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假托弋猎

    翌日,阳媚天清,风轻云淡。

    许烈早早起床,习惯性地练完武艺,安顿好一切,同时让林方知会了一番吴郡丞之后,便带着张猛、许褚并两个亲兵,以出城狩猎为名,策马而去。

    古人有春夏习读书传,秋冬弋猎的美谈,因而许烈如此作为倒也没有人阻拦。

    或者说,对于某些人而言,许烈有这个爱好,反而更令他们放心。

    濮阳城东城方向,一间豪宅中。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虽未有奢华之饰,却有空灵华贵之感。

    “父亲,那许烈以打猎为借口离开了濮阳城,孩儿亲眼见其出城而去!”一位壮年男子正对一位水榭旁的老者说着话,手舞足蹈,兴致颇高。

    老者理也不理,目光凝视着身前解冻不久的池子,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拿着酒爵,大拇指时不时地摩擦着爵身,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说道:“哦?那又如何?”

    老者不开口说话,那壮年男子也丝毫不敢逾矩,这就是大家族的规矩,或者说,是模仿大家族的规矩!

    是的,这两人正是濮阳田氏的当家人和下一任当家人,田良和田毅。

    濮阳田氏,本是一商户,因经商而致富,桓帝时,田氏之主,有远见,具雄心,心知豪富之家并不足贵,所谓士农工商,若要家族兴旺必然要向真正士族转变,于是便开始整顿家族,事事以士族为榜样,尽皆模仿,如此,到了灵帝之时,虽仍有商人习气,却也已是颇有成效,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的。

    当然,这田氏到底学到了几分,可能也就他们家自己知道。

    田毅回道:“父亲,那许烈公然殴打我田家人,让我等成了这濮阳城的笑话,此事焉能不计?如今他初到濮阳,立足未稳,却轻而无备,只带数人出行打猎,如此良机,不可丧失!”

    田良还在摩擦着他的酒爵,依旧不急不缓地说道:“说下去。”言语之间毫无半点心动。

    田毅见状,继续说道:“父亲,依孩儿之见,该当立即下令,送信给牛角山田尚,着其带人围攻许烈,一旦找到,立即击杀!”

    田毅越说越是兴奋,丝毫没有注意到田良的脸色已然有些愠怒,还在手舞足蹈:“不过那许烈毕竟是行伍出身,孩儿以为,不如再将家中锐士派去一队,如此一来,想必那许烈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混账!”

    “砰!”

    “砰砰砰……”

    只听田良一声大喝,将手中酒爵猛地摔于地上,指着田毅,大骂道:“老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狗儿子!你一天脑子里想的就只有杀人吗?就你这脑子,将来田家交到你的手上,定然会走向灭亡,届时老夫有何面目面见列祖列宗啊!”

    只见田良须发戟张,使劲连说一通后,竟有些气喘吁吁。

    田毅见父亲方才还好好的,此时突然发怒,本就对父亲很是畏惧的他立时便跪倒在地,颤颤发抖,乞求道:“父、父亲,孩、孩儿,知错了,知错了!”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不过这种时候,他又哪里还敢说其他?

    半晌,田良方才缓过气来,慢慢坐下,看着面前跪着的儿子,只觉心中悲怆,很是无奈,说道:“你想得倒是简单,你既知此人行伍出身,难道不知道他平定黄巾时立下的威名?那千军万马之中,他尚且能杀个来回,就牛角山那点人,还不够他塞牙缝的!你凭什么杀他?啊!我问你,你凭什么杀他?”

    “父、父亲,孩儿以为、以为……”田毅喏喏,不敢说话。

    “莫要墨迹,快说!”田良再次喝道。

    田毅舒了口气,明白自己父亲是真在问他,于是定了定神,说道:“孩儿以为,那许烈的威名定然是假的!听闻那许烈是卢植的弟子,他跟随卢植出征,卢植岂会不给他一些军功以为进身之资?卢植声名颇高,对于他的弟子,皇甫嵩焉能不给几分面子?如此一来,纵然是个废物,那也定然是能捞得大把功绩,更何况他也不至于是个废物!”

