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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孟范河口那天,一切收拾停当,李想发现明姝的裤腿有血迹。手机端 m.李想问姝姐你受伤了吗?明姝吓了一跳,说可能早锻炼的时候被树枝划破了腿。又重新支起帐篷在里面换了衣裤。</p>
之后的两天,明姝一直安安静静地陪着李想走,没有做高抬腿,也没有折返跑。</p>
此刻李想正坐在地休息,明姝内急,附近没有遮蔽的地方,她到几百米外支了个帐篷。以往明姝内急的时候,都是一口气跑到几里外。李想内急的时候,明姝也跑出几里外,估摸着李想差不多了再跑回来。一向体力超强速度超快的姝姐这两天的状态让李想有点担心。因为要支帐篷拆帐篷,所以路耽误了不少时间。</p>
明姝回来的时候,李想问姝姐的腿伤好点了吗?明姝脸有些微红,她揉了揉坐在地的李想的脑袋,说没事,过两天好。李想放心了不少。自从李想喊她姝姐以后她总爱揉李想的头,仿佛是在宣示自己是姐,或许是哥哥也总爱揉她的头。</p>
李想问只能一直这么走吗?明姝说,到了孟范村,可以借用地下通道前往七工村,稍作休整以后,再通过地下通道渡过凤棱河前往赤望丘。到了赤望,又只能走了。</p>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明姝才恢复了活力,此时离孟范村只有一天的路程了。看到姝姐腿伤好了,李想也很高兴。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李想有些依赖姝姐了,像在老家时依赖亚非和坤子一样,生怕对方有什么地方不好。</p>
晚建好宿营地,随便吃了些随身携带的果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p>
明姝说:“我听科喯滕唦说,孟范村今年收成不错,金种都出了不少,梅爷爷好像还拾到一枚五纹金种。”</p>
“梅爷爷是不是叫梅老坎?”</p>
李想知道梅爷爷让明姝稍有些惊讶,转念一想,或许是孟范的亡魂和李想说过。她说梅爷爷年轻的时候可厉害了,是齐云大师最出色的弟子之一,要不是出了那件事,老爹也不会变成魂盲。说到这里明姝有些愤怒,那个可恶的八先生真该死。李想点点头,五千年前的那个八先生,为一己私利,制造了无数人的人生悲剧。这件事让李想感觉有些压抑,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起了科喯滕唦。</p>
李想说科喯滕唦不应该住在地下,他的体型不适合穴居。明姝却说科喯滕唦最适合穴居,他的手臂完全是为打洞而生的。原来李想看到的科喯滕唦的手臂,只是他的前臂,他还有臂和臂,若是两手展开,是他体长的六倍。打洞时,他的前臂可以自如地前后移动,前臂的骨突可以轻易地刮下土层,再用骨突旁的鬃毛把刮下的土刷到身后。李想听后不禁感慨造物主的神。</p>
明姝说:“可惜这是最后一个科喯滕唦了,他的同伴们都死了。”</p>
李想问:“难道他们没有繁殖后代?”</p>
“当初来到九丘的十二个科喯滕唦都是雄性。“</p>
“这么巧,这么多科喯滕唦竟然没有一个雌性?”</p>
“因为他们的雌性在星球爆炸的时候,全部死了。”李想还想问什么,明姝说,“科喯滕唦说他们的雌性很脆弱,他说了这些,他很伤心,我也不好再多问。”说完,明姝向李想的意识海传送了一个信息包,那是科喯滕唦的语言,科喯滕唦的语言并不复杂,信息量不大。李想有些诧异地看着明姝,明姝说:“若是以后还能见到科喯滕唦,你可以和他聊聊的,毕竟他是通灵者,或许他能对你有所启发。那晚光顾着感伤,把这事忘了。”</p>
两人的话题有些继续不下去了,孟范河口的故事似乎都带着哀伤。与明姝道了晚安,李想回到自己帐篷开始冥想。</p>
哀伤似乎注定要延续下去,第二日下午,明姝和李想离孟范村还有五里路的时候,明姝说:“孟范村好像出事了,我似乎感受到了悲伤的气息。”越往前走,明姝越是不安。</p>
在离村口一里多路的地方,两人隐隐听到了村里传来的哭声,一群人的哭声。明姝说果真出事了,两人加快步伐向村子赶去。进了村,恸哭声一片,离村口不远的地方有个小院,小院外有十来个村民,男人们蹲在抽泣,女人们捂着嘴巴呜呜地哭泣。院子里几个女人的声音格外地响亮,一边哭一边唱着,“老爹你怎么走了,包谷还没长大还要你照顾,你怎么忍心丢下小包谷一个人走了,包谷还没娶亲,你还没有享到孙子的福……”明姝身子一颤,说了声“是梅爷爷”。</p>
