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附近的小吃街很热闹,无论哪个时间点,这边都不缺人流量。
丁瑜君紧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就怕他们乱跑走丢了。街边小吃她不放心,最后进到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卫生的港式小食馆。
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丁瑜君点了一份晶莹鲜虾饺、一份古法糯米鸡还有一份肠粉。
嘉嘉指着菜单上的丝袜奶茶,脆生生道:“还有这个,奶奶,我要喝这个。”
丁瑜君笑着给他加了一杯,转头问悦悦:“悦悦要不要也喝奶茶?”
悦悦鼓着圆呼呼的小脸,很坚定地摇头:“妈妈说女孩子经常喝奶茶以后会不漂亮的,悦悦长大了要做妈妈一样做大美女!”
丁瑜君哭笑不得,不过不得不承认郁安夏有时候还是挺会哄孩子的,悦悦其实很喜欢吃垃圾食品,以前儿子管得严,他不在家她才能心疼孙女悄悄带她出去吃。可自从郁安夏回来后,这些小毛病不知不觉间在慢慢改善,孩子还是需要自己母亲在身边更好。
大概十分钟左右,服务员陆续上菜。
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后,穿着店内统一制服的女服务员盯着丁瑜君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不大确定地喊出口:“陆太太?”
年轻时候人家喊“陆太太”,但如今丈夫身居高位、儿子事业有成,外面人看到都会喊一声“陆夫人”或者“陆大夫人”,这声“陆太太”还真是久违。
丁瑜君抬头看向这个面容苍老又憔悴的女服务员,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我们认识?”
“您忘了?当年您生第一胎的时候是我给您接生的,那时我也是刚进医院妇产科。”丁瑜君和年轻时候的相貌出入不大,很好认,而且她的情况特殊,所以她至今记忆犹新。
这么一说,丁瑜君有了些印象,盯着她的五官仔细瞧:“赵婷医生?”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后,她反而开始警惕,这人怎么又出现在她面前?当初为了给她接生的医生护士封口,陆璟给她们一人一万块钱。在那时候,一万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侧目看了眼正埋头专心吃东西的孙子孙女,丁瑜君绷起脸拉着赵医生的胳膊坐到了旁边的空桌上。
南安医院,骨科。
拆下纱布后,郁安夏活动了下右手腕,陆翊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瞧,生怕错过一个表情:“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郁安夏抿嘴笑着摇头。
主治医生笑道:“陆太太的手恢复得很好,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陆翊臣听到这话方才放下心来,手对郁安夏至关重要,她热爱珠宝设计,不管是画图还是自己亲自制作,都离不开一双灵活的玉手。
两人手牵着手从医院出来,停在泊车处的银色宾利里空无一人,陆翊臣打了个电话给丁瑜君。
挂断后,他将手机放回口袋,对郁安夏道:“妈带着他们吃东西去了。”
“这两个小馋猫,早餐没吃几口,尽惦记着外面的东西。”郁安夏跟在陆翊臣后面上了车,“小吃街我有次傍晚去过,人特别多,走路身体都要挨着挤着,车子能开得进去吗?”
“现在是上午,应该没什么人,过去看看。”陆翊臣打着方向盘将车子从泊车处退出来。
银色宾利停在了港式小食馆门口,两人下车进店时,丁瑜君刚刚结束和赵婷的谈话。
“爹地、妈咪!”嘉嘉嘴里虾饺还没咽下去,小嘴鼓得满满的,十分可爱。
郁安夏走过来抽了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的米粒,下意识看向一旁垂着头的女人。不是她多想,丁瑜君会认识一家小餐馆的服务员,而且似乎十分熟稔,确实有些奇怪。
两个小包子吃得差不多了,丁瑜君也不想在这多留,临走前想了想还是和赵婷说了句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打电话找她。
郁安夏和陆翊臣相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疑惑。
坐上车后,郁安夏随口问道:“妈,刚刚那个服务员,您认识吗?”