    田毅看了看田良的脸色,继续说道:“父亲试想,这世上又岂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杀上几个来回的?那许烈你也远远见过其身材相貌,与常人无异,怎么可能像传说一般?他的本事连田虎几人都不能拿下,还被他们跑了回来,想必也不过如此,所谓三人成虎,此等之事必然是假,孩儿绝不相信!”

    “嘿嘿,愚蠢之极!”田良冷笑一声,对田毅的话不为所动,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那田虎为人性格粗暴却又心怀阴私,有些小聪明却用在邪途,不可大用,你倒好,他送你一个姬妾,你便将他视为心腹!身为主上,岂可偏听偏信,你果真是愚蠢到家了!”

    原来这田虎本是田家一介奴才,因生得壮硕,被田毅看重,便拔为常随,后来田毅看上了一个农家姑娘,却又顾及家中脸面,不好强抢,多亏这田虎想了个招方才顺利到手,自此之后,便被这田毅颇为倚重。

    而田虎五人被许烈从城门处赶走后,回到家中,田虎便向田毅诉苦,不过却并未说自己被一拳打倒之事,还将自己等人脱逃的画面描绘得绘声绘色,极为神勇,许烈两人虽强,却奈何不得他们,最终只好放他们离开。

    而这田毅闻听此言,竟然还就信了,因此方才有以上之说。

    不过,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作为一个泥土都埋到脖子的一家之主,田良自然是每个人都单独问了一遍,这才了解到真实情况,方能不为家奴所欺。

    田良看着再次趴在地上的儿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这许烈或许并不如传说那般神勇,但是肯定非等闲之辈,他身边那虎背熊腰的壮汉也甚是勇武,面对不知虚实之人,没有十成的把握,一旦动手便有可能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一旦他要是逃了出去,你难道能保证他一定查不到我们这儿来?此人是卢植的弟子,为父还挺吴郡丞言及其简在帝心,若然出了什么纰漏,届时雷霆之怒又岂是我等所能承受?你可明白?”

    “是、是,父亲说的是,是、是孩儿鲁莽了!”田毅虽然在濮阳自高自大惯了,以至于三十多岁还是有些想当然的思维,却也并非傻子,自然能明白父亲所言确有道理。

    田良点点头,接着说道:“你要记住一句话,你可以死,但是如非必要,家族一定不能冒险!你明白吗?咳咳,咳咳!”说到最后,田良竟然咳嗽了起来。

    “父亲,孩儿明白了!还望你保重身体,切莫操劳过度啊!”田毅见田良咳嗽,一阵惊慌,连忙上前,边说话,边帮田良拍背心,很是孝顺。

    田良连着咳嗽了几声,脸色愈发地红润起来,不过看着儿子的这般表现,倒也算是老怀安慰,心中只觉这儿子倒也并非全无长处。

    许烈此时早已出城向东,火龙驹好似不习惯待在濮阳城中一般,刚出城门,便撒开蹄子疯狂跑了起来,许烈倒也不拘束了他,任其所为,纵马驰骋,好不快活。

    跑了好一会儿之后,几人终于停了下来,开始缓步而前,又走了一段时间。

    “张猛!”

    “属下在!”

    “你便带着他们在此处找个地方歇息,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回去,然后告诉林方,让他早点去给吴郡丞说,一切依我命令行事!”

    “属下遵命!”

    “好了,我们走了!阿褚,我们走!”

    “好嘞!”“司马保重!”

    随后,张猛与两名亲兵驻马而立,看着许烈和许褚两人纵马而去,渐渐看不到身影。

    “两位兄弟,我们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到了时间就直接回城了!”张猛转身说道。

    “咱们好不容易出来,难道就在这儿干坐着啊?”一名亲兵说道。

    “那还能怎样?司马的事是大事,其他的以后再说,别想些有的没的!”张猛笑骂道。

    “也对,还是司马的命令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