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帝辛率领文武百官,帝国的权贵嫔妃,一同前往重屋,祭祀商朝的历代先王。
重屋,安放着商国历代先王的灵位。
在重屋四周,设有九鼎,乃是大禹收罗九州奇珍所造,象征着王权、正统。
自成汤灭夏后,九鼎就落入了成汤的手中,此后一直安放在重屋中,聚集天下气运,凝塑大商国运。
得以保证大商延续五百年。
祭祀祖宗,不论是对王室还是平民百姓,都是一件大事。
故而,自子启、子衍死后,一直深居后宫内的王太后,也乘着銮驾,出了宫,前来重屋祭拜。
但一路上,王太后始终平静着面孔,对帝辛不理不睬。
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
无视帝辛的嘘寒问暖。
只是在祭拜过程中,不得不让帝辛搀扶着她,登上祭天台,以彰显母子和睦,君王孝道。
哪怕是做戏,也得把戏演足了,毕竟王太后和帝辛都代表着王室颜面,日后是要记载于史册之中的。
即使王太后始终都无法原谅帝辛,但她却是个明事理的人,分得清轻重缓急。
祭祀完毕后,王太后直接撇下了帝辛,乘坐銮驾回了宫,大门紧锁,拒见任何人,跪坐在女娲娘娘像下,为自己的亡儿念诵超度经文。
“母后只是一时迈不过这道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大王想开些,不要难过与伤心。”苏妲己柔声劝道。
“孤知道,当寡人下定决心,除掉子启、子衍时,寡人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帝辛平静道。
但心里的伤悲,他却只是一个人承受。
帝辛是一个很傲的人,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懦弱的一面,哪怕是自己的最爱苏妲己。
因为这关乎到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面子。
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帝辛永远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便是死,他也会慷慨赴死。
即不会痛哭流涕,更不会跪地求饶!
南宫适、太颠极其九族,尽被诛杀,当做祭品,献祭给了历代先王。
商人尚武,昔年成汤以武建国,在战场上是百战百胜的战神,使得每个成汤子孙的血液里,都流淌着好战的基因。
这也是为何,上一世帝辛直到亡国时,都不停的对外扩张。
商朝在继承前夏疆域的基础上,更是把自身的版图,扩大了数倍。
每一寸土地,自然都不是别人送的,而是用真刀真qiang,一点一点打下来的。
商朝早期,尚有武侯以青铜鼎烹人肉吃,白酒兑鲜血喝。
也有喜好用敌人头骨,当做酒杯的武将。
足以证明商朝那彪悍、蛮荒的风气。
到了现在,随着文明发展,像这种野人般的残忍行为,已经减少了许多。
但以收藏敌人头骨为荣的理念,依旧盛行。
就连帝辛这位一朝君王,在祭拜先祖时,都喜欢用敌人首领的头骨,当做祭品,用来祭拜先祖,上达天听,下达幽冥,以表儿孙的功绩和对先祖的敬仰。
摆驾回宫后。
帝辛从贺申那里听来消息,祭司在大巫神教的总部神都,同一天、同一时间,也为少司举办了一场规模空前的葬礼。
不论是规格,还是摆场,都直逼君王丧葬。
九龙拉棺、全员素服,不准嫁娶、不准宴会、不准饮酒、不准祭祀……
出殡当日,神都百万百姓,稽首跪送,哭嚎声震天动地。
这种排场,比帝乙出殡时规模还要奢华、隆重许多。
“秋后的蚂蚱,任由他蹦吧。”帝辛眼眸一冷,他知道,这是神教在向自己无声示威。
虽然少司和十万巫军,是死于九龙神火罩,北狄军队之手。
但祭司不是傻子,神都的智囊团也不是三岁娃娃。
少司和十万巫军到底死于谁手,明眼人一瞧便知。
但那又怎样?
别说是无凭无据,哪怕有了确凿的证据,祭司敢发作吗?
