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萧府众人对萧战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外人都说萧战脾气好,不与人为恶,在萧府中也确实如此,他从不苛待下人,甚至可以说他对府里的事很有一些漫不经心,他恭谨有礼,很少会有失礼的时候。
即使萧逸对他暗地里会有些冷嘲热讽,萧战也很少反击回去,大多选择置之不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愿意,导致萧逸一度认为萧战是个懦弱胆怯的人,尤其是后来萧荣天和萧夫人都再三警告他不许再对萧战无礼,他对萧战的态度才稍稍好了一些。
萧府的下人对萧战的态度同样也是如此, 恭敬有之,却并不曾将他当成真正的主子在伺候着,毕竟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人罢了,即使知道他颇受皇恩,但是那也是萧荣天顾忌的事,在下人眼里同天子的距离也实在是太远了。
相对而言,整个萧家其实最重视的萧战的反而是萧荣天这个家主,而其他人则是因为家主的重视才对他尊重,这种古怪的情况也就导致了外人眼里的尴尬地位。
在萧家,萧战向来很少发表意见,像方才这样变脸的情况并不多见,但是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得到,萧逸方才的话是真的惹怒了萧战,看他沉怒的模样,仿佛眸中有刀,恨不得能让他血溅当场似的。
“堂堂盛京萧家的少爷,对长嫂如此不敬,这便是我们萧家的教养吗?”这话,萧战打击到的可不是萧逸一个人,而是连萧夫人都带进去了。
萧荣天抿唇不语,而萧夫人的脸上却露出了尴尬,倒是萧逸愤愤道:“你不是我们萧家的人么?说什么萧家的教养。”
只是这话,换做旁人说也就算了,由萧逸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些古怪。
“同你长嫂道歉,方才的话我就当做没听到,否则……”萧战的目光微微一凝,冷冷地凝视他,仿佛他只要敢说一句拒绝的话,就会再有一只杯子飞过去。
从始至终羽墨都没有就萧逸的话发表言论,她心安理得地躲在萧战为她打造的保护伞下,看着萧逸狗急跳墙的模样,看着萧夫人脸色难看的模样,她甚至没有出声圆场的意思。
“否则怎么样?”被萧战的茶杯砸到,萧逸本就一肚子气了,不能挡着他爹的面发出去已经很憋屈了,这会儿还要他道歉?他不由得暗想,萧战莫不是脑子坏了吧~
“我和羽墨的婚事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羽墨是皇后娘娘和皇上为我挑选的妻子,你这般说她的不是,莫不是觉得皇上和皇后的眼光还不如你吗?”萧战淡淡地问道。
要不然怎么说腹黑的人很可怕呢,就萧战嘴皮子翻两下,就给萧逸方才的话戴上了那么大一定高帽子,就算他再狂妄任性口不择言,也不敢埋汰皇上的眼光,这可是大不敬的罪。
“还不跟你长嫂道歉。”萧夫人最是识时务,见萧荣天脸色不善,便立刻借由叱责萧逸,企图将话题带过去。
却没想到,羽墨会在这个时候开口,只听她软软地说道:“我知道我年纪小,又是庶女出身,被轻看是很自然的事。只是,既然我已经嫁给了萧战,那便是萧家的长媳,倘若三弟对我有什么不满,也请尽量克制一下。”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不客气了,她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萧逸,不管之前你有多看我不顺眼,现在我是你的长嫂,日后给我规矩一些,别到时候给你难看,你还觉得委屈。
这些话,叫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除了萧澜,她看向羽墨的目光里满是兴味,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嫂子挺有意思,比她认识的那些说话含蓄手段不少的人好玩多了。
萧逸的脸色是最精彩的,他哪里想到苏羽墨居然敢这么嚣张地同他叫板,要知道他一直都以为连萧战从前都是不敢同他针锋相对的。
“你长嫂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不等萧逸开口,萧战便又加一句,表明立场。
到此刻,萧夫人才终于品出些名堂来了,萧战对他这个媳妇是真心的护着,没有半点含糊,甚至不惜不顾及他平日里在萧府的低调作风,堂而皇之地力挺苏羽墨。
这种古怪的情景,实在是不得不叫萧夫人蹙眉。
说实话,打从一开始萧夫人对羽墨嫁入萧家就是不满意的,不管是之前程筱染的事,还是后来羽墨乖张的态度,都让萧夫人很不喜欢,尤其是她跟着萧战去郴州的事让她尤为不满,在她看来女子就该待在后宅,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哪有像她这样任意妄为的。
“倒是没看出来,堂哥还是个宠妻的。”萧澜支着头,懒懒散散地嬉笑了一句,算是缓和了稍稍有些僵硬的气氛。
只是,萧战和羽墨此时却双双看向萧逸,显然两人都在等着他道歉。
萧逸握紧拳头,死硬地不肯道歉。
“都是一家人,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被人看到一家人剑拔弩张的,像什么样子。”末了,萧荣天终于还是开口了,算是各打五十大板,谁都没有偏帮。
“不过说起来,羽墨你也真是的,阿战回京先去宫里述职倒也算了,你回京怎么也该先回府吧?这要是传出去,白白被人说我们萧家的媳妇不懂规矩。”萧夫人不是省油的灯,方才被萧战他们夫妻俩弄得这么难堪,这会儿便忍不住义正言辞起来。
然而,她不说这事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还要提起,萧战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萧夫人,他怎么觉得他这个二嫂,如今是越发没脑子了?
“羽墨跟我去郴州是皇后的意思,此次回京难道不该先去宫里拜见娘娘吗?”萧战一句话,便说得萧夫人面红耳赤。
不过也实在是不能怪她,谁让萧战他们夫妻的情况太复杂,而萧夫人又素来以萧家主母自居,自然认为萧家的媳妇回来就该先回来拜见自己,却忘记了后宫里头还有更大的一尊佛。
“还有,听闻大乔如今在定远侯府,莫非这是二婶的意思?”萧战陡然又问了一句,这一次却是叫萧夫人惊得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