丁瑜君嗯了声,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郁安夏见她兴致缺缺,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提着满满当当的年货回大宅时,刚好中午十二点。
家里人都在,吃饭时圆桌围得满满的十分热闹,家里两个老人看了也高兴。饭后,陆老爷子难得有兴致陪嘉嘉下起了象棋。
郁安夏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起身去厨房打算切点水果过来。
全姨等家里佣人都在忙着上上下下打扫屋子,厨房里没有别人,郁安夏刚将橙子切好装盘,腰间忽然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膊环住。熟悉的气息沁入鼻尖,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笑道:“不许闹,一会儿有人进来看到了。”
“奶奶和妈她们都在打牌,这个点,不会有谁往厨房里跑的。”男人将下巴搁在她肩窝上,性感的声线里有慵懒的鼻音。平时忙碌的时候居多,很少有像这几天这样轻松。比起一大家子的欢声笑语,他更喜欢安安静静地和她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厨房里这一片小天地。
郁安夏转回身拿了片橙子喂到他嘴里,陆翊臣张嘴,顺势将她纤细的食指也一起咬了进去,甚至还看着她故意用力吮了下。
郁安夏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脸红到了脖子根,用了点里,才将手指抽了回来。
“色狼!”她红着脸嗔了句。
陆翊臣就喜欢她这副脸红的模样。她在外面可以是出名的珠宝设计师,在她那些店员徒弟面前可以是威严的老板师傅,但在他面前,他更喜欢她是一个柔软的小女人。
陆翊臣勾住她的腰,将人带到怀里,倾身吻上她的红唇。郁安夏微张着唇轻启齿关,让男人的舌头轻车熟路地捣进来带着湿意和橙子香味扫过她齿颊间每一处,唇齿纠缠间,甜蜜的气息交融,让她心跳越来越快。亲吻间,身体被拥着往后退了几步,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流理台上的汤锅发出哐啷一声响,两人同时停下动作,却看着彼此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
陆翊臣拿额头抵了抵她的,又帮她帮耳边几缕碎发拨到耳后,这才牵着她从厨房出来。
嘉嘉以前在国外没学过下象棋,还是回国后悦悦教他的,虽然下的不怎么样但就是特别喜欢。只是臭棋篓子对上陆老爷子这个高手,即便老人家有心想让重孙子让他高兴高兴,可也爱莫能助,原本能赢的棋总会被嘉嘉一手臭棋走到无路可走。
连输了两盘,眼看着这一盘又要输,小家伙双手捧着脸嘴巴翘得老高,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郁安夏端着果盘过来,悦悦拿叉子戳了块橙子跑过去喂陆老爷子:“太爷爷,悦悦喂你吃橙子。”小奶音逗得老爷子哈哈大笑,看了眼郁安夏,故意转了个身子背对她和嘉嘉让孙女喂他吃东西,“悦悦真乖。”
郁安夏会意,冲嘉嘉眨了眨眼,然后快速拿走老爷子那边棋盘上一个炮一个马,老爷子重新回到棋盘上时还装模作样地奇怪了好一会儿:“太爷爷的棋什么时候被嘉嘉吃了?我们小嘉嘉真厉害。”
嘉嘉高兴得咧嘴直笑,终于“赢”了一局之后,反而坦诚了自己刚刚是因为拿走棋才赢的:“太爷爷,下次嘉嘉一定真的赢你!”
陆老爷子顿时开怀大笑,一个劲地夸嘉嘉不愧是陆家的孩子。同时对郁安夏这个当年无感的孙媳妇越发满意,她这几年独自一人在国外辛苦带孩子长大,却把孩子教得这么好,实在是功不可没。
陆璟是当天晚上八点多才到家的,陆翊臣去机场接的人。回来后佣人将陆璟的行李拿到了一楼他单独居住的房间,陆家的人对他和丁瑜君不同住的事见怪不怪。
除了两位老人和陆翊臣,其他人并不知道两人二十多年前本来感情甚笃,为什么好好的说闹翻就闹翻了甚至一僵持就是这么多年。不过即便不知道内情,也没人敢拿这事来说,就连一向嘴欠的庞清也没有随便开玩笑。陆老夫人倒是几次欲言又止,旁边陆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掺和进去。这两人的心结不是别人几句话就能化解的,他前两年生了场大病,痊愈后对事情看开许多,小辈的事随着他们自己就好。
当年没离婚时郁安夏就知道公公婆婆之间不对劲,不过她那时不敢多问,但心里存着好奇也是实话。
回房洗过澡后,她坐在妆镜前抹护肤品时随口问了起来。陆翊臣翻着手里的杂志,头也没抬,随便提了几句就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郁安夏听出他很抗拒这个问题,也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他不愿意说,肯定有难言之处,她笑了笑,抹完护肤品后上了床,和他说起先前嘉嘉陪老爷子下棋的事。
陆翊臣脸上露出笑,放下杂志,抱着人躺了下来,没说什么,只是在她发顶亲了亲,温声道:“睡。”
年三十这天的陆家大宅和谐而又忙碌。
年夜饭安排在晚上,吃饭前,郁安夏给家里每位长辈都送上了礼物,昨天去商场时她问过陆翊臣家里每个人的喜好特意挑选的,丁瑜君当时也帮忙做了参考。虽然不是很值钱,但所有的礼物都很用心。就连一向喜欢挑剔的庞清在收到礼物后脸上都笑盈盈的,不过她不说几句损人的话嘴巴就难受,说不了郁安夏,就把自己儿媳拿出来说,大喇喇地说谈真就不会这么周到来事。
郁安夏笑道:“二婶这话不对,弟妹今年才算是在家里过的第一个年,我当年那会儿不也什么都没准备?第二年就有经验了。”话落,就见谈真感激的目光看了过来,她也回以浅笑。
“再说了,弟妹还教悦悦唱歌弹琴了。”正在看动画片的悦悦听到亲亲妈妈提起她的名字,忙回过头来甜甜地点着头表示同意,“二堂婶弹钢琴特别好听!”
庞清心里这才平衡了一点,看谈真顺眼不少,没再开口找茬。
吃完年夜饭后,一家人都围在一起看春晚,郁安夏给郁叔平打了个电话后准备进厨房陪着丁瑜君等人一起包饺子,就被陆翊臣拉去了后面庭院。
空旷的庭院,陆沂森、时萧等几个十几岁的凑到一块带着嘉嘉和悦悦拿着烟火棒玩得特别开心。
郁安夏含笑看着五光十色的火光飞舞,突然,头顶有璀璨的烟火如天女散花般绽开,陆翊臣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同她一起仰头看着被炸得透亮的夜空。
郁安夏背倚在他胸口,看着那绽开后如爱心形状的朵朵烟花,忽然有种现世安好的感觉心里无比满足。她只愿以后每一天都能像今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