现在的王权和神权的局势,已经完全颠倒过来了。
以前,神权要稍压王权一头。
几十年来,帝乙一直在韬光养晦,罢兵休战,发展国内经济和农业,试图中兴大商,所以对神教多有放纵,这就造成神教得寸进尺,终帝乙一朝,令神权压过了王权。
虽然这种优势并不大,但也让神教得到了稳定的发展期,更加尾大甩不掉了。
但自帝辛登基以后,神教深陷与宗教界的冷战,主力和教内强者,都被拖在了南郡,导致神教根本没有精力,去遏制帝辛。
趁着这个空档期,帝辛南征蛮族、踏灭羌氐,北逐狄族,横扫南北,威震天下,不仅为大商拓土万万里,还一举解决掉了老牌贵族这颗毒瘤,废分封,立郡县,中央集权……
这就促使,王权从守势,渐渐地变成了攻势,开始逐步挤压神教的生存空间。
譬如帝辛一首扶持起来的人皇道。
不仅成为了关外最大的宗教,更是开始逐步染指关内。
帝辛利用王权打压神教,倒也没什么,还不至于让神都的巨头们感受到生死危机。
但随着人皇道不断崛起,号称信徒已过亿,辐射整个关外地区后,大巫神教立马就坐不住了。
关外地区已经沦陷,不仅仅是西南,就连南疆都已经成为了人皇道的地盘,大巫神教不能再继续沉沦下去,守着过去的荣光,继续的安逸。
故而,祭司趁着北伐之际,不惜和帝辛翻脸,也要争夺这个蛋糕,不想再被人皇道再下一城。
试图夺到北方草原的宗教大权,入主大雪山,与南郡的神教远征军连成一片,成为大巫神教在关外的一片乐土。
但结果也看到了,
姜子牙非但没能弄死帝辛,还被后者借助他的手,顺势灭掉了大巫神教的继承人,以及十万巫军精锐。
尽被一场滔天大火,烧成灰烬。
可即便是这样,对于根深蒂固的大巫神教来说,也仅仅是一次惨败,还没有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我不知道帝子受是如何修炼的,每日的修为进展足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就算他坐拥九州,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这种修炼速度,也着实太可怕了……”
“徘徊在朝歌城上空的气势越发惊人,我觉得帝子受突破知命境的时间,不会太远了。”
“二十年前,我曾夜观天象,大商国运已显颓废,这分明是亡国之兆。虽帝子羡扶大厦之将倾,想要力挽狂澜,但也仅能延缓大商衰败的速度,直到十年前,天象莫名异动,紫微帝星闪耀,照亮了整片星空,虽然这样的异象只是稍纵即逝,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但却足以证明,是有高人出手,为大商强行续命,改变了天象,甚至是……命运!”
“是谁?天仙或是金仙?”
“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大商背后有高人罩着,绝非商朝什么散仙叔祖,那等末流仙家之辈可以比拟。”
“末流仙家?呵呵,哪怕是区区一介散仙之境,我辈拼搏百余年,都未能突破,如今身体腐朽,元神将熄,不知这种状态还能持续多久……”
祭司跪伏在地,聆听着神教历代老祖宗的交谈话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里是一座阴暗的石窟。
每一座石窟内,都端坐着瘦弱嶙峋,只剩皮包骨的老者。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如一颗颗松柏一样,一动也不动,只是依靠一丝神识,在隔空交流。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具具干尸。
可实则不然,这群人,都是大巫神教的擎天之柱,修为最弱的,都在道胎大成境。
也是大巫神教,之所以能对抗王权最大的依仗。
日后祭司退位时,也会入住这里,自我封印,尽可能的延续自己的生命,寻求突破仙境的契机。
再不济,也能用自己的余生,继续为神教做出贡献,保卫大巫神教。
“此子不能再留,必须要尽快出掉,否则,一旦他突破知命,便是我教的灭顶之灾!”
