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是晚膳时回来的，这是他与羽墨说好的，除非他出京办事，不然不论多忙都会回来陪她用晚膳，羽墨其实倒也没有那么矫情，不过她也体谅萧战的用心，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平日里太忙很容易忽略了她，便定下了这样的规矩，算是对她的补偿。
说来有趣，他的这个约定后来被皇帝知道了，自是大大嘲笑了他一番，说他一点都不大丈夫，不过在人后他却是在皇后面前，大大赞赏了一番，事实上在皇帝看来，只有将“家”放在心上的人，才是真正能将“国”放在心上的人，至于前人所说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齐帝听到也不过是一笑而过罢了。
“一会儿去书房，我要考校一下你们的功课。”用完晚膳，萧战对小十六和萧非寒说道。
两个小少年恭敬地点头应是，相较于小十六同萧战的亲昵，萧非寒对萧战则是超乎寻常的尊敬，等他们两人先回屋休息时，羽墨便将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
“萧家旁系很多，盛京和外地都有，就算是旁系，也有地位高低之分，而萧非寒的那一房可以说是地位相当低的了，而且他是庶出，生母又是正室身边的侍女，因此可以说是过得十分艰辛的。”萧战见羽墨面露怜悯，不由得笑了，“高门世家就是这样的，尤其是像萧家这样根基深厚的家族，我们这一房是萧家的嫡系，也是掌权者，不过也只是因为二叔如今在朝廷里位高权重，而姑母又是皇后的缘故。”
“若是照你这么说，那么想要成为小十六伴读的萧家子弟应该很多才是，这个萧非寒有什么特别的？”羽墨觉得，以萧战和皇后的性子，不会平白无故地将一个香馍馍给了一个旁系没落到尘埃里去的萧家子弟才是。
“他爹很有才学，连皇上都对他的才学赞不绝口，原本是属意让他入京为官的，谁知道天灾**，一场大病让他爹卧病半年，之后便成了个药罐子，哪里还能入京为官。因为他爹的身体垮了，他们家那一房也就没落了，非寒便是由他爹亲自调教的，加上本身颇有天赋，有很努力，去年他们那儿连着下了好几场雪，他爹的身体怕是好不了了，便让他带着一封书信来找我，本意是想要让我帮忙照顾的。”萧战向来不会说故事，明明是个曲折的故事，却被他说得平淡无奇。
“所以你就把人带去了宫里，而皇后娘娘因为怜惜非寒，又觉得他确实有才学，所以将他留在了小十六身边做伴读，一方面成全非寒他爹的心思能留在你身边，另一方面也算是为萧家也为大齐留下人才。”羽墨摇头晃脑的揣测起来，一边瞪大眸子看着萧战，等他评价自己的猜测。
果然，听她这么说，萧战笑了：“相差无几。”
对于自家媳妇的冰雪聪明，萧战素来都是骄傲的，此时见她一脸得瑟的小模样，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光滑的脸颊，惹得她频频白眼。
“非寒是个聪明的孩子，萧家人多，但是人才却并不算多，难得碰到个好苗子，我自然是不愿意放过的。”萧战如是说道，“萧家人多，虽然表面上大家都是一团和气，但是背地里谁不想高别人一些呢？非寒出身萧家，却没有豪门的骄矜，至少在豪门公子来说，他算是过得十分艰辛的了，这么来看他和小十六其实也算是有些相像的。”
一个家族的壮大，从来都不是靠一两个位高权重的人，而是要看嫡系旁系的那些子弟们有多出众，想要让一个姓氏一个家族百年不倒，所需要的几代人的努力。
像非寒这样的少年，若没有人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可能他永远都只能是默默无闻的萧家旁系，但是同样的，只要有人拉他一把，很可能在未来他会成为萧家中流砥柱之中的一员。
“你们这些豪门世家，我实在是搞不懂。”羽墨支着头，无奈地摇了摇。
萧战但笑不语，他也并不想他的小娇妻操心那些纷繁的琐事，只见他摸了摸羽墨的脑袋，笑着说道：“非寒出身不高，但是只要他肯努力，我就愿意给他机会。”
这话，羽墨是明白的，她点头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非寒和小十六，我都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看着这个不过刚及笄的小丫头嚷着要照顾别人，萧战心里忍不住发笑，不过看着她努力成熟起来的样子，他又有些欣慰，他是知道这丫头的，便是因为他，她才会那么努力地成熟起来。
“姑母将小十六送来，不止是为了让我教他，也是为了让他同你学一学做人的豁达和宽容。”萧战说到这里，便捏了捏羽墨的脸颊，“你也不用太将他们放在心上，少年本就是要摔打了才会成长的，过于保护和照顾反而减缓他们的成长。不管是小十六还是非寒，他们都需要尽快地长大。”
羽墨皱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总觉得萧战的眼底藏匿着一团看不清的乌黑，像是密布的乌云笼罩着，可是仔细观察又什么都没有，。
“傻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萧战揉了揉她的前额，又顺手帮她整理到了额前的碎发。
“阿战，有些事我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倘若你认为我该知道，你便告诉我就好。”羽墨忽然仰起头，一本正经地对萧战说起了这些话。
她懂萧战护她的心思，但是她也希望他能明白她回护的心情。
萧战一怔，旋即便莞尔，谁说羽墨还是个小丫头呢，这丫头可是有个一颗七窍玲珑的心呢，就如她所说，有些事她一时看不明白，但是她也不想做个糊涂的人。
“好。”萧战勾唇浅笑，眼底暖意渐深，俯身亲了亲她的嘴角，轻声说道，“墨儿如此乖巧，这是为夫的奖励。”
方才还一脸正经的羽墨，唰的脸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