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日之前,羽墨对她爹其实还仍存着几分敬意,虽然这个男人将她送走,但是终究还是她的亲爹,血脉相连的亲人,但是这一日之后,她觉得她大概真的没有办法再保留着这份敬意了。
“爹,您的意思是……我嫁去萧家,做您的眼线?”羽墨的声音,倏地拔高,透着几分不可置信。
她虽然没有派人调查过,但是可以想象从她的这桩亲事里,她爹得益多少,不论是实际的得益还是人脉上的扩充,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爹居然还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了。
“只是让你多注意一些萧家的事,哪里是什么眼线。”苏昊哲的老脸有些挂不住 ,虽然他确实是这个意思,但是让女儿大喇喇地说出来,他自然就尴尬了。
在他眼里,女儿本就是一枚棋子,如今羽墨这枚棋子用到了比他想象中更重要的地方,他自然是要好好运用的,萧家位高权重,若是能提前知悉萧荣天的消息,那么对苏昊哲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当然若是能抓到他的把柄,就更好了。
虽说两家人即将成为亲家,在世人眼里这两家人日后怕是要穿一条裤子了,但是苏昊哲心里明白,他和萧荣天怎么可能真的变成亲密无间的同盟,所以为了避免萧荣天暗中做什么手脚,苏昊哲才准备给羽墨灌输一些“保有苏府,才有她苏羽墨地位”的思想,避免这个女儿日后胳膊肘向外拐。
“爹,我尚未嫁到萧家,您就已经让我多注意萧大人和萧战的行踪,若是府里来了什么朝廷的大臣还要想办法给您送消息,这不是眼线是什么?”羽墨不怒反笑,“爹这是将我当成您的那些探子了吗?”
羽墨的话,实在是叫苏昊哲异常难堪,只见他抿了抿唇,口吻也比方才冷硬了一些:“羽墨,你要知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们苏府没了,你以为你还能稳坐萧战正妻的位置吗?”
她爹的话,只叫羽墨心头一痛,她忽然有些庆幸,十年前的自己被送走时尚且懵懂不知,只知道哭泣,若是那时候她便如现在这样是个明白人,只怕是早就要难过得死去了。
见羽墨不说话,苏昊哲抿了抿唇复又说道:“爹知道你心里有怨恨,爹也愿意用以后的日子弥补你,但是羽墨,萧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想要在萧家站稳脚跟,没有娘家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爹的意思是,若我不答应成为您的眼线,为您就近地监视萧家,您就不会让苏府成为我的后盾,对吗?”羽墨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
“你现在年纪还小,尚无法理解爹让你做这些的用意,更何况这是让你留意一下而已,你又何必反应这么强烈?”苏昊哲皱眉,很是看不善女儿这副激动的模样。
羽墨摇摇头,心头微微发苦,只听她低声问道:“所以,爹是觉得日后我们苏府和萧府还是会对立吗?那么请问爹,若是那个时候萧府的人知道,我嫁到他们府里之后就一直在为苏府传递消息,若是日后真的到了两府相博的时候,我又该以何种颜面留在萧家?”
这些,苏昊哲恐怕都没有想过吧?羽墨无奈地轻笑,眼底的涩意被她极好地掩去,只留了几分嘲讽。
两人话说到这里,苏昊哲便闭上了嘴,他知道今日的这番劝说算是白说了,这丫头果真比他想象中更倔强,不过他始终认为自己的想法是没错的,只有苏府屹立不倒,羽墨才能坐稳萧战夫人的位置。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女儿和爹的想法不同,那我们也没什么好多说的。”羽墨微微躬身作辑,转身欲走,不过在她在踏出书房的时候,她忽然又加了一句:“将这么大的把柄送到萧家人的手里,爹的心也是够宽的。”
若是她在为苏府传递消息的事被萧家知晓,那不就是苏府最大的把柄吗?
可是,苏昊哲此时所想的,只有自己的女儿拒绝他的事,他又想到了严氏同他说的话,脸色越发难看,忽然他又想到了羽墨方才的话,心底对严氏也多了几分怀疑。
离开书房的羽墨,只一径地想着要回去让人早些将严氏的底细查出来,刚才她爹的话总让羽墨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爹虽然是个利益为先的人,他兴许会为了拉拢朝臣而将女儿嫁过去,但是真的要让羽墨为他传递消息,这事她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是她爹的意思。
那么,若不是她爹想出来的,又会是谁想出来的呢?羽墨自然地想到了那位白莲花一样的严氏,这人不止会演戏,心机还很深沉,羽墨一边走一边暗忖,若是她被她爹逼着答应了他要求,那么受益的人会是谁呢?
“难不成,她还真是一心为我爹着想?”羽墨喃喃自语,摇摇头。
直觉告诉她,并不是她想的这样。
回到墨苑,她也没有急着将书房里的事告诉紫荨和茯苓,而是让紫荨亲自出去一趟,以免夜长梦多,她觉得还是早些将严氏的底细给挖出来为妙。
结果,她还没在墨苑坐多久,前头便传来了消息,说是严氏忽然腹痛,大夫来诊了脉,说是怀了身孕,但是动了胎气,受不住刺激,之后需要好好养胎。
“小姐,大夫人唤您过去一趟。”门外有人侍女过来传话。
“嗯知道了,你先去回话,我马上过去。”羽墨应了一声,那人便退下了。
茯苓面露焦急:“这严氏还真是心机深沉,这会儿定然要说是小姐让她行大礼什么的动了胎气,要不然就是说去墨苑请安,结果被说了一通,心情郁郁不欢,才会导致动了胎气。”
“扑哧……”羽墨掩嘴轻笑:“你都能去做说书先生了,说起故事来还一套一套的。”
“小姐怎么一点都不紧张。”茯苓急得都要跺脚了。
见她这般模样,羽墨抬眼看向紫荨,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气得茯苓更是恼怒。
“我就只一句话便足够了。”羽墨淡漠地说道。
“什么话?”茯苓瞪大眸子,认真地听着自家小姐的主意。
“不知者无罪。”羽墨挑眉淡笑,眸中精光闪过,朝着紫荨看了一眼,紫荨附耳过来,羽墨低声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见她眸中一亮,便知道这丫头是听明白了,不由得欣慰。
还好身边有一个紫荨,若不然要是两个都是茯苓的话,她这个做小姐的大概得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