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断了,箭自然没法射出去了。
许烈一脸苦笑,策马踱到台阶下,跳下马来,单膝跪地,大声说道:“请陛下恕罪!我,把弓拉断了!”
这时候台阶上的人才回过神来,就是卢植也是一脸惊诧,他知道许烈勇力过人,但从来不知道许烈能做到这般程度。
灵帝见许烈如此能为,心中只有欢喜,哪里还会怪罪,忙说道:“你勇武过人,将来必是国之栋梁,今日拉断一张弓算什么?就算是拉断十张,朕也不会怪罪你!你上前来。”
“谢陛下!”许烈正准备上前,突然想起还未展示近战格斗,便问道:“陛下,那是否还要展示其他?”
灵帝一听,顿时开怀大笑,说道:“不必了!你这一手马术、箭术,朕虽不甚明白,但是从诸位将军脸色便能看得出来必是非比寻常!只管先上前来。”
“是!”许烈径直走上台阶,站定后,见灵帝向他招手,遂又前进了几步。
灵帝并未直接对许烈说话,而是先问其他大臣:“诸公认为许烈可担得起卢中郎的荐举?”
这时候,何进自然便接话说道:“回陛下,许烈虽然年轻,军司马也是高位,然文韬武略皆是上品,且‘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言振聋发聩,臣以为,封许烈为北军五校越骑营军司马,可也!”
何进现在刚封大将军,想要刷卢植的好感,加上许烈本身也让他看到了拉拢的价值,这时候说话自然是不遗余力。
皇甫嵩等武将随后也是表示认同,文官们虽觉得还是逾制,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灵帝说道:“既如此,传旨,封许烈为北军五校越骑营军司马,随同卢中郎讨伐张角。”
随后又对许烈说道:“今日朕如此破格拔擢你,你若是在此次讨伐黄巾中立下大功,自然仍有封赏,若是寸功未立,恐怕流言蜚语四起,朕也只有夺了你这军司马之位了。你可明白?”
帝王之术嘛,棒子和甜枣总是要一起给的。
许烈朗声回道:“末将必不负皇恩!为大汉扫平黄巾!”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灵帝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朕之前已许诺再赏你他物,如今你出征在即,朕便把皇宫府库中的那件兽面连环铠赏赐于你了!要知道,那件铠甲可以说是当今天下最好的铠甲了!”
何进听后心中生出一丝忌妒,他其实一直想要那件铠甲,毕竟他也是个怕死之人,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岂料如今被灵帝当众赏赐给了许烈。
哪知还没完。
灵帝好似突然想起来的,说道:“对了,我记得府库中还有一把三石强弓,是以当初飞将军李广所用之灵宝弓为基,附以新的弓弦,采用如今的手法重制而成,一直没有人能使用。朕见你膂力过人,而且年纪尚小,就算现在用不上,将来想必也能用上,便一并赏赐给你了!”
许烈这时候完全可以说是心花怒放,他万万没想到今日能收获这么大!
而且对于一个武将来说,那件铠甲简直就是无价之宝,更别说他从一介白身,直接就封北军五校的军司马!
常规手下就有四百人,更别说如今是战时,到时候想必下属至少能达到一千甚至两千人!
许烈立马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山呼万岁!
群臣之中,自然是有欣赏,也有忌妒,众生之相在灵帝退朝后显露无疑。
许烈领导兽面连环铠和灵宝弓后,便与卢植一同坐车回家,准备稍作整顿,便去北军五校大营。
这次为了战力平衡的考量,北军五校大部分跟随卢植出征,也有少部分要随皇甫嵩出征,
车驾上。
卢植对许烈说道:“阿烈,你可知今日为何大将军要屡次帮你进言?”
许烈本来没管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看来,何进反正活不长,难得理他。
但是此时卢植问道,肯定不好说真实想法,于是许烈想了想,说道:“大将军新任,想必帮我是为了向老师示好。”
卢植点点头,这并没有什么难猜的,他只是以此开个头而已,接下来才是他要说的:“那你可知为何陛下初次见你就对你如此厚爱?难道仅仅是因为你的文韬武略吗?要知道,在皇权眼中,任何天才都与一介凡人没什么区别。”
许烈此时有些沉默了,他能感觉到灵帝不是单纯看好他那么简单,但是一时又想不出来。
许烈当然不会自大到认为灵帝要用他一个毛头小子来制衡朝中大臣。
对了!
制衡!
许烈仿佛抓住了什么,认真思考着。
卢植也不打扰他,静静地等着。
“老师,莫非是你?”许烈已是想到了些东西,试探着说道。
“你说说看。”卢植并未直接回答。
许烈整理了一下思路,又向车外看了看,说道:“大将军新任,往昔外戚与宦官之争的平衡已经大破,宦官势弱,但是黄巾乱起,陛下需要这个大将军,所以只能寻求新的平衡点。”
见卢植没有反对,依旧平静地看着他说话,许烈顿时胆子大了一些,继续说道:“而老师虽是海内大儒,声望著于四方,但毕竟此前没带过兵,军中根基不深,恰好是用来制衡大将军的绝佳人选,而对我的封赏其实就是做给大家看的,因为我相当于就是老师!”
“若是此次老师与我在讨伐黄巾中立下功劳,之后就算大将军地位稳固,也不会出现昔日梁冀之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陛下方才破例拔擢我,给我更好的条件。”
“而大将军想必也多少知道陛下的心思,之所以没有阻止反而出力,是因为大将军位置还没坐稳,他也需要向天下人表示出爱惜贤才的名声,同时示好老师。”
“如此一来,若在平定黄巾后,我们没有足够的功劳,大将军既能一家独大,也能和天下士人拉好关系,若我们立功受赏,与大将军能分庭抗礼,也不会做得过分,因为大将军对于我来说,是有一份知遇之恩的。”
“而无论结果如何,最基本的一点便是,大将军的位置一般是动不了了!”
待许烈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猜想,卢植一脸欣慰,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也!这本来只是一次军事行动,但是却加入了政治,而且陛下和大将军所为皆是阳谋,彼此皆知。”
卢植看着许烈,见他认真听着,便又说道:“我之所以给你讲,便是要告诉你,莫要因为自己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就有所怨怼,因为至少你还有价值!也莫要怨恨陛下,陛下是天子,他要维护整个国家,你对于大汉的忠心不可因此而改!”
卢植果然是个大汉忠臣啊!
许烈心中自是不以为然,他自昔日雒阳城下送行蔡邕时,便对这个大汉没有多少忠心了。
但是许烈还是恭谨地回道:“我明白了,老师请放心!”
毕竟卢植还是真心为他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