“没错,帝子受不是他老爹那种短命鬼,纯粹靠外力作用,强行突破知命境,也导致他成为了史上最短命的大能,哈哈哈……咳咳~~”
“诸位别忘了,帝子受北伐之时,我等曾联合大雪山、西周、宗教界,十数位道胎强者,甚至是知命大能,都未曾伤害其分毫。如今帝子受坐镇朝歌,拥大商国运,亦有九州鼎这般神器相助,便是四五位知命大能联袂出手,怕都要铩羽而归。”
“别说是四五个,普天之下,能一次性拿出三位知命大能的势力,一个也不存在,便是商国,自帝乙死后,国内再无大能坐镇,宗教界或许有一二个老古董吧,但想必与我们一样,都半死不活的,三个人的战斗力,也就相当于一位处于壮年的知命境大能。”
“诸位老祖宗,阐教门人姜子牙,已经官拜西周太师。”祭司插了句嘴。
“阐教门人?”
“姜子牙?他是谁?一个无名小辈吗?”
祭司解释道,“姜子牙乃是元始天尊座下弟子,只是他修为平平,资质愚钝,似乎不受元始天尊喜爱,还俗后,一直隐居在乡野之内,以钓鱼为生……大约一年前,姬昌三顾渭水,最终请姜子牙出山,拜其为西周太师。当我得知这个情报后,也很纳闷和不解,不知道这姜子牙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从一个渔夫,一下子官拜太师之位,直到九龙神火罩出世,和狼祖向我透露出的一些讯息,我才知道关于姜子牙的更多的信息……”
“阐教也迫不及待,开始布局于天下了?呵呵,有趣有趣。”
“这是我等的机会,但也不得不防。不论是截教还是阐教,对于我辈来说,都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我辈在两教巨头眼里,连蚂蚁都算不上!一旦阐截两教,某一方胜出,必定会统一人间宗教,统一信仰,到了那时,哪里还会有我等容身之地?”
“想远了,最起码三十年之内,阐截两教别想斗出个胜负,像这等辐射六界的巨无霸势力,又岂是一国一宗,说倾覆就倾覆?另外……三十年后,我辈能否活着,还是个未知数。”
“是啊,我感觉我的大限快到了,顶多能再撑五年……”
说到这,石窟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悲观起来。
祭司也是暗叹一声。
教内的老祖宗们,其实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阶段。
都没有几年好活了。
大限也就在这三四十年之内。
然而,大巫神教此刻却处于青黄不接的层次。
能挑得起大梁的后起之秀,没有多些。
若这些老祖宗悉数过世,除了祭司外,也就是护宗者娄玉,能接过这个重担,镇守神都,威慑朝廷和天下群雄。
另外,伍萨倒也是个能人。
在南郡经营这近十年来,不仅稳固住了阵脚,并且在传播昊天信仰方面,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功劳甚重。
奈何,他资质平平,虽能力手段超绝,但祭司这个位置,向来讲究着实力。
你实力强,才能震慑住教内的各派系大佬,才能够服众。
但凭伍萨的能力,给下任祭司当个副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如一艘行驶在波涛大浪中巨船,伍萨为掌舵手,替下任祭司保驾护航。
哪怕下任祭司年轻,空有天赋,但驭人的手段和人情世故不在行,有伍萨在,也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近期不要和商王顶着干,他的风头正盛,南北之战皆获大胜,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威望甚隆,膜拜者有之,恐惧者有之,但……过刚则易折。大商越强,天下诸侯恐商情绪就越高。未来,这些诸侯都是我们的伙伴和朋友。大商未来的目光,会放在西周国身上,我等不要做这个出头鸟,替西周国挡箭……”
祭司颔首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西周和大商,未来必有一战。哪怕两国不想打,其背后的阐截两教,也会逼迫两国打,届时,我教便可以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群狼环伺的局面已经形成,我相信不远的将来,群狼吞虎之势,必将上演!而我教,在这场斗争中,必定要分一杯羹,重振神权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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