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卢府。
通过卢植,许烈等人虽身在高墙院内,但皆已经知道了黄巾起义的消息。
此时的许烈却并没有什么异样。
卢植上朝去了,许烈照旧该练武练武,该读书读书。
因为他知道这次卢植是一路主将,要跟随卢植去战场上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卢植会当众举荐他。
直到内侍的到来。
“宣许烈速速进宫上殿,不得有误!”内侍迅速地跑到卢府来传旨。
许烈却是有些一头雾水,没明白缘由。
这时候倒是卢方先反应过来,向内侍询问道:“内官可知陛下突然召阿烈上殿所为何事?”
内侍当然知道朝堂上的情况,也知道若是许烈真得了灵帝的欢心,必定前程无量,而且他又不像十常侍这种和士人对立的成员,所以内侍也是和颜悦色地解释道:
“今日大殿上,卢公被任命为北中郎将,即领兵讨伐张角,而卢公举荐了许公子,且多有赞誉,于是陛下便想见见许公子。”
说完后,或许是想留下一份善缘,又补充道:“许公子最好有心理准备,上殿肯定会有考教,文武百官都在,切莫让卢公丢了脸面啊!”
许烈听完便反应了过来,原来老师是在为他某前程啊!
许烈对内侍说道:“多谢内官告知,今日之恩,在下必不敢忘!他日必有厚报!”
内侍本是结个善缘,哪里当真,只是洒然一笑。
他却不知正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将来让他感慨不已。
内侍说道:“许公子是否可以走了?陛下和文武百官都在大殿上候着呢。”
许烈想了想,说道:“可以走了,劳烦内官引路了!”
内侍点点头,说道:“请随我来!”
两人随即出门,同乘坐内官来时的车驾,径直向皇城而去!
……
大殿上。
灵帝与大臣刚议定了大概的出征人数,便有人来报许烈已经候在殿外了。
灵帝此时兴趣不减,忙说道:“宣!”
“宣许烈金殿!”
传到殿外后,许烈连忙脱下鞋子,踏进大殿,便小跑着上前,跑到一定距离时方才停下,然后跪拜行礼,说道:“小民沛国谯县人许烈,拜见陛下!”
说罢,便一直跪着,不敢妄动。
灵帝从许烈进来就看到了他,只觉得似乎还是个小伙子,待他跪拜后,也不苛责,直接说道:“平身!”
“谢陛下!”许烈这才站起身来,但也未曾抬头。
没办法,封建社会就是规矩严啊!
“抬起头来。”灵帝想好好看看这个被卢植保举的人物。
许烈听到传令,这才缓缓抬头。
灵帝及站在前面的大臣这才看清楚许烈的长相,只见其人身着劲装,姿态挺拔,浓眉大眼,面容刚毅,令人一见便觉得是正道人士的气势。
灵帝见他面容还是有些稚嫩,便问道:“你今年几岁啦?”
“我今年十八岁。”此时既是正常问话,许烈便从容镇定,不卑不亢。
“卢中郎说你文武双全,保举你随他出征,你有什么话说?”灵帝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回答。
许烈躬身一礼,说道:“回陛下,我虽年幼,然深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今日天下黄巾乱起,百姓深受苦楚,神州板荡不安,我辈之人,岂敢不庶竭驽钝,攘除奸凶?莫说老师不举荐我,纵使一介白身,我亦当凭一己之力,为我大汉而战!”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言语掷地有声,殿上诸公尤其是武将,皆是心中激荡,气血上涌!
皇甫嵩等人亦是觉得就凭这一番话,就能证明卢植言语不虚啊!
大多数人看向许烈已是没了之前的等人的不悦,反之带来的是一分欣赏。
“好,好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此当为万世之言也!”灵帝首先开口赞赏,那八个字简直说进了做皇帝的他的心坎里了。
之后趁着高兴又说道:“许烈,我今日便考教你一番,试你文韬武略,若你能令朕满意,我便破格命你为校尉,以为大汉四百年首次封官的先例!”
灵帝话音刚落,群臣皆惊!
校尉秩比二千石,自古以来,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卢植慌忙出列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许烈不过是一介白身,且尚未加冠,怎么能许下如此之言啊!请陛下务必收回成命!”
