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平复了心情之后,宁老夫人这才忍不住询问起当年的情形,她始终不相信女儿会如此狠心地抛弃女儿,抛弃了爹娘亲人,只为了留在盛京。
“当年,我根本就没脸回去……是我一意孤行地要来盛京,吃亏受委屈都是我自作自受……”宁氏低着头,掩面而泣,几乎说不出话来。
羽墨立在宁氏身边,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的娘亲,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她是个很难懂的女人,明明看起来这么软弱可欺,但是有时候又倔强得让人无奈,羽墨知道她并不是因为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而不向娘家求助,而是她觉得自己伤了家人的心,根本就没有资格求助。
不论是对宁家人,还是对羽墨,宁氏都是心怀愧疚的,所以她不敢苛求他们的原谅,她只敢自欺欺人地让自己活在她为自己画下的那块方寸之地的牢笼里,她亦是在惩罚着自己,这些年卧病在床心思郁结,不止是对羽墨的亏欠内疚,亦是对宁家人的愧疚。
“不管怎样,至少我们现在一家人还能在一起……”宁老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她看着女儿憔悴的模样,哪里还狠得下心多问什么,纵然女儿没有任何苦衷,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而狠心了这么多年,她也认了,谁让她终究还是舍不得女儿呢。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这话,是羽墨的舅舅,宁氏的兄长问的,不过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是白问,光是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定然是过得不好。
若是羽墨的舅母在的话,她和宁氏就能形成相当鲜明的对比,明明是宁氏年纪更小一些,但是她看起来却老了许多,可想而知,这些年宁氏过得并不好,不过也是,连亲生女儿都不能在自己身边长大,她又怎么会过的好呢~
纵然是有天大的仇怨,在血脉亲情面前也是微不足道的,更何况是天性善良的宁家人。
“女儿受了这么多苦,也算是受了惩罚了,你就别再板着脸了,要是再把我女儿气跑了,我跟你没完。”宁老夫人见老头子依然板着一张脸,便忍不住开口怼他。
宁老太爷叹了口气,神情微微软了下来,看向女儿的目光里亦是夹杂着心疼和无奈。
一家人到这个时候,也算是消除了误会,重归于好了。
这个结果,羽墨自然是乐观其成的,她快要成亲了,虽然宁家人不可能久留盛京,但是至少能解决了娘亲心头的一桩心结,想来她日后心情好一些,身子也会养得好一些。
误会仇怨都说开之后,宁老夫人便拉着女儿不断地说起了悄悄话,这么多年没见,她们母女俩也实在是有太多话要说,宁老夫人干脆带着女儿回房说话去了,宁老爷子毕竟是男子,即使心里有些想念,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说多,便随他们去了。
羽墨的舅舅陪着老爷子下棋平复心情去了,羽墨自然和自家表哥在一块儿说话,说起来这短时间算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见了,羽墨还真是有不少话同宁泽远说的。
“认定萧战了?”在羽墨说话之前,宁泽远便先提出了问题,这个问题他其实想问很久了,只是之前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也没有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所以他便一直都没有问。
“哥,你当初认定嫂子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羽墨不答反问。
“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宁泽远甚至没有多想,他的答案是脱口而出的。
“我就是觉得,如果必须嫁人的话,而这个人是萧战的话,好像并不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羽墨认真地回答宁泽远,眼底有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其事。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萧战的,但是她不知道凭借着这份喜欢,是不是足够她拥有一份完整的幸福,娘亲的不幸福让她心里有一份隐忧,不过宁家人的幸福又让她心里生出期待,所以她最终愿意同自己赌一把。
如果那个人是萧战的话,或许她真的能得到她梦寐以求的幸福。
“我很早就同你说过,不管那个人是谁,是位高权重的世家公子,还是一贫如洗的平民百姓,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支持。”宁泽远伸手摸了摸羽墨柔软的秀发,欣慰地叹息,“时间过得真快,那个整日跟在我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小丫头,竟然都要成亲了。”
如果羽墨当初没有被送到宁家来的话,宁泽远大概永远都不会有现在这样惆怅的情绪,娘亲生他的时候差点难产,把他爹吓得半死,之后便决定了不再要孩子了,宁泽远小时候并不懂这份决定需要多大的坚持,直到他长大以后才明白他爹大概是爱惨了他的娘亲,所以才会不愿意再冒半点失去她的风险。
“嫂子都要给我生小侄子了,我当然得成亲了。”羽墨炯炯有神地回答道,丝毫没有害羞脸红的样子,看得宁泽远无奈叹气,这丫头果真如娘亲所言,跟着宁家这群大老爷们长大,实在是半点女儿家的矜持羞怯都没有,也亏得萧战这样的世家公子能看上羽墨这样性子的丫头。
“你嫂子硬要跟来,要不是你舅母拦着,她是定然要来参加你的婚礼的。”说起媳妇,宁泽远又是幽幽叹了口气,大概宁家男人都是这样的,对上妻子永远都是这副打不得骂不得又被她气得无可奈何的样子。
“嫂子最疼我了。”说起这桩事,羽墨其实也是有遗憾的。
虽说表嫂嫁到宁家的日子不算太长,但是羽墨和云夏的感情却极好,用宁泽远的话来说就是,女人的感情是最无法用逻辑推断的事,她们可能因为看上同一样首饰而成为亲密无间的手帕交,也可能因为看上同一样首饰而互看不顺眼。
说到嫂子,便不可不说到那个让羽墨厌恶的云芙,也亏得她是个有眼力的,方才她没有出现,将空间留在了宁家人,不过显然羽墨其实是高估了她了,她可不是识时务离开的,她是一早就出门了。
“泽远哥,听说盛京的糕点很出名,我买了你最爱吃的……”云芙半低着头,一边撩起裙摆跨进门槛,一边柔声说这话,结果她的声音在看到羽墨也在房里之后,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