可是爸爸去不了,他出差了,今天晚上九点多飞机才会回来。”
悦悦拉住谈真的手:“那二婶一起去。”
谈真和陆锦墨离婚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悦悦每次都不肯好好叫她“谈老师”,纠正了很多遍都是“二婶”。
郁安夏看向谈真:“你下午有没有事?要是不忙的话就陪着我们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带他们俩出门,要是皮起来我说不定还顾不上。”
谈真欣然应下。
下午,四人去了离家比较近的电影院。
郁安夏拜托谈真看一下孩子,自己去买了票,往回走的时候,手上还拿了小吃和四杯热饮。
没等走到谈真他们等她的地方,就遇到了不太想碰到的人。
看到夏露亲热地挽着杨萍的胳膊,郁安夏脸上掠过一丝讶色。
同样,对面那两人脸上也是精彩纷呈。
郁安夏在原地停驻两秒,旋即若无其事地拿着东西从她们身边越了过去。
电影下午3点10开场,他们来得早,还有四十分钟左右。
吃过小吃后,悦悦和嘉嘉无聊地玩着手机,郁安夏则和谈真聊了起来。没多会,夏露过来,脸上挽笑,仿佛先前的龃龉从未存在过一样:“安夏,我想和你聊聊,几分钟就行,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郁安夏略作思忖,起身和她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我爸想让和我苏斯岩结婚。”一落座,夏露就率先开口,“其实跟谁结婚我无所谓,只是我不喜欢被别人安排,但现在我没得选择。”
郁安夏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你和谁结婚好像是你自己的事。”
夏露嗯了声,自顾自继续说:“上次苏家酒会之后,陆翊臣第二天就宣布撤销和我爸公司的所有合作,以后也不会再有往来。我当时就被我爸一个电话召回了温哥华。回到家,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脸上就接连挨了三个耳光。我家不止我一个孩子,如果我这次不听话联姻帮公司巩固和苏氏集团的合作挽回损失,以后就会成为家族弃子。”
郁安夏没有接话。
家族联姻其实很常见,豪门大户鲜少愿意跨阶层结成亲家,当初这道门户差距也是横亘在她父母面前的一道沟渠。
不过,郁安夏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继续听她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正打算起身离开,夏露再次开口:“其实一开始陆总去温哥华出差我还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后来知晓后觉得很惋惜。这么出色的男人竟然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主,但那时我想着能春风一度也好,没想到竟然也没能达成心愿。说实在的,我很羡慕你。不像我,为了能顺利跟一个花间浪子联姻,还要特地飞到国内来讨好未来婆婆陪她逛街陪她看电影花样百出。”
郁安夏说:“你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夏露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有陆总这样的好男人就好好珍惜,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福气。别朝三暮四,更别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郁安夏差点被她气笑,“先别管你说的这些事情有没有根据,我和我老公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者,你未来的老公和我有血缘关系,尽管我不太想承认这个表哥,但这层生理关系抹不掉。”
夏露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以为我在和你说苏斯岩?”
不然呢?还能是别人吗?
夏露轻笑。
在她准备起身离开时才再次开口:“我说的人是陆锦墨,很久之前苏斯岩喝醉的时候我听他提起过。”
郁安夏道:“不牢你操心。”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夏露脸色再次冷下来。
她确实没那么好心提醒,只是想刺郁安夏一下而已。
要不是陆翊臣直接撤了合作,父亲也不会逼她跟苏斯岩结婚。她和苏斯岩尽管关系不差,但彼此太了解,都知道对方的私生活极其不干净,做朋友尚可,做夫妻很难接受。
先前她打听到郁安夏跟易家的易宛琪恩怨很深,便把从苏斯岩嘴里听来的细枝末节加上自己编造的捕风捉影匿名告诉了易宛琪,想坐看好戏,只是没想到易宛琪竟突然自杀了。
戏没看成,又见郁安夏生活惬意,难免恼羞成怒。
不过,夏露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并没能破坏郁安夏的心情。
看完电影后,她和谈真又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逛商场,顺便买了不少东西。
郁安夏知道谈真母亲生过重病,临回去前买了不少补品让她带走,谈真客气推拒,郁安夏直接塞到了她手里:“今天耽误了你一天的时间,我还不好意思呢,你要是不收,下次我都不好意思再让你给悦悦辅导钢琴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谈真才没再说拒绝的话。
“二婶再见。”
“二婶再见!”
临别时,两个小包子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
目送谈真上车,郁安夏柔声问带头的悦悦:“谈老师现在已经不是二婶了,你这样喊会让她尴尬的,妈妈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可是我就喜欢二婶呀,二婶很温柔钢琴弹得又好,二叔也喜欢,上次我去二叔家里玩还看见二叔的床边摆着和二婶的婚纱照呢。”
“真的?”
悦悦点头,又拉着郁安夏的手很不解:“妈妈,二叔和二婶也会像你和爸爸一样吗?”
郁安夏知道,她的意思是问陆锦墨和谈真会不会同她和陆翊臣一样也复合。
虽然他们完全是不同的情况,但未必就不会殊途同归。
郁安夏想了想,回答得很客观:“妈妈不知道,不过如果他们复合,爸爸妈妈会很赞成也同样替他们高兴。”
她们下午逛的商场离御江帝景很近,郁安夏牵着两个孩子走回去也才七点多。
她在客厅喝了杯水,没待到半个小时,叮嘱陈姨照顾下两个孩子。
陈姨道:“太太还要出去?”
郁安夏已经走到了玄关处重新换鞋:“去机场接翊臣回来。”
陈姨脸上露出了然的笑。
她是陆家的老佣人了,工作那么多年,就没见过比陆先生陆太太感情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