李想和明姝进不了院子,小院的院子很小,里面已经挤满了人,每个人都在流泪,没人注意他们。</p>
李想眼睛有些发涩,氛围太过压抑,他胸口有些堵。他转头望向明姝,却见明姝已泪流满面,她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不断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只有亲人逝去才会有如此强烈的痛楚。李想转到明姝的背后,为她轻轻地拍着背,过了好久,堵在她嗓子眼的那口浊气才吐了出来,明姝呜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软软地瘫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p>
靠近院门的村民这才转过头,其一个男人说“是明姝小姐,你们快去把明姝小姐扶起来。”自己转头向人群挤去,口喊着,“村长,明姝小姐来了。”村民们收住了哭泣,齐齐看向院门。人群跑出来几个女人,扶起明姝,架着她往院的草屋走去。人群让开一条路,望着瘫软在村妇身哭个不停的明姝,那些小声抽泣的人们再也压制不住,大声痛哭起来。李想默默地跟在后面,也不自禁地流下两行泪水。</p>
院子里的哭声压过了堂屋内几个哭丧妇的声音,她们停了哭唱,往外看了看,转头说,“包谷,你明姝姐姐来了。”棺木旁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孩抬起头,呆傻地望着门外。来到堂屋外,明姝挣脱了村妇的扶持,绕过了几个哭丧妇,跑到包谷面前,蹲下来一把抱住包谷,包谷的眼泪下来了,他呢喃着,“姐,爷爷走了,留下包谷一个人了。”明姝哭着说,包谷还有姐,还有你明泰哥哥。</p>
老人的屋子和李想见过的竹屋不一样,这不是活的屋子,地面是夯实的泥地,墙是用砖块砌成的,屋顶铺着厚实的茅草。堂屋内唯一活的设施是沿墙爬升的一枝藤蔓,藤蔓的顶端是一盏灯。</p>
因为不能生火,所以棺木前没有火盆,纸钱撒在棺木周围。</p>
李想望着棺木里的老人,老人穿着一身蓝色的寿衣,缩成巴掌大的脸满是沧桑岁月刻下的痕迹。老人的身侧摆放着几束鲜花,这是种魂种出的花,种魂的人品阶应该不高,所以花有点像塑料花。</p>
此刻,李想正在老人的意识海,活着的人,李想没法沟通意识海,人没了,反而畅通无阻了,李想自嘲地想,或许我还真该去做个巫。</p>
老人的意识海空空荡荡,意识海的尽头竖着一面厚厚地石壁,这让李想有些吃惊。他退出老人的意识海,用超低频波细细感知四周,在里间房屋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灵魂蜷缩在那里,身形有些不稳,似乎要被无形的力扯碎。李想向里间走去,一个哭丧妇想喊住他,被身边的女人拦住了,女人向明姝的方向努努嘴,示意是明姝带来的人。</p>
李想走到角落,蹲了下来,“是梅爷爷吗?”</p>
灵魂抬起头,露出梅老爹苍老的面庞,他问:“小伙子你看得见我?”</p>
李想却说:“我听过你的故事。”转而又问,“爷爷您是怎么啦?”</p>
梅老爹说:“阳气太重了,随时在撕扯我的灵魂。”</p>
李想记得孟范说过,当村民们前来祭奠时,他会离开墓地远远地看。他问:“因为外面的人吗?”老爹点点头。李想苦笑,生者用自己的哀痛表达对亡者的追思,却不知对逝者的亡魂产生了多大的伤害。他探出模拟超低频波,“爷爷,我先帮您稳固一下魂体。”</p>
梅老爹却问:“你是和明姝一起来的吗?我好像听到明姝那丫头的声音了。”</p>
李想点头,老爹的亡魂放松了下来,任由李想的意识波接驳。</p>
这是李想第二次使用超低频波巩固魂体,一次是为孟范巩固那层执念。孟范逝去地太久,灵魂完全破碎,李想暂时还没有能力修复。梅老爹的灵魂是完整的,灵魂外也有一层淡淡的雾气,那也是执念,守护孙儿梅包谷的执念。李想努力地让自己的意识适应梅老爹灵魂的波动,当二者的波动完全同步时,李想松了一口气。接着他稍稍提高自己的意识波动频率,梅老爹的灵魂波动也在同步增强,他做得很小心,因为稍有不慎,可能损伤老爹的魂体。足足用了十分钟,才将老爹的意识波动频率提高了一倍,老爹的灵魂对阳气冲击的抗力增强了不少。李想说爷爷歇息会儿吧,梅老爹瘦小的魂体蜷缩成一团,陷入沉睡。</cont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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