灵帝其实一开口就后悔了,他也意识到了严重性,刚刚只是心情激动,一时口快,便说了出来,但是现在要他反悔,他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何进看到灵帝的神色,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于是进言道:“陛下,卢中郎此言有理,万不可开此先例啊!”
随后紧接着说道:“但陛下金口玉言,话已出口,自是不好收回。因此臣建议,若是许烈答不好便罢了,若是许烈答得好便封他为军司马,同时赏以他物!”
众人一听,方才心情稍有平复,虽然军司马也是秩比千石,但是他们知道何进的方法已是较为妥当的了,谁让皇帝张口就来乱说话呢!
灵帝也觉得何进的方法好,于是便说道:“许烈,既然大将军和你的老师都劝谏朕,朕自是从谏如流,便采大将军之见,你可有不满?”
许烈自己都震惊了,谁想到这个地主家的傻皇帝,一激动就说话不经脑子,张口就来,如今他这般说,自然是没有意见,装作慌忙地回道:“陛下隆宠,岂有不满!”
经过这事,许烈倒是心中对何进这个屠户的评价上了一层。
果然能权倾朝野的人怎么可能是傻子嘛。
他是真不相信,一个光靠妹妹的人能权倾朝野!
灵帝听到许烈的回话后,点点头,甚是满意许烈的态度,说道:“如此,我现在便出两题考你,你尽管使出你的本事,当朝诸公都看着,今日之后,你是何样子,就有操之在你自己之手了!”
“是!”许烈恭敬地答道。
其实许烈也是心中有些忐忑,毕竟这么多人在场,也不知道灵帝会出什么样的题目考他。
灵帝整了整衣袖,说道:“第一题,我便问你,今黄巾乱起,你有何看法?有何良策?”
这个问题就是现在大汉最紧急的问题,能把这个问题回答好了,便足以证明许烈有被卢植保举出征的资格!
所有人都在看着许烈,想看看这个十八岁、还未及冠的少年,到底有何见识,要如何作答。
许烈沉思片刻,组织了一番语言,说道:“黄巾之乱刚起,便席卷全国,声势浩大,甚至兵锋已经逼近颍川。然《易经》所谓:‘剥极而复,否极泰来’的道理令人深思。”
顿了顿,又说道:“第一,黄巾贼乃是太平道妖言惑众,迷惑万千百姓,因而才有如此声势,但是其并非国家,也非诸侯,并没有自己真正的根据地,所有的实力如今都显露了出来,这就是他们的全部!我们要做的也只是消灭这些明面上的叛乱!”
灵帝点点头,示意许烈继续说下去。
“我大汉四百年基业,早已根深蒂固,底蕴之深厚其实黄巾贼可比?两军对阵,就算败了,我们还能打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而黄巾贼则永远只有一次机会!”
“第二,黄巾贼军队虽多,然大多都曾经是普通百姓,军队从来不是拿着武器就叫军队的,且不说黄巾贼军制必定混乱、调度难一,就说战斗力,又哪里是大汉正经军队以及三河骑士的对手,两军对垒,大汉之军至少能以一当十!”
“而且自武帝采纳桑弘羊之策,盐铁官营,黄巾贼所能获得的铁质武器必定有限,大部分人估计都拿着木头棒子,若是把武器、军阵的因素算上,大汉之军甚至能以一当二十乃至三十!”
“第三,我大汉的将军皆是文韬武略、闻名当世,而黄巾贼众的将领,或许两三个月之前还是个乡下百姓,就算那些早入太平教的,也没读过几年书,他们只知恃血气之勇,哪里又知道老祖宗传下来的孙吴妙法?”
这句话许烈几乎就是笑着说的,殿上诸公闻听此言也是笑而不语。
有什么好笑呢?这几乎就是嘲笑黄巾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说好不好笑?
许烈最后总结道:“有此三点,黄巾贼不过疥癣之疾,所谓‘跳梁小丑,岂容放肆?’便是此理了!”
灵帝听完,心情爽快不已,想到自己这殿上一个十八岁的孩子,都能说出这番道理,这黄巾贼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灵帝问大臣:“诸位以为许烈之言如何?”