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的一处厢房中，云芙气得脸色发白，她没有想到苏羽墨居然真的会不给面子到这个地步。
她辛苦做了两个时辰的云菱糕，竟然只因为口味微微偏淡了些，就被她借题发挥，弯弯绕绕地说到了她对宁泽远的觊觎上。
苏羽墨是什么样的人？张扬，直接，凌厉，尤其是当她想要针对一个人的时候，那一大段一大段不换气的怼话简直就是不给人脸面到了极点，即使是云芙这样自认为很会控制情绪的人，到最后脸色都黑了下来。
“小姐……”云芙身边的侍女，看着自家小姐阴沉的脸色，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劝说。
“她以为她是谁，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庶女罢了！”云芙气得口不择言起来，双拳紧握，连身体到颤抖了起来。
最让她难堪的并不是苏羽墨的借题发挥，最让她难堪的是她直接扯掉了她的遮羞布，让她整个心思都袒露在宁泽远的面前，尤其是当她看到对方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简直就像是有一把尖刀，刺入她的心口。
她一直都喜欢宁泽远，这件事她从不遮掩，虽然她不曾主动提及这桩事，但是她始终觉得宁家人是知晓的，他们的不作为在云芙看来就是一种默认，他们是认同她和云夏二女侍一夫的，若不然他们又怎么会允许她留在宁府呢？
对于她的殷勤，宁泽远虽然采取了疏远和闪避的态度，但是同样的他的不作为，在云芙看来同样是一种默认，他们或许都是因为担心她姐姐云夏不接受，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态度。
因此，云芙便寻了各种理由住到宁府，表面上是陪着姐姐，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为了接近宁泽远呢？而宁府，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但是这一次，远在宁府之外的盛京，宁泽远却借着这次的机会将话同她挑明了，这是她第二次清晰地表明没有纳妾的打算，其实仔细算起来他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只是那个时候云芙认为他说的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我到底哪里不如云夏了？”沉默了良久，云芙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低问，“不论是美貌修养还性情，她哪一点比得上我！”
这话，倒也是说得不错，云芙容貌清秀，性情温婉可人，又是个喜欢念书的，这样算起来云夏确实不如她，但是偏偏宁泽远喜欢的就是云夏这样的，她的性子不够温婉，但是她却是个十分知道分寸的人，不论何时她都能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得到什么，不会过多地期望，也不会对自己有过低的评价。
在看人的眼光上，宁泽远和羽墨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两人的眼光其实还是很相似的、
“大小姐……毕竟是大夫人的嫡出……”云芙身边的侍女犹豫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安慰自家主子的话语。
只可惜，她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这话，云芙整个就跳起来了。
“她算什么嫡出！要不是我娘……”云芙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咬着下唇，脸色难看。
她爹想娶的人是云芙的娘，只是云芙的娘心高气傲，想的是嫁到名门世家，她想要做的是豪门贵妇人，而云家实非她的良配，所以她折腾了许久都不肯下嫁，后来又生出许多变故，她的名声坏了，根本不可能嫁入豪门，再后来她回头再找云芙的爹，那时候正室已经入门，她就只能为人侧室。
不是嫡出，这样的阴霾几乎笼罩着云芙一整个人生，她的娘亲是心比天高的女子，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嫁入豪门，无奈云家门楣本就不高，她又是庶女，哪里能有机会再入豪门，尤其是这个时候云夏嫁给了宁泽远。
盛京宁府，算不得什么世家名门，但是毕竟从前是将门出身的家族，如今虽然半身入了江湖，但是宁家的女儿却是入了尚书府的门，这一层关系亦是让宁府在有些人眼里略有些不一样。
“小姐……”侍女怯生生地望着自家小姐，面露犹豫地劝道，“其实宁少爷未必如小姐所想的这么好，倒不如……”
听到她说宁泽远的不是，云芙倏地便一道冷眼扫过去，不过她还是压了压怒意，冷声说道：“继续说下去。”
“盛京和云州城不一样，这里名门世家颇多，达官贵人亦是极多，以小姐的姿色和才华，若是有心在盛京寻到一位如意郎君，也定然不是难事。”这人开口说起来，便不如刚开始时候的磕磕碰碰。
云芙却是眯了眯眼睛：“这话，是我娘教你的？”
侍女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她是云芙的侍女，并不是宁府的丫头，而是家里带出来的，显然这个侍女一直都和她的家里有联系，听她说的话就知道云芙的娘定然也是知道她要来盛京的事的。
“夫人的意思是，宁府虽好，却也只是在云州城不错，而宁少爷亦是如此，夫人的意思是小姐在云州城见的人太少，如今到了盛京，还要把握住机会才是。”那侍女见自己反正都被戳穿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地将话都说了出来。
而云芙，却是沉默了。
她心里是喜欢宁泽远，他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尤其是他执剑之时，眉宇间的凌厉英伟，很难不让女子心动，但是她也明白，自己对他念念不忘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个人是他的姐夫。
从小，她就妒忌云夏所拥有的一切，明明这些本该是她拥有的，她的娘亲才是她爹想明媒正娶的女人，云夏的娘亲不过是一个小偷，趁虚而入的小偷罢了，所以当她看到云夏所嫁之人居然是宁泽远的时候，她的妒忌也达到了巅峰。
倘若，她是云家的嫡出大小姐，那么如今嫁到宁府的人就应该是她才对！
“小姐？”见云芙不说话，那侍女抿了抿唇就又说了起来，“若是想要压上大小姐一头的话，在盛京寻个家世更好的夫家，才是上策。”
这一句话，如一盆凉水，瞬间就将云芙浇醒了。
或许，她说的没错，宁泽远也未必是唯一的选择。
只是……她争取了这么久，就这样放弃的话，她真的能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