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不笨,自然明白这是个让她扬名的机会,倘若她抓住了这个机会,那么日后她在盛京贵女圈中的地位便再不可同日而语,即使平日里再如何胆怯内向,这个时候她也断然不会让萧家下不来台,更何况她的骨子里可从来就不是怯弱的人。
只见她缓缓地站起身,知书达理地微微俯身,半垂着眉眼说道:“翎儿素来爱琴,本不是争名之人,堂嫂如此推崇,实在是让翎儿惶恐至极。”
“萧少夫人,看来你们萧家这位庶女,还真是扶不起的刘阿斗。”钱小姐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羽墨倒是面含浅笑,并没有半点尴尬。
“不过,爱琴之人自然是希望琴艺被人欣赏的,倘若皇后娘娘不嫌弃的话,翎儿愿意献上一曲。”萧翎朝着皇后福了福身,很是懂礼的样子。
皇后点点头:“既然墨儿对你的琴艺那么推崇,本宫倒也是很有兴趣。”
得了皇后的应允,萧翎便款款走向摆放在中间的古琴边上,微微撩了下裙摆坐下,便开始准备弹琴。
说起来,皇后其实也很爱弹琴,年轻时她的房里便摆着两张古琴,后来入宫成了皇后,忙得没有闲暇功夫,自然也就很少有时间能得空弹琴了,只很偶尔会弹上一曲给皇上听听。
所以当萧翎的第一个琴音响起,皇后便知道这个小丫头果然是扮猪吃老虎的了,她挑眉看了一眼萧翎之后,便将视线转向了羽墨,这个小丫头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她这么一出手,对萧翎来说是多大的帮助,但是萧翎母女是不是知恩图报的人可就不知道了,再有便是她出手先帮的居然不是萧澜,而是萧翎?
要说这个疑问,不止皇后有,在场那些明眼人更是个个疑惑不解。
“献丑了。”曲毕,萧翎站起身来,依然是从前那般小家碧玉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弹琴时大气优雅的女子不是她似的。
气氛凝住了半晌,钱小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她哪里想得到向来躲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萧家庶女,居然会有这样出色的琴艺,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赏。”打破沉寂气氛的,是皇后。
她的这一句之后,便有不少人开口附和,恨不得将萧翎的琴艺推崇得‘此曲只应天上有’似的。
“要我说,该是萧夫人这个嫡母宽厚豁达才是。”人群里总会有一些人,喜欢兴风作浪,挑拨离间的,比如这一位。
“这话倒是有理,连对庶女的栽培都如此悉心,萧夫人的心性实在是豁达。”祺贵人接口说道。
萧夫人纵然有时候做事有些自私,但是在人前还是相当地懂得收敛情绪的,虚与蛇尾那一套她更是练就得炉火纯青,只见她掩嘴笑道:“我们老爷经常说,不管嫡庶,都是自家孩子,孩子们长进了,亦是家族之福。”
这话,可不止是萧荣天说的,而是齐帝说的。
那时候盛京发生了一桩惨案,缘由便是当家主母苛待庶女,而后惨遭庶女报复,差一点导致整个府邸被烧,而那主母亦是被烧得毁容,嫡女更是直接被烧死了。
齐帝知道这桩事后,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些世家至今都不懂,膝下子女不论嫡庶都是家族的一份子,只有他们好了家族才能好,这么浅显的道理居然那么多人都不知晓,还一次次地苛待甚至谋害庶出,实在是愚蠢至极。
“祺贵人这话说得倒也是对的,我二婶对两个堂妹的栽培确实悉心,我萧翎妹妹的琴艺了得,我萧澜妹妹的画技亦是很厉害的呢。”羽墨偏头看向皇后,笑眯眯地说道,“若不然,今日就让萧澜妹妹给姑姑画一幅人像图?听闻我们府里便有一幅姑姑年轻时候的画像,只可惜年代已久,倒不如再画一幅新的?”
皇后出身萧家,有年轻时候的画像不足为奇,而且那时候萧皇后同萧家家主,也就是萧战的爹感情极深,那时候皇后嫁入帝王家,萧战的爹爹可是十分不舍,便留下了妹妹的画像,后来便保存在库房之中。
“那幅画像……可是本宫的嫂子亲手画的呢……”皇后忍不住勾唇浅笑,眉眼间流露出了几分真情,显然是在缅怀故人。
原本尚有些不高兴的萧夫人,此时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要知道虽然他们这一房同皇后感情并不亲厚,但是到底如今萧家当家的是她的夫君萧荣天,此时他们说起皇后同萧家的关系,那么最终受益的自然就是他们萧家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自然纷纷附和着让萧澜画一幅画了,不过面上撺掇着,心里却是恨极了,能为皇后娘娘画像,那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机会,却偏偏便宜了他们萧家的人,只是此时他们还真的就忘记了,皇后娘娘可是姓萧的,便宜了娘家人又有什么不对?
画像,可不如方才弹琴那么简单了,皇后娘娘并不挪位置,而萧澜则是坐在中间为她画画,周围的人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怕影响了她作画的心情。
不过旁人不说话,皇后娘娘却是偏头同羽墨说起了话来。
“你今日实在反常,这么为萧家那两姐妹,倒是让本宫有些看不明白了。”皇后满上含笑,声音不响,只恰恰能入得了羽墨的耳而已。
“娘娘不是知道的么?”羽墨挑眉,一脸坏笑。
“这可不是你说的举手之劳。”皇后娘娘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这个小丫头一肚子的坏水,她还能不知道么?
羽墨笑嘻嘻地回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我这么帮忙萧家两姐妹的事,我和阿战的这个二婶还会不会事事为难我。”
这个理由,倒是有些出乎皇后的预料的,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十分符合这个丫头随性而为的行事作风,只不过萧夫人究竟会不会和羽墨化干戈为玉帛,到还真是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